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四川——大美医者
近日,由中共四川省委宣传部、四川省精神文明建设办公室、四川省卫生健康委员会联合主办的第五届“健康四川——大美医者”推荐评议活动结果出炉,共推荐评议出10个“健康四川—大美医者”最美健康服务团队,5个“健康四川—大美医者”医路先锋团队,20位“健康四川—大美医者”个人。8月9日起,我们陆续推出获得“健康四川—大美医者”的团队及个人的优秀事迹,敬请关注。
四川大学华西第四医院姑息医学科团队——
这里,绝不是等死的地方
当一个人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最后的愿望会是什么?
邓茜记得,一位鼻咽癌患者找到她,急迫地说了句:“我想睡个好觉。”癌痛带来的折磨已让他夜不能寐,在经过镇痛治疗后,他终于能在病床上沉沉睡去。
邓茜是四川大学华西第四医院姑息医学科副主任。从1995年到现在,华西四院姑息医学科从1个医生2张床位,发展成为40余人的专业医护团队和44张床位的病房,每年为约3000名患者提供缓解痛苦的整体关怀服务。
在这里,医护团队不再强求生命的挽回,他们的工作是缓解患者躯体和精神的痛苦,让生命在到达终点的时候维持尊严,尽可能地宁静和安详。
从两张病床到金字招牌
“姑息医学并不等同于临终关怀”
如今,华西四院的姑息医学科不仅是省重点学科,还成了该院的金字招牌,一床难求。 但和国内所有的姑息医学科一样,他们也曾经历过艰苦发展的阶段。
20世纪90年代初,在英国学习交流的李金祥教授在圣克利斯朵夫安宁医院与现代姑息治疗的开创者西西里·桑德斯有过三个月的短暂交集,那也是他第一次系统地了解到这门学科的点滴。回国后,1995年,李金祥在华西四院创建了姑息医学科,最初科室只有两张床位、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
这是我国第一个姑息关怀类科室,这也就意味着: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一切靠自己探索。从1995年到2005年,整整十年,这一科室都在生死边缘反复挣扎。在李金祥的记忆中,那个时候很少有病人来接受服务,早年的医护团队上半年是一批人,到下半年就换成了另一批人。
误解也不可避免。姑息医学科主任蒋建军也曾有过“不好意思对外说”的阶段,“那时大家普遍认为姑息治疗就是在患者临终阶段提供一些关怀服务,没有医学技术含量。”蒋建军说,虽然现在越来越多人认识到临终关怀的重要性,但也会简单地把姑息医学等同于临终关怀,其实“这是两个概念”。
姑息医学对患者提供的医疗和社会关怀服务时间远不止生命末期,蒋建军表示,“这里绝非等死的地方。”事实上,很多患者在罹患不可治愈的疾病初期就因难以控制的躯体症状而接受姑息医学团队的照护,之后身体状况好转,有了更多的空间去接受治愈性治疗;有的患者因为身体状况无法接受治愈性治疗,而接受姑息治疗,缓解病痛直到延长了很久生命。
蒋建军给出一组数据:今年上半年科室收治709个患者,其中500多名患者经过治疗已出院,死亡患者其实不到四分之一。
从无谓抢救到尊重意愿
“当生命无法挽回时,希望实现优逝”
但在姑息医学科,总会不可避免地面临生命枯萎的情况,这时,邓茜会劝患者和家属:“选择放手吧。”
然而,“放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10年前,邓茜从肿瘤科转到姑息医学科。和过去科室的处理方式不同,这里对“抢救”的态度让她一度“不习惯”。“不强求抢救病人的生命,好像与多年学医树立的‘救死扶伤’理念是两个方向。”她也曾在心里犯嘀咕。
但随着对姑息医学的深入了解,她越来越理解自己的工作:救与不救,都是为患者好。“我们团队和其他科室的想法本质上是一样的:缓解病人痛苦。”如今,邓茜会结合自己曾经的肿瘤治疗经验,配合姑息治疗,尽可能舒缓患者的身心折磨,也会在经过评估后,认为患者生命即将走向尽头时,安抚家属:当生命无法挽回,我们希望实现优逝。
对于家属来说,“放开”亲人的决定更是艰难。
“他们根深蒂固地认为,不积极抢救就是对病人撒手不管。或者说迫于外界压力,觉得不抢救就是不孝顺。”蒋建军说,很多家属甚至因为这种想法困扰,不愿意把病人送到姑息医学科。“其实那个时候的一切抢救都是无谓的,甚至是给病人增添痛苦。”
在蒋建军看来,在患者临终前爆发的种种纠结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死亡教育”的缺失,大家不知道如何正确地理解和面对生与死的问题。“其实,相对于一味追求延长生命的长度,我们应该更重视生命的宽度和质量。”
从看见病灶到看见病人
“我们回归到对人本身的关怀”
走在华西四院姑息医学科的病房,最直观的感受是:这里与其他病房并无两样。相同的环境布置、同样急匆匆的步伐,甚至也有家属会大声跟护士打招呼。
“大家会理所应当地认为,我们这里应该布置得更温馨一些,这是一种刻板印象。”邓茜觉得,应该“去标签化”,“我们不希望让这些布置反而加深病人的心理负担,我们这里和别的科室没什么不同。”
这种“理所应当”常会发生。蒋建军常会碰到家属强烈要求给患者一个单间,“他们认为病重的人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但患者真的这么想吗?”蒋建军接触的很多患者反而更希望住在多人间,“他们希望多与人交流,可以说希望生命最后关头是热闹的。”
所以,在华西四院姑息医学科,听患者的想法、尊重患者的意愿是最重要的。
曾经,7岁的小女孩张唐梦依(化名)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进行了4次开胸手术,最终还是从华西医院急诊科抢救室转入华西四院姑息医学科。生命最后时刻,她希望提前庆祝自己的8岁生日。于是,姑息医学科的医护团队在新年的前一天,陪梦依一起过了生日。后来,梦依在病床上安静地走了,尊重意愿,她捐献的一对角膜替她继续注目着这灿烂的人世间。
想到那些患者能够安详地、平静地、没有痛苦地走完人生旅程,邓茜觉得挺安慰的。回忆起过去在肿瘤科时的画面,邓茜说,想到的总是紧张抢救,却记不清患者的脸。过于强调疾病时,往往容易忘记病是生在病人的身上。“现在,我们更多地回归到对人本身的关怀。”
于是,邓茜的眼中从看见病灶,慢慢放大到看见整个病人,甚至看见病人周围的社会关系。“我们科室每天收治不了很多病人,因为我们需要对每一个患者进行全方位了解。姑息关怀也不仅是解决身体的疼痛,还要关心他的心理状态、家庭关系、社会支持等。”这个过程,邓茜形容是在跟患者深入交朋友,“很多患者会告诉我们自己的心事,最后帮助他们实现时,我能看到他们也是由衷高兴。”邓茜觉得,可能这就是姑息医学存在的意义。
记者:大众健康报 牟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