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晓培

前投资人对月之暗面创始人的仲裁风波，闹了20多天后，矛头指向了张予彤个人。

12月5日，朱啸虎连发两条朋友圈，称：愿意豁免Kimi、张宇韬以及月之暗面公司，支持年轻人追求AGI梦想。但“完全不理解Kimi为什么一定要绑定张予彤，一个有严重利益冲突，并且违背受托责任还一直不承认加入月之暗面的人。”

看起来，眼下的架势，就是要逼着Kimi与张予彤做切割。但这也让人有点儿不理解了。

虽然张予彤当初没有披露持有月之暗面股票的事实，但如果没有她的坚持，Kimi未必能长成为今天估值30多亿美元的AI独角兽。

张予彤作为金沙江的GP（基金公司一般合伙人），加入一家自己看好，但公司坚定不投的创业公司，错了吗？

其实，作为GP，加入一家创业公司，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情。而且，很多GP在加入公司后，自己和公司，都走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眼前一个成功的案例，是周受资。

据媒体报道，周受资曾在投资公司DST工作过五年，在那里，他帮助公司完成了对京东、小米、阿里巴巴、滴滴以及字节跳动的大笔投资，包括用5亿美元购入小米7%的股份。

2015年，雷军把周受资从DST挖了过去，担任小米的CFO。2020年，周受资成为小米的合伙人，但第二年他选择离开小米加入字节跳动，成为字节跳动CFO及TikTok CEO。

由于当时正是小米决定造车的关键时期，雷军后来形容，周受资的离开对自己是“当头一棒”。但他仍发微博祝福其未来人生无限精彩。

实际上，2012年，张予彤也曾主动离开金沙江，加入了他们的一家被投公司趣加游戏，担任运营负责人。张予彤在趣加游戏干了两年，第一年就将新增业务做到了一个亿的收入，然后重新回到了金沙江。当时，金沙江对她的这一行为没有任何异议，反而十分鼓励。因为金沙江是趣加的大股东，也是最受益的一方。

但为什么会有这次风波呢？主要还是因为，Kimi的成长会出人意料，之前谈好的分割方案，有部分利益方想要重新谈判。但是，不论张予彤持有多少股份，都发生在分割方案确认之后，也就是说，她的持股，并不关联老股东们利益。

月之暗面创始人杨植麟也在12月6日的回应中也写到：决定创办月之暗面时，老股东们对此意见不一，红杉和真格选择投资新公司，金沙江等其他投资公司选择不投。也就是说，切割，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事，不跟投也是大家都谈过的。前面一年多，大家都相安无事，关键还是公司成长太快，牵扯的利益太大。而当流程上看起来无懈可击时，矛头就来到了张予彤身上。

从目前的公开信息来看，张予彤当时确实向金沙江隐瞒了持股的问题，这的确是一个瑕疵。

如果张予彤一开始就向金沙江表明心意，Kimi就不会有现在的问题。但是，商业世界是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的。要知道，当初董事会投票的时候，是全票通过的，哪怕没有张予彤的一票，也不能改变什么结果。

张予彤作为金沙江的合伙人，投出了小红书这样的明星项目，也是金沙江目前回报率最挣钱的项目，这让她成为公司“史上第二位”依循业绩机制晋升至主管合伙人职级的投资人，第一位是朱啸虎。

除了陪跑10年的小红书，她还牵头成立初向量基金，投到无问芯穹、Liblib AI、万有引力和星海图等11家科技初创公司，涵盖人工智能、数据基础设施、机器人、芯片等领域。

张予彤投资的大部分项目，肉眼可见的回报丰厚。要放弃投资人生涯，躬身参与到一个还没有任何把握的AI大模型创业公司，其实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放在任何人身上，可能都会想等情形更明朗一些的时候，再提出辞职。

说到底，基金合伙人，也只是工作的一种罢了。商业上和法律之间也没有规定绝对的受托责任。说到利益冲突，2014年前后，国内迎来创投大潮时，众多风险投资基金的合伙人批量离开老东家，自立门户，而且很多人还带走了自己的被投客户。他们与老东家可能更容易产生利益冲突，但都没有前东家的合伙人站出来说过什么。实际上，那些开明的投资公司，还会送出自己的祝福。毕竟市场这么大，项目那么多，机会有的是。

但现在，流程上的瑕疵，被节奏带到商业贿赂和利益输送之上。显然，对一票的“贿赂”，并不能改变什么，更何来职务侵占一说。

Kimi为什么一定要绑定张予彤？可能就像当年做团购一定要挖到干嘉伟一样。

2010年，朱啸虎与拉手网创始人吴波谈了一个小时，就决定投资约500万美元，拉开了百团大战的序幕。当时，就有明眼人指出，做团购就要拼地推能力，而能力最好的就是当时阿里的副总裁、B2B业务负责人干嘉伟。

拉手和美团，都去找过干嘉伟。可惜，拉手只是去找了一下，但王兴却锲而不舍的6次拜访，最终打动了他。干嘉伟帮美团打造的“地推铁军”，也成了美团从百团大战中胜出的关键因素。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阿里投资美团时，干嘉伟还是尽职调查中的一位负责人。哪怕后来，美团和阿里正面竞争闹得不愉快，阿里从没有跳出来指责过干嘉伟。

人们应该想清楚一点儿，没有张予彤，就没有Kimi的今天，老股东们也就没有参与这个AI独角兽的机会了。

2022年3月，Kimi成立时，市场上已经有了智谱AI和minimax等更加成熟一些的创业公司。而且，当时市场普遍不认可创业公司做大模型，认为做得越晚的，越没机会。Kimi成立时间晚，做AI大模型又烧钱，公司需要一个在资本市场有人脉、有能力的合伙人，帮它在市场上筹钱。

事实也证明，张予彤确实有这个能力。而不论加不加入公司，帮公司成功融到钱，获得一定数量的股权回报，也是行业案例。更何况，张予彤拿到的股票不是免费的，需要在公司里服务四年，才能被分批授予。

而且，Kimi过去需要张予彤，未来也需要张予彤。

对于Kimi这样定位于面向消费者（to C）的智能助手产品，市场运营的重要性，就像地推对于团购的重要性，必不可少。张予彤在趣加游戏负责过运营，又与小红书一起走了近10年，拥有丰富的to C的推广能力。

投资人看好的创业项目，一般需要同时具备三个要素：好赛道，好的技术或者业务能力，团队能力齐全。在需要投资金额巨大的情况下，他们更不会贸然出手，但如果有一个有过成功经验的创业者加入，局面就会大不一样。

我记得，杨浩涌曾说过，瓜子二手车起初是他手下兄弟们的一个创业项目，在给这个项目找投资的时候，投资人就对他说：“项目挺好的，但团队没有有能力的管理者，要是你加入这个公司做CEO的话，我们就会投。”

虽然，张予彤加入Kimi的细节还没有被报道过。但她的能力和对Kimi的帮助，必定是得到了月之暗面团队和投资人的认可。

杨植麟也在回应中说了：“大模型创业不光需要技术能力，也需要业务、战略、融资能力，这些方面我的经验不多，所以需要在团队上做补充。在我的朋友圈中，张予彤是最合适的人。”

事情走到今天这种“家丑外扬”的地步，我想，是任何一个想把公司做好的人，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这个时候，尽快消除风波所带来的影响，帮助Kimi继续做大做强，应该才是对各方最有利的结果。

在《商业与生活》看来，当下就像《易经》中困卦的第一爻：“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通俗地讲，就是吊在一棵树上，放弃了整片森林。

不如放下那棵树，风物长宜放眼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