《右台仙馆笔记》中的故事，我写了十几篇，篇后加评语，本是些读书札记，琐碎不堪，我见有劝善去恶之功，便整理出来分享诸位，当作茶余饭后谈资，给老人孩子讲讲，也算因果之一助。

今天是《右台仙馆笔记》最后一篇，故事有尽，韵味无穷，望诸位能将这些故事分享给周围的人听，讲给亲戚朋友听，多听多受益，少听少受益，未有听而不受益者。

闲言少叙，搬出小板凳，开始今天的故事。

1865年（同治乙丑），浙江开恩科补乡试。

其年夏，嵊县有某人梦中入一庙，大庙堂上坐定一神，神旁有许多办事差役，差役手中各持一木牌，趋向神前。神用朱笔在木牌上一点，差役便举着木牌从大庙走出。

某人在庙外问其中一位举牌差役：这是什么木牌？

差役回复某人曰：木牌上有姓名，这些人名都是今年乡试考中之人。

某人见一木牌大书（裘治成）三字，木牌旁尚有数行小字，又问差役道：这些小字所记何事？

差役曰：大字书姓名，小字记阴功，小字乃是其人所行善事也！

某人梦中惊醒，时已三更，但见一轮新月挂虚空，欲寐不得。

次日起床后，某人到城邑中打探，果然找到了一位名叫裘治成的考生，遂将异梦向之陈诉。

哪知裘治成听闻某人异梦后，不禁一笑，乃对某人曰：我都十几年不参考了，精力衰减，学业荒疏，此生再无可能中举，恐怕君之异梦乃幻梦耳！

某人见裘治成不想参考，心有不甘，于是找到裘治成的姻亲，向之陈述异梦。

众亲友听闻异梦后，咸怂恿裘治成，既有异梦，何不去考场中一试？

裘治成本不想去，自觉功名无望，还去考场作甚？

奈何被众亲友苦劝，遂整理行囊，入闱应考，不想一考得中，竟举于乡。

裘治成中举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真的考中了么？

可望着金灿灿的皇榜，榜上确有裘治成姓名，中举这件事千真万确。

有人问裘治成：你有何阴德，十余年不应考，一考而中举？

裘治成想了一会儿说：我哪儿有什么阴德，可能侥幸得中！

人不信，盘问不休：中举从来无侥幸，必有阴功得其成，你再仔细想想？

裘治成略加思索，乃言道：前年，家族中有一婢女，因犯过失，族人欲将其置死，我费了很大力气才令婢女免死，又为婢女找了一位如意郎君，嫁作他人妇。是不是这件事？其他事情，我真不知道。

西归老人评曰：

我曾跟儿子讲，你要学三样本事，一是德行，二是成绩，三是技艺，三件事学会，可以立足社会。

三件事中，又以德行为主，德行缺失，考学必败，技艺难成。

目前中学考试，与成绩相关，似乎成绩好便能考中，成绩差便会落榜，所以各中学主抓成绩，以模拟考试形式争夺分数，各地中学皆是此等做法。

但，模拟考成绩优秀，中考高考就能优秀么？不一定！

凡是决定前途之大考，与日常成绩有关系，但不大，而与此人德行正相关。

我举古今事例，诸位自行分辨。

某学子，才高八斗，日常作文，一挥而就，文不加点，素有才子之名。

但，只要入秋闱，必出差错，或是作完试卷，手底一滑，把墨汁碰倒，污染试卷，整张试卷犹如一块黑炭；或是刚要研磨作文，忽然患痢疾，上吐下泻，头昏脑涨，举笔不能。

如此种种，十有余次，令某才子也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逐渐心灰意冷，无意功名。

这样的例子，古今笔记中有很多，某才子秋闱遭遇，只是其一。

再如当今高考，每次学子走出考场，总有那么几位，意兴阑珊，怏怏不乐，一问就是考试失常，或是疏忽大意，马虎作错试题，或是恰好题目不会，偏偏遇到，总之就是日常不该出现的差错，高考全犯了。

学生、家长、老师等，也认为该生平日成绩优异，可能真的是发挥失常，于是安慰一番，令该生下次再考。

其实，哪里是什么发挥失常，而是德行失常，因为缺德，令该生不能发挥所学，进而落入低分之列。

问：我见很多日常成绩优异的学子，大多高考分数很高，发挥失常属个例，你如何解释？

答曰：德行能助学问，故日常成绩优异，高考分数亦优异；学问不能定德行，故日常成绩优异，高考发挥失常。

君所见日常优异且高考获得高分者，乃是德行学问双佳学子，若德行有亏，必不如此。

问：我见名校学子，如清华北大者，也有虐物、投毒等恶事，可见入名校者，不见得有德行，此又当如何解释？

答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德行一事，通乎三世，今生德行有亏，前世德行过厚，两相加减，厚大于亏，是其能入名校之由。

譬如帝王，造酒池肉林，奢靡无度，帝王虽能败家，而与芸芸众生相比，帝王不失富豪之列，强过中产之家。

问：我见有学子，初次高考，分数很低，不能入名校。复读一年后，期间亦无善事可做，然而再次高考，分数极高，入于名校，此是何因？

答曰：有老农，阳春三月种下二亩地，于六月间收割一亩，颗粒无收，又于十月间收割一亩，谷粮满仓，此是何因？

六月收割，谷物未熟，皆无粒米，故颗粒无收。

金秋十月，谷物已熟，粒粒皆实，故收割而能满仓。

善因种下，善果未熟，是其初考落第之由；一经岁月，虽未行善，而前番善果已熟，是其再考大捷之由。

故事中的裘治成，荒废学业十余年，日日从事生产劳作，而能入闱中举，诸位能想见其中难度么？

用现代话讲，一位在流水线工作十几年的工人，猝然间入高考考场，却考中顶级985名校，难度可想而知。

裘治成前年救护婢女，此事被嵊县城隍记录，上报浙江省城隍，由浙江省城隍上奏文昌帝君，文昌帝君核实无误，交由嵊县土地、城隍一众神祇按阴骘实施。

此善事中举名单有三份，一份归幽冥南岳大帝掌管，一份归南北星君掌管，一份归文昌帝君掌管，无人能改。

裘治成在世间救护婢女，诸神在幽冥桂宫安排功劳簿，紧锣密鼓，而又两不耽误。

秋闱，秋指秋季，闱指考场，秋日发放的中举名单，夏日已备好，这就是某人在大庙看到的一幕，即：堂上之神在差役木牌上一点。

神用朱笔点木牌容易，裘治成救护婢女却甚难甚难！

浙江宗族中，族长权利极大，根据宗法族规杀伐决断，族人要处死婢女，必经族长同意。全族做出的决定，谁敢反对？

此时，裘治成站出来，据理力争，先保婢女性命，继而出钱出力出嫁资，为婢女谋得如意夫君，令婢女有所依靠。

活人性命，施舍钱财，却是无心之举。因其无心，故不居功，因不居功，故善功浩大。二善并举，裘治成榜上有名，不亦宜哉！

若想天上掉馅儿饼，先要地上种米粮，我以善心格先天之命，天命应之以功名，何愁命运不改？故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