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是人头！”

1929年12月2日下午4点左右，在北平城西南约50公里处的周口店龙骨山的山顶洞里，一群考古工作者却正紧张地忙碌着，突然，年仅25岁的裴文中，看到了一个黑呼呼的圆东西，随即大喊一声。

考古队员们听到裴文中的叫声，迅速聚拢过来，借助微弱的灯光，他们仔细观察，没错，是头骨化石，随即，他们激动地大喊：“我们找到了中华民族祖先的遗骸！”

没错，这就是他们找寻很久的“北京人”头盖骨。

此消息一经公布，立即震惊世界，全世界的考古学家、史前学家、古人类学家以及对人类进化问题感兴趣的人们，一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到周口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

此后，在这里又发现了多件遗骨。

周口店遗物之多，代表性之全面，超过了地球上任何一处已知的古人类遗址。

“北京人”及其洞穴之家的发现，是古人类学、考古学中的一件划时代的大事。

但不幸的是，在1937年以前挖掘到的更加珍贵的中国猿人化石，包括完整的“北京人”头骨化石，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下落不明，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搜寻，至今仍没有明确的结果。

关于化石究竟在哪里，我国专家曾给出过三种猜测。

周口店遗址

中医把从地下挖出的骨头化石称作“龙骨”，有补肾、壮阳的作用，比如甲骨文，当时没有被认识时，就被认为是中药“龙骨”。

上世纪20年代初，有人在周口店开采石灰石时，就不时挖掘出“龙骨”，当时他们并不知道这些“龙骨”在几年后会轰动世界，只是当作中药处理了。

这种现象引起了世界考古学界的兴趣，从1921年到1928年，有多位外国考古学家和中国考古学家到此考察发掘，发现多枚似人的牙齿的化石，经鉴定，这些都是古代人类的牙齿化石，并判断曾经在这里生存的古人类可能是一个新的种属，于是被定名为“中国猿人北京种”。

从1929年9月底开始，由年轻的考古工作者裴文中带队，开始在北平城西南约50公里处的周口店龙骨山一带考察发掘。

其实，在当年春季，他们已经来过一次，但没有什么收获。

这次考察从9月底开始一直到进入12月，考古队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发现，此时的天气早已进入了冬令时节，北风呼啸，寒气逼人，如果再没有发现，那这次考古行动只能停止。

而就在12月2日下午16：00时余，裴文中突然有了发现，一个黑呼呼的圆东西映入眼里，一看竟然是一块完整的头盖骨，这就是被发现的北京猿人的第一块头盖骨。

周口店考古现场

考古队全体都非常兴奋，当时天已经全黑，有人建议有人向裴文中提议，第二天再把头盖骨挖出来，可裴文中认为，一定要连夜把它挖出来，免得夜长梦多。

几个小时后，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挖出了头盖骨，头盖骨很潮湿，稍不小心碰一下便会成碎片，他便生上盆火来烘烤，干了之后，再用水糊上棉纸，很快便包了厚厚的一层。接着他又糊上石膏加麻袋片，然后再用盆火烤，直到外面的石膏既干燥又坚固，他一颗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

但考古队员们仍然不放心，又用两床旧棉被把它包起来，外面再用褥子和毯子裹好。

第二天清晨，裴文中一行护送头盖骨进入北平城内。

考虑带入城内的行李在北平西直门要受到严格检查，检查过程中有可能损坏头盖骨化石，裴文中便随身带了几块化石。

入城时，他告诉检查人员，包裹内装的是这样的化石，请求免检；如果一定要打开检查，那么就先拘捕我。

严厉的检查人员看着这位态度诚恳、还带着书生气的小伙子，并没有检查这个大包裹。

这样，珍贵的头盖骨就安全运到了北平城内。

发现了第一个完整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消息一经公布，便震撼了世界考古界。

从1929年开始到1936年，中国的考古工作者们先后在此发掘出10多个个体的人骨化石，其中有5个完整的头盖骨，6块面骨，15块下颌骨，150枚牙齿及部分肢骨残件，还有近10万件石器材料。

