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鎧

编辑|刺猬

1791年6月，伴随国王路易十六出逃，新的政治气候出现。奴隶反叛在圣多明各北部平原大规模爆发，奴隶要求废除奴隶制实现自由。

但此时巴黎民众对黑人解放事业并没有太多兴致，他们更关心格雷戈里倡导的穆拉托自由运动，以支持穆拉托获取殖民地公民权。

米尔桑深知黑奴事业并不比穆拉托事业次要，为此他在《爱国的克里奥尔人》第一期致读者信中写道：

“你们已看到，我对奴隶制的感受，我不同意无视殖民地的灾难，这是人类的罪恶，任何人都无法原谅，应当弥补这些罪恶，即使没有事先做好准备，也有必要想方设法加以解决。

这是一种发烧的炎症，不能再敷衍了事。通过温和渐进原则，废除奴隶制的种种不公将有待实现。

我不会谈论法国贸易对殖民地的有用性，也不会谈论殖民地维持着600万法国工人的生计，但我要提醒的是，殖民地与法国紧密相连。”

从对读者的回应中可以看到，米尔桑敏锐察觉到圣多明各奴隶起义的严重性，将其比作一种发烧的炎症，若不解决便会导致法国经济利益的损失，因此米尔桑呼吁读者正视殖民地事态，并支持渐进废奴。

此外，米尔桑在报刊中发表了对殖民地起义领袖的看法：“这将是黑人人种存在的新证明，而不是虚荣，亦不是说贪婪剥夺了他们薄弱的思维感知力。

他们很乐意向您展示您所轻视人种的历史，他们把自己的悲惨命运系于您。

他们虽不懂采用绝妙话语，但向您展示了他们事业的正义性。”米尔桑借由三位领袖的信表达了对起义的支持，同时向法国政府及民众呼吁支持黑人的正义事业。

在这封信后，三位首领回复：“应当实现奴隶的普遍自由，大赦奴隶，因为他们也享有人权，正如你所言，他们反抗压迫是正当的。

特别是你们穆拉托，你们为有色人种事业做出贡献。你们将黑人视作兄弟，父母，血脉，你们没有忘记奥日为争取自由所做的牺牲”。

来信表明奴隶渴望实现自由，他们也认同《人权宣言》，即任何政治团体的目标都是维护人自然不可剥夺的权利，这些权利是自由，财产，安全和抵抗压迫，并表示奴隶希望与穆拉托结成联盟共同反对殖民压迫。

两天后，米尔桑评论了这封信及其受到的欢迎：“任何没有丧失灵魂的人都能感觉到正义、仁爱不会阻碍黑奴正义的要求…既然我们不能杀死全部奴隶，那便应当废除奴隶制，给他们以自由。”

米尔桑在此强调了立即废奴不仅体现了大革命理念，更是抛开殖民主义的束缚，实现了黑人解放。

通过叛乱领袖的信，令读者看到圣多明各奴隶抵抗权已然运用到实际解放中，大革命理念将两地运动紧密结合。

1793年2月，因圣多明各局势逐渐失控，米尔桑便主张立即废除奴隶制。

为了进一步令读者深入了解殖民地实况，7月31日，米尔桑在《爱国的克里奥尔人》中增加了“殖民地”专栏，其宗旨便是激发读者对殖民地事务的关注。

他写道：“记者们对殖民地的报道通常很少甚至根本没有，原因是什么？是沉默还是无知？而那些在法国的殖民者都小心翼翼不让记者了解我们海外殖民地正在发生的事情。

但是我们在另一个半球的兄弟们，远远没有得到我们的指导。他们理应值得我们兄弟般的关心，因为他们正处于困境。

殖民贵族不能剥夺我们了解殖民地的权利，它们是如此重要。因此，关于殖民地的文章是共和国报告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很高兴为我的祖国服务，为人类的事业服务”。

米尔桑坦言，“即使那些不断关注殖民地事件的报纸，也无法准确报道这些事件。在我的报纸中，读者需要阅读的数量并不多。我将只概述目前殖民地发生的情况，以便使我的读者了解与他们有关的事件。”

