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江家收养，表面上是乖巧懂事的养女。
夜里却总是梦到我的养兄。
画面旖旎，香艳，让人不忍直视。
自此，每每见到那个男人，我都羞得说不出话。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到我议亲在即，男人再次入梦。
细密的吻落在我的脖颈处，轻声叹息，「阿檀，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
我猛然惊醒。
我这是……
跟他一同入梦了？
1
我又梦到了沈怀安。
这次，是在温泉池里。
周围雾气朦胧，让我有些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仿若一只溺水的小兽，攀附在男人身上。
他灼热的体温清晰地传达到我身体的每一处。
男人低沉的喘息声在我耳畔响起。
我挣扎着，却也沉溺着。
皱着眉头，咬着唇畔轻声嘤咛，「沈怀安，我……」
我想拒绝他的进攻。
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全部撞碎。
我只好连声求饶。
这虽只是个梦，但实在是太真实了。
真实地让我有些害怕。
2
沈怀安是我的兄长。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长。
七岁那年，家乡闹起蝗灾，爹娘带着我北上逃难，不料路上遇到了山匪。
我爹为了保护我们，死在了半路上。
到京城之后，我们投奔了江家。
江夫人是我娘的闺中密友，二话不说便收留了我们。
只可惜没过一年，我娘就病逝了。
江夫人见我孤苦伶仃，可怜的很，便将我收作养女。
吃穿用度，皆与家中嫡女一般无二。
她待我这般好。
我却觊觎她的儿子。
还做这种……
这种龌龊的梦！
3
醒来时，我看着床榻上的痕迹羞红了脸。
我的天爷啊！
脑海中不断闪过梦里的画面。
江怀安修长的手指……
劲瘦却有力的臂膀……
以及，让人不禁沉沦的声音……
我抱住脑袋，将脸埋进被子里。
不断在心中谴责自己。
苏静檀，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4
「阿檀！」
随着声音，门被人一脚踹开。
我猛然抬头。
只见一女子风风火火跑进来，提溜小鸡仔似的把我从床上拉起来。
「你怎么还没洗漱，女先生的课都要迟到了！」
这位，就是江怀安的嫡亲妹妹，江语清。
我脸红得快要滴血，十分心虚，「马……马上。」
她狐疑的打量我，视线最终落在床铺上。
随后张大嘴巴，震惊道:「苏静檀，你多大年纪了居然还尿床？」
我扑到床上，使劲捂住那摊东西。
结结巴巴道:「才……才不是尿床！」
「这是……是天……天气太热了，我流的汗！」
「你不许乱说！」
江语清有些怀疑，「这个天气还流汗？」
「你穿棉裤睡觉啊？」
我咬唇，「我……我前些日扭伤了腰，在腰间缠了护腰，这才出汗的。」
这下她信了，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快些洗漱，再晚了又要被先生打手板了。」
5
着急忙慌赶到书院时，女先生已经在讲学了。
我跟江语清弯着腰从后面溜了进去。
女先生戒尺一敲，本就古板的脸又添了几分怒意。
「二位娘子，这是第几日迟到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跟江语清站直身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嗫喏道:「学生知错。」
最终，我跟江语清被先生赶到外面罚站。
江语清哭丧着脸，「被我阿娘知道又要挨骂了。」
「阿檀，下次我可不等你一起上学了。」
「你自己数数，这个月你都赖床几次了？」
「那个床就这么好睡啊？你就那么不舍得起来？」
「不……也不是舍不得起……」
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低着头抠手指。
该死的脑袋一刻也闲不住。
全是些低俗画面。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
江语清摸了摸我的额头，有些纳闷，「这大早上的，你今日穿的也不厚啊，又开始热了？」
我正想着怎么回答。
江语清忽然拉我的手，「欸，阿檀你快看，我哥怎么现在才出门？」
我抬眼。
江怀安脚步急促，手忙脚乱地将官帽戴在脑袋上。
在江府住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失态。
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他……他也迟到了？」
6
酉时二刻，一家人坐在桌子上用膳。
