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来,我们国家的文化以“慢”著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躬耕南山,采菊东篱,名仕风流,低吟浅唱,听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这种慢中生出来的风雅也浸染到了对颜色的称谓中。从胭脂到天青,从粉红到黛绿,每一个颜色名称都凝结着古人对生活,对大自然的热爱。
今天我们一道慢下来,感受古人的生活状态,体会他们在文章画作、瓷器织锦等艺术品上诸如“雨过天晴云破处”一样含蓄雅致的色彩描绘。
在瓷器、画作、纸笺上,你很容易就能找到这几种色彩:妃红、苍青、月白、十样锦。是不是感觉到有诗意浸染到了画色和物件中?仅仅看画赏物,而不去了解古代文人画家对这些色彩称呼与描述,你很容易忽视这种意境。
杜甫写《曲江对雨》:“林花著雨臙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轻湿的胭脂当是妃红色,近于灰,听上去像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颜色,美人一袭藕色薄纱款款而来,又或是花树笼烟。
十样锦更为具体,它是一种粉色纸笺的名字。居住浣花溪畔的唐朝女诗人薛涛,以草木为材,将纸张染成浪漫的颜色,书小字以寄深情。现代色彩分类的一个“粉”字,道不出这纸笺上的千般心思,百般细制。
再来阅读那些隽永文章中的颜色:黛色,读到这两个字,便会想起远山。常常远足的人对此会有深刻的体会,我们看山时,会看到近处的山是绿色的,再远一些开始泛蓝。如果逢阴雨,光线暗下来,远山就是一个青黑色的剪影,这就是“远山如黛”了。“妩媚不烦螺子黛”,被《甄嬛传》《琅琊榜》提到后大热的“螺子黛”,是古时从波斯国进口的昂贵矿物颜料,呈蛾绿色,和螺壳的螺青色一样。如黛,有少许心碎的哀愁的情绪。这是现代的色彩命名无法给大家的情绪波动,而我们国学里的色彩名称就会有这样的感触。
提到黛,也须说到檀。檀是什么色呢?秦观有诗句:“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阑无语点檀唇。”诗人的色彩都在美人身上,“香墨”是画眉用的青黛色颜料,“燕脂”即胭脂,点檀点的是浅绛色,脸上妆容色彩到这已经很丰富了。
瓷器上的月白非白,而是一种淡淡的蓝,月亮照在白雪上泛出的清雅颜色。有人解释,染布时把白布在蓝靛的水里轻轻地过一下,留下的那个颜色就是月白色。且看此色造物,颇有遗落人间之感。
海天霞的称呼来自明代。据说是当时的织染局染出了一个新色,叫做“海天霞色上轻罗”,就像海上的霞光染到了罗衣上,想来就相当动人。
深竹月,描述的是竹林当中月色清冷的感觉。竹青是竹林间品茶的绿色盈盏,是竹下饮酒的翠色满杯。
还有琥珀,介于黄色和咖色之间,是不是能想到“北城别,回眸三生琥珀色。西城诀,转身一世琉璃白。”
杏黄是杏子熟后的景象,一睹杏黄思绪就到了秋天,有人荷担慢歌山间,再走三两里就到酒家了。
凝紫、素馨、梨白、绛紫、姜黄、果灰、花青、品红、鹅黄、葱绿、青莲、甘青、丁香、藕荷、海棠、松花、松烟、锦葵、梅染、落栗、天缈……每一个颜色,都会在脑中出现一个画面,并且关联到描写它的字句。
如此美妙,尽是自然呈现的颜色,古人不过是最真实地勾勒出了自然的美感。这些命名传承了千年的东方审美,又饱含了古人的智慧和哲学,它们是中国美的底色,是中国风的底蕴。一旦知悉,你就会触碰到艺术无尽的魅力。
沿着器物去辨识其中的文化,寻着色彩探索东方审美的痕迹,年轻一代的藏家在刚进入古董收藏领域时可从生活美学的角度出发,在真实生活中感受古董与当代艺术之间自然相融的状态、并乐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