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麻仓叶

编辑 | 何润萱

12集的《天启异闻录》昨日收官，“幕后大boss”终于浮出水面，也引发了网友对结局的热议。这不是国剧第一次在东方怪谈领域中做出尝试，但《天启异闻录》的解法颇有不同。

主创用更具有东方源流的美学设计，创作了一个悬疑奇幻故事。而故事的精神内核，不只是对超自然现象的猎奇，而是更注重人本主义关怀，这也是东方叙事的一大重要特征。

实际上，东方怪谈是近几年流行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只不过剧集市场一直在等待优秀样本提供解法。这次《天启异闻录》从中式克苏鲁这个充满挑战的细分领域入手，完成了一次在观众的熟悉感与陌生感之间的辗转腾挪，提醒了国剧创作者要进一步把“思路打开”。

怪谈之风，吹到剧集

小巧而精美，是对《天启异闻录》最精准的概括。用12集的体量讲一个层层反转、氛围拉满的故事，是剧集市场从东方怪谈品类里突围的有益尝试。

剧集向来重现实，而怪谈要一定程度脱离现实，《天启异闻录》的具体解法是，捏合“异形+奇案+武侠”的元素，把视觉奇观和一个颇有张力的悬疑故事相结合，同时用电影的手法在视听层面营造出浓郁的怪谈氛围。

《天启异闻录》

开篇先呈上来的不是对怪物异形的寻觅，而是从朝堂争斗的背景形势入手，暗示疫病的出现或许与政治斗争暗藏瓜葛。主角在前去探案的过程中遇到了各色人等的重重阻拦，在每个角色都“各怀鬼胎”的悬疑氛围中展开了叙事。同时，故事发生在冬季，角色也常于黑夜行动，小岛周围附有重重迷雾，岛上也是密林丛生……方方面面的设定都在烘托一种阴郁且不可言说的氛围。

直到第二集的结尾，异形的真身才得以出现，且战斗过程也是一击即走，并未分出胜负。反倒是异形的来源、村民与异形之间的微妙关系，更加扣人心弦。比起单纯视觉形象上的猎奇，作为怪谈类作品，构建神秘氛围和勾起探究背后原因的好奇心，才是真正的重点。

异兽现真身

创作者是这类作品成败与否尤为关键的因素。国内影视艺术教育的传统是现实主义，所以大量专业的影视生产工作者对需要想象力的怪谈类作品的把握程度，不及动画或游戏产业创作者。只有对这类内容尤为感兴趣，且有深入研究时，才能呈现出相对完满的质感。

从路阳导演过去的作品序列，不难看出他对东方怪谈作品的把握和优势。锦衣卫、中式异形、悬疑奇案，都是他曾拿出过代表作品的内容元素，这次收整融合，在《天启异闻录》中得到综合性的体现。他本人也曾在《刺杀小说家》的采访中表示过，小说原著想象力非常丰富，影视化难度很大，但这样的挑战和他本人一直在追求的创作路径特别同步。

褚思镜和异兽中打斗

事实上，东方怪谈在更广义的流行文化中早已不是一个小众或新鲜的品类。

在网络电影和国产游戏领域，近似的民俗志怪类型或中式恐怖类型，已经成为了行业某种程度上的“财富密码”，但更多的时候呈现重点还是体现在视觉奇观上，对故事的挖掘程度有限。

而作为剧集产品中的先行者，《天启异闻录》在视效制作和故事的设计上都做了进一步深挖，将一个探险故事和时代动荡发生勾连，并在其中塑造出了诸如沈让、贺子礁等复杂且具有个人魅力的角色形象。这是东方怪谈在不同媒介产品中的一次接力，更是内容层面的一次进化。

中式克苏鲁，在魂不在形

实际上，东方怪谈下还可以细分为多种不同品类，而中式克苏鲁，是其中更为小众的一种解法，也就意味着更大的潜力。

克苏鲁文化起源于西方，最早由美国小说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创作，其核心特征在于对人类中心论的抨击，直指人类对神秘未知的探究终将导致灾难后果。这样的设定和精神，对后来海外诸多恐怖惊悚题材的文化作品均有影响。