米尔桑明确表示自己的报刊试图将殖民地与大都市局势联系起来，将信息分享给读者，同时接收读者反馈，以推动废奴运动更深入进行。

因此，殖民地专栏可以从两个角度 进行解读：一方面，米尔桑提供了殖民地废奴事件的编年史，为读者提供了关于殖民地的最新信息。

另一方面，米尔桑对殖民地的报道亦贡献了其废奴思想。

1793年8月13日的殖民地专栏中，米尔桑传达了奴隶制在殖民地所造成的灾难：

“就道德而言，情况更糟，在最明确的原则上没有达成一致。最重要的是，一种致命且含糊不清的表述呈现了偏见与理性的战争，自由和奴役的战争，黑人和白人的战争。”

“8月19日，米尔桑指责在巴黎的殖民者举办会议，他们企图与反革命势力结合，对圣多明各等殖民地进行镇压，以使被奴隶占领的土地交与他们。

但这显然违背国民公会法律的秘密阴谋，只会让殖民地陷入更大混乱。

8月29日，米尔桑坦言圣多明各成为目前最令人担忧的殖民地：“我们对圣多明各的命运表示担忧，民事专员松托纳 克斯即将被逮捕，废奴事业遭到阻碍”。

9月3日，米尔桑写道：“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预测，在殖民地维持这种政治差异，将导致彻底毁灭和颠覆，的确，这个事件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革命是为了所有法国人，也是为了整个欧洲。

难道殖民地有特权保留奴隶制？难道我们的原则和法律不好？难道殖民者有权维持他们的暴政？然而，殖民地委员会受到如此多的压力，殖民者把它当作工具，明目张胆施加暴行。

从圣多明各到美洲大陆，我们目睹死亡，目睹财富被吞噬，这是一场政府冲突，我们要感谢这场可怕灾难，让奴隶起义的火焰熊熊燃烧”。

9月25日，国民公会下令逮捕民事专员松托纳克斯，作为布里索派的成员，松托纳克斯遭到罗伯斯庇尔打击。

但米尔桑毫不畏惧地指出松托纳克斯协助黑奴起义顺利进行。不久，受圣多明各多个事件影响，罗伯斯庇尔中断了其废除奴隶制的计划，声称废奴事业具有反革命色彩。

在此影响下，巴黎地区支持奴隶制的团体又开始紧密活动。10月17日，在回应读者来信时，米尔桑坦言：“我希望我的读者能够明智地看待殖民地事件，不要被专断思想所束缚。

在此我要诉说我的目的：我的事业，便是自由；我的朋友们，便是自由和平等；我的家庭，便是全人类；我的祖国，是自由的法兰西共和国。

因此，我相信我有义务谈论殖民地事务。圣多明各对于法国而言是很重要的，因为它需要践行大革命原则。

但现在它仍然被殖民贵族所统治，这比封建主义还要糟糕，因为它与最野蛮和压迫性的偏见有关。

这种偏见为这个不幸岛屿的所有灾难做好准备。当我说圣多明各事件（废除奴隶制）是不可避免的，那是因为它在法国被反复描绘成背信弃义和虚伪。

白人殖民者是革命不可调和的敌人，他们是一切殖民地事务的领导者。特别是圣多明各殖民地，如果国民公会不提早防止它们彻底毁灭，它们便会受到不可避免的危险。”

10月19日，米尔桑指出黑奴反叛不仅基于革命原则和常识，更是受到乔治·比亚苏等人的影响，他们的力量是如此强大。

11月3日，米尔桑质疑被派往殖民地委员会的行政官员权力过大，不仅招致殖民地白人的排挤，更是令废奴事业遥遥无期。

可见，米尔桑抨击了殖民政策对废奴运动的压制。11月21日，米尔桑声称法国和欧洲暴君的战争将主宰殖民地事务。

12月6日，米尔桑重申奴隶制与大革命理念相违背，法国共和党人如果还坚持奴隶制便是玷污自己。

综上，从米尔桑自1793年7月以来在“殖民地”专栏所发布的信息来看，米尔桑一方面向读者传递了来自殖民地的废奴事件，发表了看法，更重要的是，他多次呼吁法国民众关注圣多明各废奴事业，尽可能理智地思考废奴问题，并以博爱之心支持黑奴解放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