如此之多的遗物，并且还这么全面，让周口店遗址超过了地球上任何一处已知的古人类遗址。

但是，随着时局的变化，尤其是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晚年裴文中

当时，所有周口店一代的发掘工作都是由美国的一家公司赞助，所以控制权在他们手里，他们把“北京人”化石保存在由美国人办的北京协和医院底层研究室的保险箱内，由著名的瑞典人类学家魏敦瑞加以研究。

随后日军占领北平，但碍于北京协和医院有美国人的关系，日本人还不敢轻举妄动。

但自1941年珍珠港事件爆发后，日美关系渐趋紧张，北平场内的美国侨民纷纷回国，北京协和医院岌岌可危。

其实，在此之前，鉴于北平的局势，关于化石的保存问题就已经在讨论了。

此时有人主张这些“北京人”化石运到重庆去，有人认为时局这么乱，路上出事了怎么办，就没有同意。

还有人提出直接藏在北平城内，但也没有获得同意，因为谁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再说万一走漏了风声，让日本人知道就完了。

此时正在研究这些化石的瑞典人类学家魏敦瑞则提出直接把化石运到美国保存，待战争结束后再运回中国。

但是，此后由于种种原因，化石的保存问题一直没有动静。

而就在在“珍珠港事件”爆发前两三个星期的时候，协和医院总务长博文，突然通知负责化石保管工作的吴承志立即将化石秘密装箱。

就这样，北京猿人的5个头盖骨以及头骨碎片15块，下颌骨14块，锁骨、大腿骨、上臂骨、牙齿等147块化石，全部用擦镜细棉纸包好，裹上药棉，再包上纸、细布、棉花，装入两只大木箱。

他们准备将化石运到美国大使馆，再随美国海军陆战队运往美国。

但是，自从日军制造珍珠港事件后，协和医院也被日军占领。

从此，这批极其珍贵的化石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二战胜利后，曾有国外通讯社报道，美国将把在日本发现的中国古文物交还中国，但后来中国拿到的清单上，并没有最珍贵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

新中国成立后，搜寻“北京人”的活动在50年代达到了高潮。

这时有人传闻，在美国自然博物馆中发现了它们。

由此，引发了中美学者的一场纷争，后来事实虽然得到了澄清，但中国人怀疑美国人染指“北京人”化石一事也并非无中生有。

首先，1945年11月19日美联社发布的一篇文章中称：“美国驻日本的占领当局在取得的掠夺品中，有来自已知人类最早的祖先之一，科.学上的无价之宝‘北京人’。”

其次，1946年1月1日的路透社报道：“东京大学报告，这些遗骸和石器已经一同转交给盟国当局。”

第三，当年化石已经运到了美国大使馆，可以确定化石是在美国人手中弄丢的。

但是，这些化石到底是不是美国人自己私藏了呢？

北京协和医院

关于“北京人”化石失踪前后的经过，美国人詹纳斯在50年代所著的《寻找“北京人”》一书中，曾有过详细的披露。

当初，装有“北京人”化石的木箱曾自协和医院悄然运出，并被送到了美国海军陆战队驻华总部，交给上校阿舒尔斯特负责。

阿舒尔斯特上校接到命令后，也没料到箱内物品的重要性，只是随即命令士兵们把“北京人”化石改装到美军专用的标准化箱内，并责成即将离华赴美的军医福莱，负责将这批装有化石标本的箱子运到秦皇岛，搭乘将停泊在那里的“哈里逊总统”号返美。

福莱军医受命后，即致电秦皇岛霍尔坎伯兵营医务室，指令他的助手、三等药剂士戴维斯照管好他将由北京运来兵营的行李，装有“北京人”的木箱也在这批行李中，但福莱并未将内有化石一事明确地告诉他。