江夫人皱着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江语清，你今年马上就要及笄了，年岁也不小了，我好不容易才将女先生请过来给你们教课，这课堂上那么多勋贵人家的姑娘，你还敢迟到？」
江夫人揪住江语清的耳朵，「诚心丢我的脸是不是啊！」
我急忙去拉，「母亲，不是二妹妹的错，是我！」
「是我早上贪睡，起晚了。」
江语清十分义气得拍桌而起，「也不能怪阿檀！」
江夫人瞪大眼睛，「那怪我？」
江语清晓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卯时三刻就要起来上课，这时间真的是太太太早了！」
「起不来不是很正常吗？」
「有空骂我，阿娘不如去跟先生说说，晚些上课。」
「我看先生也困得很呢！」
江夫人拿起筷子就往江语清脑袋上敲，「还敢往先生身上泼脏水？」
江大人跟江怀安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一脸淡定的吃饭。
我坐在一旁试图拉架，弱弱开口，「母亲别，别打人……」
江语清捂着脑袋，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指着江怀安，「阿娘怎么不骂哥哥，他今日上朝也迟到了！」
战火被瞬间转移。
桌子上四道视线都看向江怀安。
男人轻咳一声，耳尖微微泛红。
「今晨身子不适，我告了假的。」
说话间，他看向我。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我们同时低头。
我猛扒碗里的米饭。
江夫人又一筷子打在江语清脑袋上，「还敢拉你哥哥做垫背！」
「你哥哥是因为身子不爽利，你呢？」
江语清眼眶都红了，终于说出实情，「我是因为要等阿檀！」
「她身子也不爽利！」
场面再度安静。
所有人看向我。
江夫人问，「你怎么了？」
我脸上又开始发烫，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前些日子伤了腰，如今酷暑天里还要缠着护腰睡觉，一晚上都睡不好呢！」
江夫人担心道:「怎么会伤了腰？」
我自觉难堪，「一时不慎，现在已经好多了。」
江夫人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你脸怎么那么红？」
「是不是发烧了？」
我都快哭了，头垂得更低了些，「没……没有，我……就是太……太热了。」
7
用过晚膳，我在花园里溜达了一会儿。
想着溜达累了，晚上就没精力做梦了。
可一个转弯，我迎面撞上了江怀安。
有些尴尬。
我低着头，又想找地缝。
转身的时候被江怀安拉住。
「阿檀，你跑什么？」
男人声音沉稳又清冷。
又让我不禁想起梦中他低声哄我的模样。
「阿檀，放松些。」
「阿檀，我喜欢听你唤我的名字。」
「阿檀，疼了就哭出来，不要忍着。」
我眼睛四处乱瞟，却依旧假装淡定，「我……我没跑啊，我就是想走……不是想溜达溜达。」
江怀安看着我，问道:「你的腰什么时候伤的？」
天爷！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人不能撒谎！
这一定是上天在惩罚我！！！
「我的腰……我的腰……」
正想着怎么圆谎，江怀安却打断了我的话。
他递给我一包药。
「让你的侍女煎一煎，夜里贴在腰上，这样便不用带护腰了，省的你晚上热得睡不着。」
我伸手，接过药包时碰到了他的指尖。
只这一秒，我脑中便闪过许多画面。
立刻缩回手，慌忙道谢。
然后提着裙摆，逃之夭夭。
8
夜里，我根本不敢睡觉。
以至于第二天的时候顶着两个黑眼圈，一整日下来都无精打采，在课堂上昏昏欲睡。
讲学的女先生，以及外头的蝉鸣，都似乎是在哄我入眠。
只好用两根手指，死死撑住眼睛。
终于熬到下学，江语清几度欲言又止。
「阿檀，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
「不会沾上了什么不吉的东西吧？」
我强撑着困意，摇了摇头。
江语清拉着我起身。
刚走过长廊，便瞧见江夫人出来送客。
「那是谁啊？」
江语清漫不经意道:「周媒婆吧。」
我睡意去了一大半，「媒婆来咱家干嘛？」
「我哥哥今年都二十有一了，听说盛大人有意与咱家结亲呢！」
我突然心口有些难受。
没来由的失落。
江语清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自顾自道:「你觉得哪个当咱们嫂嫂比较好？」
「我觉得盛家大姑娘好一些。」
「温柔可人，长得也好看！」
说着，她咂咂嘴，「盛家二姑娘就不行，小肚鸡肠，蛮不讲理，长得还丑！」
我心不在焉，耷拉着脑袋，将手从江语清怀里抽出来。
「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去了。」
