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从楼梯上跌落流产时,老公正陪着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在医院。
我用带血的手拨通了他的电话,却只等来了他的一声怒吼。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你竟然狠心让我这时候丢下她一人!难道你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她生病等死?!”
侄女挽着他胳膊从取药处离开时,和载着我的救护车擦肩而过。
进手术室前,医生要求家属签字。
我再次拨通他的电话,却只等来女人一句娇嗔。
“小叔,别离开我好吗?”
再拨打时,已是关机。
直到第二日中午,他才姗姗来迟,还带着他的侄女一起。
他漠然道:“你,我不陪着也无妨。可妍妍她不一样,她在我心里永远是个孩子,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我躺在病床上,默默提交了离婚登记预约。
“你也太不小心了一点,现在怀着孕,下楼梯的时候就不能看着点台阶吗?”
顾泽源面带愠色地出现在我的病房,身后跟着的是他的侄女顾妍。
明明我强忍着没有掉泪,但不知为何眼睛很疼,像是被淹在了水中。
看到我尚且鼓着的肚子,他松了口气,眼底那微微的一丝愧疚转瞬便荡然无存。
当他的目光移到我脸上时,立刻变得无情起来。
“你现在整天迷迷瞪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再这样下去,我怎么放心你照顾妍妍和我们未来的孩子?”
我的心顿时揪了一下,然后沉入谷底。
我之所以流产,都是因为那个被他遗忘的箱子。
白天,我让顾泽源把放在楼梯拐角处的旧箱子收拾一下。
顾妍的电话却突然打来了。
我并没有在他身边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但是空荡的屋子里,他给顾妍设置的专属铃声却格外刺耳。
他撂下箱子,转过身去,背对着我的视线接听了电话。
我隐约听到一点手机那头冒出来的女人的啼哭声。
随后,顾泽源便着急忙慌地离开了家,完全忘了我让他搬开箱子的事。
后来,我下楼梯时被他随意撂在楼梯上的箱子绊倒,摔下了楼梯。
顷刻之间,身下就有血涌了出来。
我颤抖着拨打了120叫来救护车,用带血的手拨通了顾泽源的电话。
刚一接通,顾泽源不耐烦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你烦不烦?妍妍她生病了,我得陪在她身边,今晚不回家了。”
腹部的阵阵绞痛让我浑身冒汗,只能强忍着痛苦开口:“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你快回来。”
“你怎么搞的?叫救护车了吗?孩子怎么样?”
“叫了,孩子情况还不清楚,但是出血了。”
“我马上……”
“小叔,你要走了吗,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吗?我觉得头好疼,我好害怕。”
手机那头女人的声音打断了顾泽源的话。
顾泽源一瞬都没有犹豫:“妍妍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哪里都不去。”
“反正已经叫了救护车了,我再过去也没用,我又不是医生。”
“你告诉医生,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孩子给保住!”
那个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流血过多我才觉得冷,还是真的心寒。
我颤抖着喊道:“我要你必须回来!”
却只换回来了他的一声怒吼。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你竟然狠心让我这时候丢下她一人!难道你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她生病等死?!”
现在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的我,只是想想昨夜顾泽源在电话里说过的话,都会觉得浑身恶寒。
第2章
顾妍几乎是黏在顾泽源背后进到病房的。
她两手空空,神色复杂地瞥了我尚且鼓着的腹部一眼,便娇声娇气地要离开。
“婶婶,我偏头痛犯了,只有小叔在我身边才能缓解我的病痛。”
“我也没想到,婶婶你偏偏昨夜里摔下了楼梯,都是我的错,我还是离开吧。”
顾妍说完这句话,擦了擦眼角“皇帝的泪珠”,向病房外走去。
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却踉跄了一下。
不过顾泽源担心地上前扶住了她。
“崴到脚了吗?”
顾泽源扭头对我说:“妍妍她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先送她回去。”
“你,我不陪着也无妨。可妍妍她不一样,她在我心里永远是个孩子,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顾妍不是十岁的小姑娘了,已经是十九岁的成年女性了。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骄阳似火,医院位于市中心,她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过一里地远。
可顾泽源即便如此,都要担心她会遭遇危险。
而我昨日夜里十二点孤身一人被送来医院急救,他却毫不挂心。
走了也好,从昨夜到现在,我身心俱疲,是真的无力再去应付他们的虚情假意了。
顾泽源从进到病房之后就没有询问过我一句病情。
倘若他知晓我被抢救了三个小时,流了半盆子血,宫腔内还有残留物需要做清宫手术,他会为我心疼吗?