载有海军陆战队军用物品和行李的蒸汽机车到达秦皇岛后，戴维斯和另外几个人立即把行李箱卸下，共有24箱之多，它们被暂时堆放在霍尔坎伯兵营戴维斯所住的砖瓦平房里，等待由上海开来的“哈里逊总统”号轮船。

按计划，该船应在12月11日抵达。

事与愿违，12月8日珍珠港事件爆发，“哈里逊总统”号没有按期到达，霍尔坎伯兵营却被日军占领了，美海军陆战队队员统统成了战俘，被押送到天津战俘营。

当时每人只许携带少量的个人用品，其他东西则全被搁下，就这样，装有“北京人”化石的木箱跟其他行李一样，统统都被留在了兵营里。

戴维斯跟其他战俘到天津后，见到了也被押着的福莱军医，但后者并未立即向戴维斯打听行李的下落。

大约一两个星期后，这些行李从秦皇岛运回天津，福莱军医取回了他的大部分行李。

当他打开属于他个人的一些箱子时，发现他个人的一些东西都已丢失，而上校委托他带的装有“北京人”化石的箱子虽然还在，但不知详情的福莱却没有逐一打开检查。

由于军衔较高，福莱军医一开始受到了宽待，行动还算自由，于是他便利用这个机会，在天津将行李疏散了。

据他称，这些行李分别放在三处：瑞士人在天津开设的仓库，法租界上的巴斯德研究所，以及几个熟识而可靠的中国朋友那里。

后来，福莱军医也丧失了人身自由。

而那几个箱子究竟在哪里呢？福莱后来却推说再也想不起具体地方了……

以上资料，是詹纳斯亲自访问了戴维斯和福莱之后写下的，其可靠程度还难以判断。

以书中记载看来，最后福莱军医并未打开上校的行李箱。

但不管怎么说，“北京人”化石是在美国人的手中遗失的。

贾兰坡

50年代的时候，关于头盖骨的下落有过一次较大的争议，大多数考古学家认为化石已不在中国本土。

比如，1954年，郭沫若在纪念中国猿人第一个头盖骨发现25周年的纪念会上就说过：“目前所有挖掘出的中国猿人和山顶洞人的化石都已经离开了中国，可能已到了日本或美国。关于这件事，美国人要负责任，那一大批宝贵资料，是由前协和医院的院长胡顿和总务长博文保管，在珍珠港事件后，是在他们手里下落不明的。”

当时中国科学家手里的一条重要线索，是德国科学家柯耐的来信。

柯耐来信中说，他听美国人华特生说，他在美国的博物馆里看到过“北京人”头盖骨。

但是不久许多外国人，包括华特生本人都先后来函声明，说自己记忆有误，他看到的不是“北京人”的头盖骨，而是“爪哇棱罗人”的头骨。

他们的口气十分一致，似乎是早已约定的说法。

80年代初，寻找“北京人”的工作终于又有了新线索。

1980年，美国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名誉馆长哈里·麦皮罗博来华，他提供了一条线索：头盖骨曾藏在当年美国驻天津海军陆战队兵营的6号楼地下室的地板下面。

后来在中国专家的配合下，他找到了那个地方，现在那里是一所护士学校。

但是6号楼地震后拆除，已夷为操场。

据护士学校的老人回忆，6号楼地下室的地面是水泥的，从没见上面铺有地板。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在美国兵营改作护士学校之前，这里曾进驻过其他单位，在这过程中是否有过什么变化就说不清了。

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追寻几十年，头盖骨依然没有音讯，而关于头盖骨的下落，贾兰坡曾有三种猜测：

一、在日本秘密收藏；

二、在美国秘密收藏；

三、没有出国，就在国内某个地方埋着。

贾兰坡还认为，这些化石的价值极高，不论落在谁的手里，都绝对不会轻易地毁了它。

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国宝总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