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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镜记》~~

民国十二年,我来到这座江南古镇。青石板路上还留着昨夜的雨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我提着皮箱,循着地址找到了一处老宅。

民国十二年,我来到这座江南古镇。

青石板路上还留着昨夜的雨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我提着皮箱,循着地址找到了一处老宅。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已经发绿,门楣上"沈园"二字依稀可辨。

我是来应聘家教的。

开门的是个老仆,他弓着背,眼神闪烁。"小姐在等您。"他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我跟着他穿过回廊,园子里种满了桂花树,香气浓郁得让人发晕。老仆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声响。我注意到他的影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淡薄。

正厅里,一个穿着淡紫色旗袍的女子正在沏茶。她抬起头,我愣住了。

她太美了。

不是那种明艳的美,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她的眼睛很大,却空洞得像是两口深井。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衬得她的脸更加苍白。

"林先生。"她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我是沈清漪。"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自我介绍。她示意我坐下,纤细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听说您对古玩很有研究?"

我点点头。她起身走向内室,不一会儿捧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面铜镜。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镜子,"她说,"据说能照见前世今生。"

我接过镜子,入手冰凉。镜面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照出人影。我凑近细看,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

"林先生,"沈清漪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您相信前世今生吗?"

我抬起头,发现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明亮。不等我回答,她继续说:"我每晚都做梦,梦见自己穿着嫁衣,站在井边。"

我后背一凉。

"梦里总有一个男人,"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他叫我'阿宁'。"

我的手一抖,镜子差点掉在地上。阿宁,这个名字让我莫名心悸。

"林先生,"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您能帮我查查这面镜子的来历吗?"

她的手冰凉刺骨。

那天晚上,我住在沈园的客房里。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半夜,我听见琴声。

琴声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披衣起身,循着琴声走去。月光下,我看见沈清漪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正在弹古琴。

她穿着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琴声哀婉,听得人心里发酸。我正要上前,突然看见她身后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个男人,穿着长衫,看不清面容。他俯身在沈清漪耳边说着什么,沈清漪的琴声突然乱了。

我屏住呼吸,慢慢后退。月光下,我看见那个男人没有影子。

第二天,我去镇上的档案馆查资料。老档案员听说我要查沈园,脸色突然变了。

"那地方不干净,"他压低声音,"民国初年,沈家小姐沈宁和教书先生私奔,被家里人抓回来。小姐投井自尽,教书先生也疯了,后来不知所踪。"

我心头一跳:"沈宁?"

"对,"老档案员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这就是沈宁。"

照片上的人穿着学生装,眉眼如画。我浑身发冷——那分明就是沈清漪。

回到沈园,我发现沈清漪在等我。她换了一身淡绿色旗袍,正在修剪桂花。

"查到了吗?"她问。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查到的事告诉了她。她听完,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她说,"难怪我总觉得这园子很熟悉。"

她拉着我来到后院,那里有一口古井。井边杂草丛生,井口被石板封着。

"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在呼唤我,"她说,"林先生,能帮我打开吗?"

我找来工具,费了好大劲才撬开石板。井很深,黑漆漆的看不见底。沈清漪探头往里看,突然身子一晃。

我赶紧拉住她,却看见井水里映出两个人影。

一个是沈清漪,另一个是穿着长衫的男人。他搂着沈清漪的腰,抬头看向我。

那张脸,和我一模一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想起来了。

民国元年,我是沈家的教书先生。沈宁是我的学生,我们相爱了。但沈家要把她许配给军阀,我们决定私奔。

那天下着雨,我们在井边被抓住。沈宁为了救我,跳井自尽。我疯了,抱着她的尸体跳了下去。

"阿宁,"我听见自己在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清漪转过身,她的眼睛变成了深黑色。"林先生,"她说,"不,应该叫你子谦。"

月光突然变得惨白。我看见老仆站在回廊下,他的身影几乎透明。园子里的桂花纷纷落下,在地上铺成一片惨白。

"这一世,"沈清漪,不,是沈宁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了温度。井水突然沸腾起来,无数黑影从井中爬出。那是沈家的亡魂,他们来抓我们了。

"快走!"我拉着沈宁就跑。

我们穿过回廊,桂花纷纷扬扬落下。身后的黑影越来越近,我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去琴房!"沈宁说。

我们冲进琴房,沈宁掀开琴凳,下面是一个暗格。我们钻进去,暗格自动关上。

黑暗中,我们紧紧相拥。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和我的心跳渐渐重合。

"子谦,"她轻声说,"这次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我吻了吻她的额头。暗格开始移动,我知道这是通往外面的密道。沈家的秘密,终于在这一世被揭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们终于安全了。沈宁抬起头,月光从缝隙中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这一世,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