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德生活在 18 世纪,当时正值启蒙运动的高峰时期。在这个阶段,人们对科学和理性的力量充满向往,渴望用它们来解释世界,试图打破以往诸多传统观念的束缚,去探索和构建一个更加清晰、可知的世界认知体系。
以牛顿、洛克为代表的英国科学家、哲学家们在 “理性主义” 的指引下探索世界,创立了新的机械论世界观,启蒙思潮也很快波及到欧洲其他地区。在法国,更是涌现出了孟德斯鸠、伏尔泰、卢梭、狄德罗等一批启蒙思想家,他们推崇三权分立、社会契约、君主立宪、理性主义,反对宗教迷信和专制制度。整个欧洲都沉浸在这种追求理性、追求知识,希望通过人类自身的思考和探索来改善现世生存状况的热烈氛围之中。
而在哲学领域,经验主义哲学逐渐兴起,以培根、洛克、休谟等人为首的经验主义者强调,人类获取知识的方式应该是靠后天一步步去经历,在方法论上也比较强调凡事要讲求实证。然而,当经验主义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却带来了怀疑论等诸多棘手的问题。比如休谟就认为,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客观性,我们也不可能获得任何客观的知识,传统的因果律都被他所质疑,他觉得两件事情只有时间上的先后关系,并没有逻辑上的因果关系,甚至我们都无法通过理性或观念确保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人一旦离开了观念,理性就无法发挥作用,而观念只有通过经验才能获得。
与之相对的理性主义,以笛卡尔、斯宾诺莎、莱布尼茨等人为代表,他们在精神上继承了柏拉图的衣钵,认为只要找到了世界背后的法则与规律,客观性就是存在的,且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主张建立原则之后,再去讲道理来解决问题,随着当时科学的发展,其建立在讲道理上面的基石也得到了加固。但理性主义走到极致就出现了 “独断论” 的倾向。
就在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这两派争来争去,并且都各自走向极端的情况下,康德意识到这两派的结论都是错误的。他在读了休谟的著作后,大为震撼,自称是被休谟从 “教条主义的迷梦” 中唤醒。因为按照休谟的逻辑,世界仿佛就是一片虚幻,人们也不可能得到长期且有用的知识,这对于整个社会来讲都可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而莱布尼茨的理性主义也存在着难以证伪等错误。康德认为,经验和理性都不能单独提供知识,前者提供没有形式的内容,后者则提供没有内容的形式。
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和哲学发展面临困境的情况下,康德提出了自己独特的哲学体系,其中就包括了著名的 “哥白尼革命” 这一极具开创性的思想,旨在打破当时认识论方面的僵局,为哲学探索开辟新的道路。
康德 “哥白尼革命” 的核心内容知识与对象关系的反转
康德的哲学革命通常被人们称为 “哥白尼式的革命”,之所以有这样的称呼,是因为康德受到哥白尼改变视角提出 “日心说” 的启发,在思考知识如何符合对象的问题时,把两者的关系颠倒了过来,对科学知识的普遍必然性问题采取了先验论的解决方式。
在传统的形而上学观念里,知识应该依照对象才能成为真实可靠的知识,也就是认为只有当我们的认知与外在对象相契合的时候,这样的知识才是靠谱的。可按照这样的思路,我们却很难证明科学知识的普遍必然性。因为我们既没办法清楚地说明外部事物及其属性是如何进入到我们的意识当中的,更没办法证实那些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知识为何会具有普遍必然性。
