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博物馆又被盗了。

大英博物馆

今年8月，博物馆爆出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失窃，高达2000多件。主要是些黄金、珠宝和半宝石。

更吊诡的是，这起盗窃发生的时间竟然长达10年。

到底是谁，可以近乎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滴运走这些藏品？

实际上，大家平时参观大英博物馆，只能看到1%的展品，剩下的99%的藏品都摆在库房里，从不对外开放，仅用于学术和研究。

大英博物馆

显然，这次博物馆里出了个大内鬼，监守自盗。很快，博物馆解雇了一名工作人员，馆长也宣布辞职。

同为博物馆掌门人，单霁翔——前故宫博物院院长，听说此事，痛心疾首。他不由地拍掌而起：“真是，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世界一流博物馆。还不是一件，太丢脸了。”

但，这可不是大英博物馆第一次丢脸了。

2004年，有窃贼假扮参观者，大模大样地走进博物馆，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撬开了玻璃橱柜的锁，把15件精致小玩意往兜里一揣，然后又混入人流，大摇大摆地走了。

也曾有记者，以实习生的身份加入了大英博物馆，工作的时候把一件藏品往包里一放，轻轻松松就顺了出去。在附近的店里，他喝了杯咖啡后，才把文物送了回去。全程竟无人觉察。

图片来源于网络

眼看着大英博物馆频频被盗，各个国家都按捺不住了，纷纷要求大英博物馆归还文物。

毕竟，大英博物馆更适合叫大英海盗馆，里面的藏品多是从世界各地掠夺来的。

既然您都管不好，那就还给我们，让我们自己保管，好不好？

大英博物馆的诞生

其实呢，大英博物馆也觉得有点冤，世界上的博物馆，谁家没点脏事呢？

早期的博物馆是以保存和研究为主，属于私人古物保护所。到了18世纪，欧洲进入了启蒙运动，诞生了一个“万有”博物馆的梦想：那就是把博物馆变成一个世界知识宝库，向公众开放，将知识分享给普罗大众。

1753年，英王乔治二世的御医去世，也将自己毕生收藏——7万多件宝贝，都捐献给了国家。

这正是大英博物馆的开端。

大英博物馆

此后，万众一心，贵族们，军官们，士兵们纷纷将世界各地的宝物运往伦敦。

希腊的帕特农神庙，不许待在希腊了；

埃及的木乃伊，也不适合躺在埃及沙漠里了；

就连乾隆皇帝的心头之好——《女史箴图》，也不能让他一人独享了。

女史箴图

很快，大英博物馆吃成了个胖子，成了世界上藏品最多的博物馆，藏品多达800多万件。相当于4个半故宫，咱故宫才186万件收藏。

但是，大英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数量只有一千多人，而故宫里的人呢，竟然还比它还多五百号。

大英博物馆工作量那么大，人又那么少，自然是管不过来。那些藏品不光是堆放在库房里，而且很多都没名没姓，连个档案都没有，所以丢了东西也是一头雾水。

枫丹白露的的失窃

当然，这也不是大英博物馆一家的难题。

当年的英法联军里的法国，他们把圆明园的东西抢来后，献给了当时的拿破仑三世的皇后。

她在法王路易七世建造的城堡里，建造了一个中国馆，专门成列这些来自中国的艺术珍品，简直就是圆明园在西方的再现。

这个城堡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是朱自清给翻译的，叫作枫丹白露。

枫丹白露

但是，2015年，中国馆也发生了盗窃，15件珍品让人给偷走了。

早在5、6年前，收藏家——马未都，就预见了这件事。

马未都酷爱去世界各大博物馆。他去过巴黎好几趟，但就是没到过枫丹白露。因为这是皇帝的夏宫，地处郊野，路途遥远，游客稀少，每天也就一千来个。

好不容易到了中国馆，他们一行仨往里一站，基本就没回身余地了。

只见里面到处摆满了宝贝，而且都是裸放的，就像人家里客厅那样摆着。

枫丹白露里的中国馆

屋子里的空气也不太好，管理人员随手把窗子打开了。

这一开，马未都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地方有点悬啊。

偌大的宫殿，游客一进去就没了影，这么多奇珍异宝又近在眼前，谁进去都不难起坏心啊。

也不知道马未都有没有动心，但真没想到，一语成谶，几年后发生了盗窃，让他与那些宝贝只留下了一面之缘。

不过，就是咱故宫，单霁翔上任的前一年——2011年，也发生了一起盗窃。有人白天混入故宫，晚上开始作案，最后从10米高的城墙跳下，落荒而逃。

“身世清白”的文物

各大博物馆实在是太富有了，又天天在露富，难怪会有贼惦记，疏忽是再所难免的。

但，就算是它保管不好，我们能不能把老祖宗的东西要回来？仅仅凭着它们都长着个中国脸？

答案是很难。因为这些文物几经易手，来源都已经洗白。

当年，英法联军洗劫了圆明园后，从战利品中挑选了一批精品送给了他们的皇帝和女王，成为皇室私藏。就连圆明园里的一只哈巴狗，也送给了维多利亚女王，取名“赃物”（Looty）。

