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楼观隔层霞,隐者烟萝便作家。
万壑千岩何处是?停桡试问碧桃花。
--元.郑元祐《题画六首·其六》
我写的这一系列神仙故事,都是史书明确所记,且极少为人所知的高道神仙事迹,神秘而有趣,足可反映过去时代这一特定人群的生活。
他们或厌倦红尘世俗,或隐于城郭乡村,或热衷治病救人,或邋遢佯狂疯癫,或以神通白日飞升,或摆摊卖卜占星,总是一群最不为人知,却又能知人心知未来的人。
因为难以理解,更能让人着迷,为不让他们的名字隐没于历史长河中,遂记之于文。
刘邋遢
刘邋遢,是汉川周陂乡的人,也有人说他是景陵人。他在武昌参加乡试没有考中,于是在市集中装疯卖傻,不知饮食和寒暑。
忽然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异人传授他秘诀,渐渐地他能够预知未来的事情,却又自己喝自己的尿,还吃脏东西。
江夏的人们觉得他很神奇,争相成为他的弟子,给他送财物,但他全都不接受。他在贡院(古时考场)旁边用木板搭建了一间屋子居住,坐卧只用一块石头。
他与人谈话总是谈到《忠孝经史》,遇到人就骂,但被骂的人往往感到惭愧而屈服,他隐晦地预言未来的事,没有一句虚假。
有书生问他关于遗才场考试(一种科举)的题目,他大骂道:“一部四书,从头到尾,都是题目,哪里用得着问我。”
等到考试时,题目果然是《大学》第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两句,然而并没有最后“无有乎尔”这句。
癸卯年乡试,有人问遗才考试的题目,他作出一副羡慕的样子对来人说:“好一个文质彬彬的闱题”,果然题目是“文质彬彬”这一句。
万历己酉年,有书生问科举中榜的结果,他骂道:“举人都是王孙公子占了,哪里轮得到你中榜!”放榜后,果然中榜的是王家的宾客孙某。世人都认为他的预言非常准确,大多是这样的。
崇祯初年,有盗贼怕被抓住,来向他问吉凶,他用恶语激怒了盗贼,结果被那群盗贼了通乱打,于是得了癖痢之疾,面黄肌瘦一病不起。
在他临终的时候,鼻孔里垂下两根玉柱,他还在木板屋上自己题写道:
我也不是仙,我也不是佛。
我也饮酒,我也食肉。
劈破天门,翻身跳出。
我若不死,孔脉谁续?
呵呵,原来三教,同是一族!
他的弟子用两个磁器合上把他的遗体安葬入内。可不久又有人在仙枣亭汉口遇到他,就像以前一样疯疯癫癫。出《汉阳府志》。
附:刘邋遢
按《汉阳府志》:刘邋遢,汉川周陂乡人,一曰景陵人。就试武昌不利,遂佯狂市中,忘饮食寒暑。忽遇异人授以秘诀,渐能知未来事,自饮其溺,兼啖秽浊。江夏人奇之,争就谒为弟子,献遗财帛,悉却不受。于贡院侧聚板为屋以居,坐卧惟一片石。与人谈辄及《忠孝经史》,遇人即骂詈人,顾愧伏中,其隐且以券后事,无一虚语也。诸生有应遗才试题者,大骂曰:一部四书,从头至尾,都是题目,那来问我。及试,命题果大学之道二句,然而无有乎尔二句。癸卯乡试,有问场屋,题者羡之曰:好一个文质彬彬的闱题。果文质句。万历己酉,科诸生有问中式者,詈之曰:举人都是王孙公子,占来那中到你。开榜果中,王家宾孙,世恪其奇验,率类此。崇祯初,有盗犯 解审来问吉凶,恶语激之,为群盗乱殴,遂得癖泻之疾。属纩之际,鼻孔玉柱双垂,自题于板屋云:我也不是仙,我也不是佛,我也饮酒,我也食肉,劈破天门,翻身跳出,我若不死,孔脉谁续。呵。呵。原来三教同是一族。弟子以磁合之,未几有人在仙枣亭汉口遇之如故。
崔道人
翟道人,是辽东人,没有字号,曾经是某位已故将军的步卒。他长得高大魁梧,塞上的男子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道术。他曾经跟随将军出行到边疆,走到半路忽然不见了,大家找了好几天,后来发现他正坐在马上入定。
万历年间,少司马吴光义从陕西带他来到无为州西城外的谢家庄,住了两年。
他平时有时候几天不吃东西,或者在盛夏时节躺在大石头上暴晒在烈日之下,连续七八天都这样,即使待在暗室里也从来不需要点灯。
他用水漱口后,用这水给病人喝,病人就能痊愈。他和人说话时,总是介于明显和隐秘之间,从不说明白。
州里有几个人跟随他学习,他忽然在众人中指着一个人说:“你活不过某一天。”那个人年轻又健康,很不高兴地离开了。到了那一天,人们去询问那个人的情况,发现他真地死了。
少司马吴光义曾经问翟道人:“你什么时候会死?”翟道人回答说:“想死就死,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到了崇祯丙子年间,翟道人还在燕西山中。司马派人去迎接他,翟道人回答说:“我不会来,但会有信来。”过了十天,正阳门道路上忽然有个小童递来一封信,少司马在轿子里打开一看,信上只有“知足不辱”四个字,吴光义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马上辞官回家。出《无为州志》。
附:翟道人
按《无为州志》:翟道人,辽人,无字号,故某将军步卒。其貌魁然,塞上男子不知其道术所由得。尝从将军出行边路,半忽失之,凡物色数日,而后得则入定于马上。万历年间,吴少司马光义携自陕西寓本州西城外谢家庄者二年,居恒,或数日不食,或盛夏据大石卧暴赤日中。至七八日,处暗室未尝需灯。以水漱口,饮病者辄愈。与人语,在显密之间。州人从游者数辈,忽于众中指一人曰:汝不能过某日矣。其人少且健,怫色去。至期人往询之,已死矣。司马尝语道人:汝当何时死。曰:欲死则死,随意早晚耳。至崇祯丙子间,其人尚在燕西山中。司马遣使迎之,答曰:我不来,即有书来。旬日间,正阳门道上忽小僮投一札,司马自舆中开视之,止知足不辱四字,司马乃挂冠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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