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电话是在下午两点打来的，我正在厨房洗水果，水流哗啦啦地响，手机震动在桌上嗡嗡作响。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我听见婆婆那熟悉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语调：“今晚家里要聚餐，大概十个人，你早点准备一下啊。”我愣了一下，手里的水龙头还开着，冰凉的水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聚餐？十个人？今晚？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水龙头关掉，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点儿：“妈，今晚有点突然啊，具体有什么事吗？”“就是你小叔家，还有大伯一家，他们想过来一起吃个饭。”婆婆像是根本没听出我语气里的迟疑，继续道，“你早点去买菜吧，别忘了买点海鲜，你小叔爱吃虾。”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翻涌着不满和无奈。我早该想到的，这不是第一次了。婆婆总是这样，临时通知我“今晚聚餐”或“明天家里要摆酒席”，仿佛我的时间、我的生活随时可以被她安排。但这一次，我有自己的计划。刚好昨天爸妈特意打电话来说，今晚要带我和老公出去吃大餐，一家高档餐厅，位置都订好了。我一直盼着这顿饭，因为平时我们夫妻俩工作忙，和爸妈的时间总是凑不上。“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心里那股委屈已经涌上来，“今晚恐怕不行了，我爸妈特意请我们出去吃饭，位置都订好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婆婆的声音骤然提高了一个音调：“你爸妈那边不能改改吗？这边家里人都来了，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我攥紧了手里的抹布，抹布被我拧得湿漉漉的，指尖泛白。我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快，试图和她讲道理：“妈，这顿饭是爸妈专门计划的，他们也很期待，我们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而且，家里的聚餐要十个人，临时通知我准备菜也来不及啊。”“来不及什么啊！外卖买点，菜市场跑一趟就有了！”婆婆的语气更急了，“这可是家里人，外人还好推呢，亲戚怎么能怠慢？”亲戚怎么能怠慢？那我爸妈就能怠慢吗？我的心一下子被她这句话刺得很疼。我深吸一口气，把语气放缓：“妈，我不是不重视家里人，但是计划好的事情也不能说改就改。今晚的聚餐，能不能改到明天或者其他时间？”婆婆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就这么不把家里人放在眼里？平时让你忙点家务你也推三阻四，现在让你做个饭都不愿意？”那一瞬间，我的眼睛酸涩得厉害，但嘴角还是努力维持着一抹微笑。我不能让自己失控。深吸了一口气，我平静地说：“妈，今晚真的不行。您要是觉得饭菜不好准备，您可以直接订酒店让大家聚餐，我可以报销这顿饭的钱。”婆婆冷哼了一声：“那就算了！”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我愣愣地站在原地，耳边还嗡嗡作响。我想象着婆婆那边的表情，愤怒、不满，还有可能在亲戚面前数落我。“怎么了？”老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刚从书房出来，看到我脸色不对，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你妈突然说要今晚聚餐，十个人，让我准备。”我抬头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委屈，“可我跟你说过的，今晚爸妈请我们吃饭。”老公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就告诉她，今晚我们有安排。聚餐改天再说。”“我已经说了，但她好像很生气。”我垂下眼睛，“她会不会觉得我不孝顺、不懂事？”老公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我的头：“你做得对。孝顺不是一味妥协。你已经尽力在解释了，她生气是她的事，不是你的错。”他的安慰让我心里好受了一些，但情绪却还是压抑不住。我知道婆婆会怎么在亲戚面前说我，说我不懂事，说我只顾着自己家。但这一次，我决定坚持自己的立场。我不是婆婆的全职保姆，也不是她随叫随到的工具人。我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生活。晚饭时间，我和老公去了爸妈订好的餐厅。爸妈见我们来了，笑得很开心，妈妈还开玩笑说：“终于逮到你们了，太难约了！”我强忍着心头的情绪，挤出一个笑容，和他们聊着天，但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婆婆生气挂电话的情景。吃到一半，手机响了，是婆婆的来电。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那头，婆婆的声音低了很多：“聚餐我让他们改到后天了，你们要是有时间，就过来吃个饭吧。”我的眼眶有点发热，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好，后天我们一定去。”这顿饭，我吃得格外满足。我知道，这一次，我做了一件对自己也对家人负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