康德经过长时间的深入思考后,产生了一种独特的想法:既然哥白尼可以把地球与太阳之间的关系进行颠倒,设想不是太阳围绕着地球转,而是地球围绕着太阳转,进而提出 “日心说” 假说,那我们在考察知识问题的时候,为何不能也转换一下思路呢?就是说,如果知识必须符合对象这条路走不通,那不妨像哥白尼那样换个角度,把知识与对象之间的关系颠倒过来,看看让对象符合知识,也就是让对象符合主体固有的认识形式,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在康德看来,这样问题便能够得到很好的解决。一方面,我们的知识确实需要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之上;而另一方面,进行认识活动的主体本身具备一整套认识形式。这些认识形式在经验之前就已经存在,并且是经验产生的条件,它们存在于我们的头脑之中。打个比方说,就是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相同的 “理” 对于不同的经验材料有着相同的加工整理规则,如此一来,形成的知识便有了共同的规则,也就具备了普遍必然性(先天性)。换句话说,经验为知识提供了材料,而主体则为知识提供了对这些材料进行加工整理的形式,知识从内容方面来讲是经验性的,但从形式方面来讲则是先天的。科学知识的普遍必然性也因此得到了证明。这就是康德 “哥白尼式的革命” 在知识与对象关系上的 “颠倒”,强调的是并非主体围绕着客体转,而是客体围绕着主体转,这无疑是哲学思考角度上的一次重大转变。
对经验论和唯理论的调和
在认识论问题上,康德主张 “调和” 经验论与唯理论。他一方面认同经验论的原则,即一切知识都必须来源于经验;另一方面,他也认可唯理论对经验论的批评,那就是对于科学知识来说,仅有经验是不够的,其普遍必然性只能是先天的。然而,这就使我们陷入到了一个两难的困境当中:要是知识必须以经验作为基础,那知识就不可能具备普遍必然性;可要是知识有普遍必然性,那它就必须是先天的,不可能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之上。
康德清楚地意识到,经验和理性都没办法单独提供知识,经验提供的是没有形式的内容,而理性提供的则是没有内容的形式。所以,科学知识的构成需要两个不可或缺的元素,其一是感觉经验提供的后天质料,其二是主体所具有的先天知识形式。
经验论以培根、洛克、休谟等人为代表,强调人类获取知识要靠后天的一步步经历,注重凡事讲求实证。但发展到后来出现了像休谟所提出的怀疑论等诸多棘手问题,休谟甚至质疑传统的因果律,认为世界不存在客观性,我们难以获得客观知识。而唯理论以笛卡尔、斯宾诺莎、莱布尼茨等人为代表,他们认为只要找到世界背后的法则与规律,客观性就是存在的,且不受人的意志影响,主张先建立原则再讲道理解决问题,不过发展到极致出现了 “独断论” 的倾向。
康德汲取了两派哲学的长处,同时批判了它们各自的片面性。他的 “哥白尼式的革命” 通过对知识与对象关系的重新界定,使得经验论和唯理论在新的框架下得以调和,为认识论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道路,让人们能够从一个更为综合、全面的视角去看待知识的产生以及其普遍必然性等问题。
康德 “哥白尼革命” 的影响
认识论层面的影响
首先,它有力地推动了哲学研究活动的转向。在近代以前,本体论一直是哲学研究的主要领域,然而随着近代自然科学不断发展,认识论的重要性日益凸显,逐渐成为哲学研究的重心所在。在康德之前,哲学家们针对认识论问题进行研究时,往往侧重于对客体展开考察,却忽视了主体因素,或者在未加深入考察的情况下就对主体所具备的认识能力妄下论断,这致使认识论问题不但没能得到妥善解决,反而陷入了僵局之中。而康德则另辟蹊径,在把外部世界确定为认识对象之后,着重去考察认识主体的认识能力以及认识活动发生的内在机制,如此一来,便为解决如何认识客体这一难题找到了突破口,成功地让认识论研究走出了困境,开拓出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其次,这场革命极大地高扬了主体在认识活动中的能动性作用。以往的认识论研究,认识的内容常常是全然由认识的对象来决定,主体处于相对被动的地位,缺乏应有的能动性。但康德的 “哥白尼革命” 彻底改变了这一状况,实现了从客体规定理性到理性规定客体的关键转变。例如在数学领域,早期人们是通过对各种现实中两腰相等的三角物体进行观察记录,来获取关于等腰三角形的知识;而经过转变后,人们无需再依赖现实的三角物体,只需运用 “等腰三角形的两底角相等、三线合一、两个腰相等” 等理性观念内的判定定理,就能判断某一客体是否为等腰三角形。在物理学领域同样如此,像伽利略、托里拆利、施塔尔等科学家所做的实验,都体现出了理性从被动接受客体规定,转变为主动要求客体符合自身原则,让理性成为了认识活动中的主导因素,重新塑造了人们对认识主客体关系的看法。
