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4年11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4.38万亿元，同比增长3.0%。1-11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44.27万亿元，同比增长3.5%。

这组数据说明今年老百姓的消费其实还是可以的，没看见同比增长了3个点吗？虽然增速不高，但终归也是正增长。国家统计局用数据打破了有些自媒体的谎言，谁说今年老百姓光存钱不消费了？明明比去年消费还多嘛！

以上数据没有不合理的地方，真正不合理的是下面这组数据：

2024年1-11月，北京市实现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12865.9亿元，同比下降2.8%；上海市实现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下降3.1%。

各位看出问题在哪里了吗？对，在全国同比增长3%的同时，北京和上海却齐齐同比跌了3%左右，严重扯了全国的后腿。

换句话说，上海和北京，作为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最高的两座城市，经济总量最高的两座城市，白领和中产人数最多的两座城市，在社会消费水平上却是负增长。而全国其他城市的消费却在正增长，甚至消化了上海和北京的亏空后还涨了3%。

这合理吗？

这还不算，从上面这张图可以看出，在楼市量价齐升的11月，北京的社零却降幅加速，与房子成交量形成鲜明的对比。别忘了11月可从来都不是消费的淡季，中国和西方最大的消费节日都在这个月份。

这就有意思了，老百姓的消费和楼市的热度竟然走出相反的曲线，这事十分反常。反常在哪里？要从拉动消费说起。

拉动居民消费重要不重要？特别重要。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中，消费是今年前三季度GDP增长的主要动力，累计贡献率达到49.9%；而投资和出口各自占了20%多。这个数据可能也打破很多人对于消费疲软的既定印象，没想到天天被针对的消费，其实根本已经是拉动经济的主力军。

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了明年要开展的九项重点任务，其中第一条就是“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也就是说，拉动消费是2025年的第一重任。从今年的数据来判断，明年的消费支出深刻关系着经济增速目标能否实现。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今年的消费贡献率虽高，但拆到季度来看，最终消费支出对GDP增长贡献率从一季度的74%，下降到二季度的47%，再到三季度的29%，下降趋势一目了然。明年的任务就是要遏制这个势头，止跌回升。

原国家统计局的总经济师、某姚姓专家在前几天的演讲中谈到：扩大消费，最简单的就是先让老百姓有钱。“有钱才会消费，谁有钱不会花钱，还用专家指导？”

他认为，让老百姓有钱有三个办法：第一，增加居民收入，不要减薪欠薪。第二，增加就业，解决大学毕业生就业问题。第三，增加存量财富，也就是涨房价和股价。

前面的蓝色字体还算句人话，后面的三个办法马上又凸显了专家的特点——说正确的废话。谁不知道要增加居民收入和解决就业问题？问题是怎么办呢？不让企业减薪算什么办法，难道企业是有钱故意不给员工吗？套用一句姚专家自己的话，有钱才会发薪水，谁有钱不会发工资，还用专家指导？

他说的这几个办法，让我想起网上的一个梗。怎么才能年入一百万？答案是在银行存5000万，每年利息就有100万了。那5000万从哪儿来？答案是在银行存25亿，一年就有了。

回到姚专家的建议，前两个办法也就算了，虽然是废话可至少没错；但加上第三点后，连正确的废话都算不上了。涨房价和股价能让老百姓有钱吗？钱在哪儿呢？

过去有个词叫“货币幻觉”，什么意思呢？其实就是大家虽然收入没有增加，但却有种变富了的幻觉。房价和股价上涨时期，老百姓就会产生货币幻觉——虽然不是真的变有钱了，但至少感觉自己有钱了。确实是幻觉，因为能消费的钱并没有变多。资产价格上涨时期愿意出清资产变现去消费的，恐怕百中无一。

货币幻觉不见得是坏事，有时还是好事。居民感觉自己有钱了，就会加大消费力度，增加交易频次，提振需求水平。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以前房价跟消费是站在同一头的——房价涨了就会产生货币幻觉，老百姓就会加大消费力度。简单说，房价越高，消费越高。

但很多人只看到了表面，没有注意到这个结论是有前提的，而且是不可持续的——否则为什么叫幻觉呢？消费随着房价增长的前提，是收入也要持续增长，货币也要持续增长。但事实是，房价增长速度远超过经济增长速度，而经济增长速度又超过收入增长速度，这就很明显无法持续了——消费比收入多，花着花着就没钱了。非但钱花光了，由于消费惯性还倒背了一身债。现在为什么消费不动了？除了幻觉消失的原因，还有之前的债没还完。

这就是我一直强调逻辑的重要性。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两个指标的同向增长未必一定相关，即使相关也不好说孰因孰果。

回到我们之前观察到的现象。为什么北京和上海楼市回暖，居民消费反而下降？为什么11月房价明明涨了，消费却大幅下跌？姚专家的建议怎么不灵了？货币幻觉为什么失效了？

答案很简单，因为大家的收入下降了。幻觉这东西，破灭过一次，大家就懂了，原来房子是房子，股票是股票，钱是钱。房子和股票只有卖掉才能变成钱，没卖掉之前，什么市值都是虚幻。唯有每月发到账户里的薪水，才是中产实实在在的生活依靠。

当前社会上流动的财富就那么多，换句话说老百姓能掏出来的就这么多钱，如果勒紧裤腰带去买房，就没钱去商场购物。衣食住行，顾此就会失彼。其实看看汽车消费这个居民消费的最大行业就知道了。今年，全球最大的北京宝马5S店倒闭了，天津最大的奥迪4S店也倒闭了，按中国汽车流通协会预计，今年全国关门的4S店高达4000家。餐饮也一样，今年上半年北京规模以上餐饮企业利润下滑88.8%，利润率仅有0.37%；上海更惨，餐饮业一分没挣还亏了7.7亿。你说，这种情况下，又要让老百姓掏钱买房，又要让老百姓掏钱买车，又要让老百姓上饭馆吃饭，会不会有点太为难老百姓了？

想要提振消费，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收入。收入增加了，消费不一定增加；但收入不增加，消费肯定不会增加。根本不用天天鼓舞信心，收入如果增加了，还愁没有信心吗？

收入怎么增加？当然是先千百百计把企业搞活。企业活了才有就业，企业赚钱了才有薪水。这么简单的道理，姚专家怎么就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