江语清在身后喊我，「阿檀，你不吃饭啦？」
我恍若未闻。
盛家姑娘盛澜依与我们在同一处学习，品行过人，容貌端庄。
在课业上，也都比我们强出不少。
她跟江怀安……
郎才女貌，确实很配。
而我，一个被人收留，无父无母的孤女，哪里能跟她比呢？
我叹了口气。
回房间后，便一头倒在床上。
没过多久，困意来袭。
再次进入梦乡。
这次我没有梦到江怀安。
一觉睡到晚上，心里却空落落的。
外头传来敲门声。
「谁啊？」
「是我。」
是周怀安。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穿上鞋子，手忙脚乱的跑到铜镜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发髻。
然后站到门口，深呼吸一口气。
本想开门，却又缩回了手。
窗外蝉鸣不止，却盖不住我心跳的声音。
不知为何，我有些怕见到他。
于是，便只打开一个门缝，问道:「兄长怎么来了。」
一声「兄长」拉开了我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
江怀安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笑得勉强。
「听语清说，你今日身体不适，连晚饭都没吃 我给你送了些过来。」
「多谢兄长。」
他将食盒递到我手里，离开时回头，几番欲言又止。
纠结片刻，却只是说了句，「你好好休息。」
9
夏日里桃花开得开得极好。
盛家举办了一场雅集会。
我本不想去，这几日晚上歇不好，白天也睡不够。
可奈何不住江语清在我耳边念叨。
我还是陪她一起去了。
盛澜依跟在盛夫人身旁，行为举止大方得体，一举一动都让人称赞。
江语清想去打捶丸。
我见她玩儿得开心，便自己到处逛了逛。
没过多久，江语清身边的丫鬟跑了过来，着急道:「大姑娘，您快过去看看吧，我们家二姑娘跟盛家姑娘打起来了！」
我提起裙子奔赴战场。
到时两人正在撕头发。
我撸起袖子，一把将盛澜馨拉开，伸手护住江语清。
盛澜馨打架占了下风，捂着头发，气急败坏的指着我们，「你们家的人怎么都这么没有教养！」
江语清叉腰反驳，「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你先抢我的捶丸的！也是你先出言不逊，辱骂我在前，怎么就成了我们家人没教养了呢？」
我安抚住江语清。
俯身行了一礼，「盛二姑娘 今日是你家做东，闹成这样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不如到此为止，先回去换了衣裳，大家坐下来再好好谈——」
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落在我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商户女，运气好被江家收养，你还真就把自己当正经小姐了？」
「你也配教我怎么做事？」
我被打懵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语清已经又朝盛澜馨扑过去了。
嘴里还嚷嚷着，「你敢骂我姐姐！」
「我弄死你！」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甚至惊动了前院里的公子。
10
「住手！」
江怀安匆匆赶来，把江语清跟盛澜馨拉开。
盛夫人与盛澜依也姗姗来迟。
两个小姑娘蓬头垢面。
盛澜馨脸上还被指甲划了几道血痕。
江语清哭着告状，「哥哥，刚才她打了阿檀一巴掌。」
我拉住她，忍着眼泪，小声解释，「我没事，不打紧的。」
江家人待我很好，我不想给她们添麻烦。
江怀安皱起眉头，朝我走了过来，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
本就绷着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是男人，不便处理这事儿。
最终是江夫人过来，两家人坐在一起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这才了事。
盛澜馨被她爹爹罚着打了手板，关了禁闭。
这事儿虽不是江语清挑头，但她毕竟伤了人。
江夫人罚她去跪一夜祠堂。
我于心不忍，便提出要陪她一起。
江夫人不同意，却也没能拧得过我。
11
夜里，我是蜷缩在蒲团上入睡的。
这夜下了小雨。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檐上。
窗户没关。
风吹进祠堂，带着些泥土与树叶的清香。
皆是助我入眠的利器。
时隔多日，再次梦见了江怀安。
这次地点在我的闺房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