“赃物”是英国的第一只哈巴狗（“皇家收藏品基金“照片）

剩下的，则送到了拍卖场上。这一上了拍卖场，大家一举牌，那战利品摇身变成了拍卖品，最终又纳入收藏家的藏品。最后再往博物馆里一捐，文物的身世一下子都是清清白白的。

所以，大英博物馆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本馆的馆藏来源都是通过捐赠、合法采购或资助探险等途径。再加上年代久远，资料缺失，它的双手真是干净得很。

盖蒂博物馆的丑闻

但是，眼看着英国的文物都充满着异域风貌，就像自家的孩子长了隔壁老王的样子，大家的心中都充满了怀疑，到底是不是偷抢来的？

而1988年，盖蒂博物馆的事件，更是撕开了世界各大博物馆的遮羞布。

当时，盖蒂博物馆的一位策展人，在伦敦一处废弃的工厂，遇见了一尊来自意大利的阿芙洛狄忒女神像。这个名字可能有人不熟悉，它还有另一个名字——维纳斯，掌管爱与美的女神。

阿芙洛狄忒女神像

不过，这座雕像看着有点不太对劲。

身上还有新鲜的土，身体也被割成了三段，显然是为了方便运输，而且那个切口，看着也很新。

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会怀疑这是不是新出土的宝贝？而作为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更是有着专业的眼光，不会看不出这是赃物。

那么，到底要不要知赃买赃呢？

这可是完全跳出了之前洗白的套路，直接在黑市上掠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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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馆里仅一人反对，剩下的全都赞成买回来。

理由呢，也很有爱心：与其让文物流到他人手里，不如放在博物馆里，他们会好好保护。

当初，各大博物馆大肆掠夺的时候，也都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帜，于是把你家的东西统统都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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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时的社会环境已经变了。

1970年，为了打击掠夺和非法贩运，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了《公约》，促使非法出口的文化财产回归原有国。

而此时的意大利，也已经盯上了这座神像，并展开了调查。

顺便说一句，意大利成立了世界上第一支文物宪兵队，专门为了追索文物，打击走私。

意大利文物宪兵

但就是这么一支精兵悍将，也花了整整25年，才将女神追回来了。

期间，盖蒂博物馆生生拖了四年，还一度想要和意大利共享女神，当然遭到了意大利严厉拒绝。想得美！

文物保护的意义

虽然，大英博物馆里的文物，也都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伤痕。

乾隆帝的《女史箴图》长卷，割了三刀，生生切成了四块；

河北清凉寺的三菩萨壁画，每位菩萨都挨了三刀，分成了十二块；

全馆最大的佛像，隋代的汉白玉阿弥陀佛，腰间露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汉白玉阿弥陀佛

这一刀一刀都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位中国人心里，充满了家国血泪。

但之前的文物是一笔糊涂账，我们自己也没有这些宝贝的出生档案，很难直接证明它们都是被抢去的，所以这些文物的回家之路，真是长夜漫漫。

不过，可喜的是，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开始了文物的追索。

至今，已有15万件左右的文物回家了。

中国有着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历史只是静静地躺在纸上，直到活生生的文物出现，历史才变得真实而立体起来。

看着这些文物，人们不由地遥想着它们最初的摸样，以及那些曾经短暂拥有过它们的无数双手。

当年，乾隆帝是如何展阅欣赏《女史箴图》，又是何时一时兴起，留下了他的八流书法。

五台山的僧人，又是否在梦里收到神灵的启示，才会在100多公里外的清凉寺，绘下心中最神圣的尊容。

而大文物贩子卢芹斋，在初见这座白玉佛像时心生赞叹，是否也在酝酿着如何将它转手国外，找到下一双手。

可惜，人类有限的生命，在浩瀚的历史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

数百上千年以后，当时的人事俱已灰飞烟灭，只有这些文物活到了现在，若无意外，它们将绵延不绝，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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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飞享】

【编辑|丹尼尔李】

参考资料：

马未都：讲述世界各大博物馆盗窃案，被盗古董件件旷世之作

单霁翔谈大英博物馆文物失窃：太丢脸了

纽约时报：大英博物馆失窃丑闻揭穿“普世”的掠夺谎言

FT中文网大英博物馆：中国文物的来龙去脉

大英博物馆官网

澎湃新闻：尚毅︱女神的奥德赛：从盖蒂博物馆谈文化财产所有权

“最可恨的是那班洋鬼子把我们的古书和古画，当作古董偷了去；把我们的古铜器当作废物买了去。”——胡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