形而上学层面的影响
康德的 “哥白尼革命” 对形而上学层面的影响具有两面性,既存在消极的限制,也有着积极的开拓意义。
从消极方面来看,康德对形而上学的批判是较为彻底的,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人们对事物的认识范围。他通过 “哥白尼革命” 实现了知识与对象关系的倒转,提出 “对象必须依照我们的知识” 这一观念,由此划分出了 “现象” 与 “物自体” 两个不同的范畴。基于理性自身的局限性,其在认识上 “永远不能借这种能力超出可能经验的界限”,这意味着人类只能认识经验的现象世界,对于超经验的 “物自体” 世界则无能为力。一旦理性试图超越这一界限,就会陷入 “二律背反” 的困境,也就是正题反题似乎都能成立,陷入无休止的争论之中。在康德之后,传统形而上学确实变得难以立足,因为按照他的观点,一切知识被限制在了经验范围之内,一旦超越经验,理性便失去了用武之地,仿佛康德为了确保科学知识的普遍必然性,在一定程度上牺牲了形而上学原有的宏大视野。
不过从积极的角度去看,康德的 “哥白尼革命” 也为形而上学的发展带来了新的生机,为理性的实践能力开辟了广阔天地。虽然《纯粹理性批判》看上去是对传统形而上学进行批判,可它实际上是 “未来” 形而上学的导论,康德的未来形而上学涵盖了自然形而上学和道德形而上学两个重要方面,而《实践理性批判》才是他重建形而上学的目的与核心所在。康德对于形而上学并非只是一味地批判,而是秉持着批判与建设并重的态度。他意欲建立一个以自由为基础的道德伦理和宗教世界观,通过对形而上学的改造,尝试让其成为一门更为科学、严谨的学科,引导人们从新的视角去探索那些超越经验层面却又关乎人类价值、道德等重要领域的形而上学问题。
综上所述,康德 “哥白尼革命” 在形而上学层面的影响是复杂且深刻的,无论是消极还是积极的影响,都在西方哲学发展历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启发着后世哲学家不断对形而上学进行反思与重构。
康德 “哥白尼革命” 的历史地位它是康德先验批判哲学的发端,犹如一颗闪耀的启明星,照亮了当时陷入困境的哲学探索之路。在康德所处的时代,经验论和唯理论长期纷争且各自走向极端,使得认识论等哲学关键问题陷入僵局,难以取得实质性进展。而康德的 “哥白尼革命” 横空出世,打破了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为哲学研究开辟了全新的方向与思路。
从对德国古典哲学的影响来看,康德作为德国古典哲学的开创者和奠基者,这一革命无疑起到了引领性的作用。后续的德国古典哲学家们,如黑格尔、费希特、谢林等,无不在康德所搭建的哲学框架基础上继续添砖加瓦,深入探索和拓展哲学的诸多领域,使得德国古典哲学呈现出蓬勃发展、成果斐然的繁荣景象,成为哲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整个近代西方哲学的发展脉络中,康德的 “哥白尼革命” 更是发挥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它宛如一个强劲的引擎,带动了近代西方哲学朝着更为深入、多元的方向迈进。它促使哲学家们重新审视哲学研究的重点与方法,认识论由此逐渐成为哲学研究的重心所在,改变了以往本体论占据主导的局面。而且,后世众多哲学流派与思潮,无论是直接受其启发,还是在对其批判反思的过程中,都汲取了康德哲学思想中的养分,不断演变和发展。
更为重要的是,康德的“哥白尼革命”影响力跨越时空,对后世哲学发展影响深远广泛。后世哲学家探讨诸多根本哲学问题时,常回溯到这一开创性思想,它已成哲学史上关键转折点,烙印在西方哲学发展轨迹中。至今,其蕴含的智慧光芒依旧启迪着思考者,续写哲学发展篇章,影响力如永不熄灭的火种,为哲学领域输送力量,让哲学保持旺盛生命力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