恐怕不会。
我现在在他心里连顾妍半分都不及。
我早就应该看破的,顾泽源他是小叔文学里的男主角。
半年前,双亲去世的顾妍来投奔他,扑到他怀中,吻上了他脸颊。
他心疼地说道:“妍妍,从此小叔要留你在身边一辈子。”
那时我就应该看破的。
我这个与顾泽源相恋了七年的女人,已经成为小叔文学里的恶毒女配了。
我听到了顾妍和顾泽源在病房外的谈话。
“妍妍头还疼吗?小叔给你揉揉。”
“我早说让你今日留在家里休息,你却非要过来看望她。你若是病得更严重了,小叔会心疼的。”
“小叔,都怪我,若不是头疼让你去陪我拿药,婶婶也不会因为摔倒被送到医院来。小叔不会怪我吧~”
“小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一场意外。”
“反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回去记得按时吃药。”
顾泽源从未主动去研究过任何孕期和生产知识。
所以,他看到我依旧隆起的腹部,便想当然地以为他的孩子还在。
然而此时,我刚刚流产,宫腔内尚有残留物,激素水平还未能恢复正常,子宫也尚未完全收缩。
他以为留住的孩子,只不过是一个他一厢情愿的幻影罢了。
失去孩子的是我,为了他鬼门关闯了一场的也是我。
但他此时怀里抱着的女人却不是我。
真是讽刺。
顾泽源陪着顾妍离开后,我接到了爸妈的电话,他们已经连夜从外地赶来了。
听到爸妈的声音,我再也忍不住了,在失去孩子后首次痛哭起来。
我是远嫁来到这里的,在我研究生毕业后,一嫁就是六年之久。
那个时候我在北京找到了高薪的工作,但顾泽源却在整个秋招和春招环节颗粒无收。
他跪在我面前,求我跟他一起回他老家打拼,他说他不能离开我。
现在我却算不清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我擦掉眼泪,拿出手机开始联系最好的离婚律师。
我告诉自己,三天后,我曾经孕育着生命的肚子也会完全瘪下去。
我和顾泽源曾经的一切纠葛都结束了。
七年的感情,来得快,去得快,但过程的痛苦却长如银河。
第3章
我爸妈赶到医院后,我给顾泽源打了两三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很久之后,才回了我一条简短的消息:
“妍妍她因为你流产的事情很自责,一个人突然跑去了海边,我怕她出事。”
我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不屑与无奈。
第二天傍晚,阳光依旧刺眼,却照不暖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刚做完清宫手术,虚弱地在爸妈的陪同下回到了那个曾经充满回忆,如今却只剩伤痛的家,准备收拾东西彻底离开。
我们推开门,却看到顾泽源正神色慌张地要往外走。
我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
顾泽源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说:“妍妍家停电了,我必须再过去一趟。”
我妈一听,怒火中烧:“她停电关你什么事?你老婆刚做完手术,你不陪着,却要去管别的女人?”
顾泽源却激动了起来:“妍妍她不是别的女人!是我的亲人!她从小就怕黑,我不能不管她。”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还亲人!”
“什么关系的亲人会在医院大堂搂搂抱抱?!”
“什么关系的亲人能让你随便摸她露着肚脐的腰?!”
“什么关系的亲人能搂着你的脖子咬你的耳朵?!”
这些全部都是刚才在医院,热心的护士小姐告诉我们的。
她本以为顾泽源背着刚做了手术的老婆在外面偷腥。
却没想到真相更令她作呕。
我爸继续质问:“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还有没有你老婆了?她现在身体这么虚弱,你却要去照顾别的女人?”
顾泽源却梗着脖子说:“我只是去帮个忙,很快就回来。”
我爸怒不可遏:“帮忙?有什么忙非你去不可?不就是停电吗?多大的人了,难道打物业电话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做吗?是没胳膊没腿,还是生的那张嘴就只会勾引别人的丈夫。”
顾泽源怒了:“爸,你别这么说妍妍!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
我爸冷喝一声:“别叫我爸!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后欢欢就再也没你这个丈夫了!”
顾泽源犹豫了一瞬,看了我一眼,咬咬牙说:“你们二老不知道,妍妍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没我在身边会出事的,不信你们问欢欢。”
我爸硬了拳头,但我却拦住了他。
“爸,妈,我能理解他,让他去吧。”
我似笑非笑地凝视着顾泽源。
他舒了口气:“欢欢,我一定尽快赶回来陪你和孩子。”
这是一句轻飘飘的谎言。
说罢,他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肚子。
我没有抵触,因为他隔着衣服碰到的不是我的肌肤,而是我提前塞好的棉花。
顾泽源还沉浸在老婆、孩子和小情人都包围着他的美梦中,殊不知这个梦境已经悄悄碎成玻璃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