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程雨桐，28岁的婚纱设计师。此刻正坐在工作室飘窗边修改设计稿，玻璃杯里的玫瑰花茶已经凉透，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凌晨两点十七分。

手机突然震动，叶蓁蓁发来的照片在黑暗中亮得刺眼——我的未婚夫江远舟搂着穿吊带裙的年轻女孩走进酒店。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上个月试婚纱时他说"婚后要给你开个人工作室"的声音还在耳畔。

"雨桐姐，江总说这款缎面鱼尾婚纱要加二十颗珍珠。"实习生小夏递来设计图，我盯着她领口若隐若现的吻痕，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江远舟衬衫上的橘子香水味。

咖啡馆里叶蓁蓁把文件袋推过来时，我正用银勺搅动已经冷掉的焦糖玛奇朵。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她新做的美甲上跳跃，那些财务报表上的赤字数字却冻得人指尖发麻。

"他公司三个月前就开始裁员了。"叶蓁蓁的红色甲油划过资产负债表，"跟你说要投资新房的八百万，其实是过桥贷款。"

江远舟跪在地毯上抓我的手时，水晶吊灯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的眼泪滴在我手背，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精算师般的精准："只要领证就能拿到你爸公司股份，雨桐，这是救我们两家唯一的方法。"

母亲在ICU走廊跪下时，我手里还攥着父亲的病危通知书。她鬓角的白发擦过我膝盖："那个周先生愿意承担全部医疗费，只要你去民政局走个形式..."

民政局钢印落下时，我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远舟举着钻戒盒撞开玻璃门，周明深突然握住我冰凉的手。协议丈夫掌心的温度让我想起十九岁那年，第一次触摸真丝婚纱时那种细腻的颤栗。

"这是你要的三个月财务报表。"周明深将牛皮纸袋放在餐桌时，我正盯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发呆。昨夜他醉醺醺回来，就是这颗纽扣勾住了我的真丝睡裙。

他忽然伸手抹掉我嘴角的面包屑，这个动作让晨光中的尘埃都凝固了。"下午陪我去看看新买的婚房？"他说这话时，窗外白玉兰正好落在协议书的签名处。

周明深说的婚房是外滩边上的老洋房。旋转楼梯扶手上积着薄灰，他解开袖扣时露出的左手腕疤痕像条蜈蚣，与我设计稿上未完成的破碎瓷片婚纱莫名契合。

"这是二十年前的新婚房。"他指尖抚过壁炉上蒙尘的婚纱照。黑白照片里的新娘侧脸与我七分相似，胸口别着白玉兰胸针。

深夜暴雨敲打玻璃花房，我在工作台前缝制瓷片婚纱。手机屏幕亮起江远舟的短信："明天拍卖会，你爸抵押的专利证书在我手里。"碎瓷片割破指尖，血珠滴在白色缎面上像婚礼散落的朱砂。

拍卖会上江远舟举着58号牌朝我笑，他身边坐着穿吊带裙的实习生小夏。当我的"碎瓷"系列婚纱登场时，他突然高声喊道："这件抄袭了意大利设计师2018年的《破碎维纳斯》！"

人群骚动中，周明深扣住我的手腕起身。他西装口袋里掉出的诊断书被江远舟踩住，我弯腰时看见"胃癌晚期"四个字压在LV皮鞋底下。

"程小姐应该解释下为什么用周氏集团的资金填补自家亏空？"江远舟将U盘插进投影仪，父亲公司转账记录在幕布上跳动。我转头看周明深，他正把玩着那枚白玉兰胸针。

突然有人冲上台扯开婚纱裙摆，三百片碎瓷里掉出微型摄像机。大屏幕开始播放江远舟在酒店套间说的话："等拿到程家专利，那个蠢女人设计的所有婚纱都会变成我的原创。"

周明深把我推进迈巴赫时，左手腕的疤痕被安全带勒得发红。车载香氛是他惯用的雪松味，却混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

"三年前我妻子在这里咽的气。"他忽然将车停在肿瘤医院门口，雨刮器划出扇形阴影，"她临终前让我去找手腕有胎记的女孩，说那是她异卵妹妹。"

我下意识捂住右腕蝴蝶状胎记，看他从手套箱取出泛黄日记本。夹在其中的照片上，两个穿白裙的小女孩在玉兰树下拥抱，背后是今天拍卖的那栋洋房。

手机疯狂震动，母亲发来父亲心跳停止的监控视频。江远舟的语音紧接着跳出来："现在签股权转让书，还能赶得上见最后一面。"

周明深夺过手机砸向车窗，玻璃裂纹像婚纱上的瓷片纹路。他扯开衬衫露出锁骨下方的输液港，冰凉的金属接口贴着我颤抖的嘴唇："两个月前我就该死了，直到在ICU看见你父亲病历上的RH阴性血型。"

急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时，江远舟正用钻戒盒敲击股权协议。周明深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协议书上像盛放的红山茶。他贴着我的耳垂说："保险箱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有他转移资产的证据。"

当我冲进病房将U盘插进心电图机，父亲突然睁开眼睛。屏幕上的资金流向让江远舟脸色煞白——那些他引以为傲的暗箱操作，早在半年前就被周明深做成了动态数据模型。

暴雨停歇时，周明深在抢救室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手腕的疤痕终于揭开秘密：那不是刀伤，而是用金线缝合的玉雕碎片。护士递来的遗物盒里，十九岁的我穿着实习设计的第一件婚纱，在周氏集团年会照片里笑得灿烂。

白玉兰胸针背面刻着两行小字："2003年春，明深与雨桐于外滩拾玉而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