但什么是中式克苏鲁，其实是需要国内的创作者进行重塑与想象的。

《天启异闻录》的本土化创作成功之处在于，克苏鲁式的异形并非一个全然的他者，而是由村民变异而来。“人”与“怪物”之间的分野不是外化于奇观上的，而是需要辨明内核的，某种程度上“人面兽心”比“兽面人心”更可怕。从这个角度上说，《天启异闻录》的奇观外表下讲的仍然是一个人本主义的故事，中式克苏鲁于是才有了魂。

美术设定

从剧情的很多细节中，不难看出主创团队对中式克苏鲁美学下的功夫。比如在剧集中亮相的异形，除了肢角之外，很少给它们的脸部专门的特写。但染上疫病之后的人，脸部或手部的鳞纹却经常以特写镜头呈现。这表明，来自人自身变异的惊悚，在主创眼中更重于对一个他者的猎奇。

包括对于沈让与贺子礁二人反差性的塑造，沈让尽管变身之后狰狞可怖，但一心守护村民的赤子之心，让他充满了英雄主义式的悲情；而贺子礁尽管从未化身异形，但他对权力的迷恋昭然若揭，反而让保持人身的他更加可怖。

同时，对佛郎机势力的引入，也让《天启异闻录》在美学上更具中西结合的风味。

美术设定

安杰丽卡本是局外之人，但也带着自己的目的，和舰队成员一同登岛探险，与褚思镜结成同盟。西方面孔能提示观众对于传统克苏鲁作品的熟悉感，但锦衣卫的飞鱼服穿插其中却又时时刻刻提醒观众这是一个“与我有关”的本土故事。这或许可以被视作搭建中式克苏鲁美学体系的一种过渡。

毕竟，对人性中贪婪权力的警惕，是不分文化边界的，不论是来自哪一方的势力，都有共同的目标。

东方IP崛起时

近几年里，不同子类的东方怪谈IP，也开始逐渐登陆剧集行业。《唐朝诡事录》《虎鹤妖师录》等作品也是东方怪谈品类中的优秀代表，它们的切入角度或许不尽相同，但体现出了剧集市场正在往东方怪谈方向探索的一种趋势。

追根溯源，大部分IP的源流还是来自于网文领域，在获得一定粉丝基础之后，逐渐延展至有声小说、动画等品类当中。而剧集市场，也正在追赶。比如尾鱼的《半妖司藤》《西出玉门》，都已经完成了影视化，同世界观的《龙骨焚箱》，也正在筹备之中。

《唐朝诡事录》

从一本小说到一个IP，影视化是其中的关键阶段。而相对缺乏前车之鉴的东方怪谈IP，要完成上佳的影视化，需要对IP本身做好从视觉到文本的全面重构工作。

剧情中，在乌暮岛上对抗的黑白两方势力，分别命名为“横公”与“黑鹮”，这是可以从《山海经》《神异经》中找到出处的怪兽。而古籍中对二者的记载，正好也符合剧中对于感染疫病的村民，以及化形之后异兽的描述。比如《神异经》中对“横公”的描述为“长七八尺，形如鲤而目赤，昼在湖中，夜化为人”，而“黑鹮”则在《山海经》中被描述为一种奇特的鸟类，它的形象常常是作为一种神秘或不祥的象征出现的，与灾难、死亡或其他超自然的事件联系在一起。剧中多次出现的异形形象，如巨蛛、巨龟等，也都可以在古籍中找到相对应的记载。

此外，在这一强类型领域中，创作者过去常常使用的是西方舶来叙事，直到《天启异闻录》才真正有了东方IP叙事的萌芽。不论是以神话源流为包装基础，还是以人本主义为精神内核，都在展现它强烈的东方特质。以兄弟和父女之情串联起来的人物动机，也在最后时刻烘托出了具有宿命性质的结局，通过个人牺牲来达到对伙伴兄弟、家国大义和天下苍生的成全。

浪潮已起，在探索东方叙事模板这件事上，《天启异闻录》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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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营｜三土

校对｜刺梨

今日思考题：你觉得天启异闻录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