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海兴县与山东省无棣县海岛之争始末

云飞四海 2024-11-08 15:39:35

河北省海兴县设县时间较晚。1965年3月12日,为使河北、山东两省的天然形势不至抵触,划归整齐,便于运河的管理和利用,国务院根据《河北省人民委员会、山东省人民委员会关于调整两省边界行政区域的报告》,批准河北、山东两省以卫运河、四女寺减河,也就是现在地图所标绘的漳卫新河为界,左岸属河北省,右岸属山东省。于是,河北省盐山县河东地区划归山东省庆云县;山东省庆云县和无棣县的河北地区划归河北省。河北省盐山县在此次边界大调整中,虽说从其境内划走了位于四女寺减河右岸的11个自然村,但也从庆云县并归过来一部分自然村,两相一进一出,还是进得多,出的少,结果使县域增大,东北境远阔,不便管理。针对这种情况,在两省调整行政区域时,河北方面就已计划析出盐山县东北境一部分、黄骅县南境边沿村庄一部分,设置一个新县。因这里地处渤海之滨,即取靠海而兴之义为名。经国务院批准,海兴县于1965年3月27日正式设立。

海兴县的辖域主要由原山东省无棣县地和本省盐山、黄骅两县各一部分组成,面积为835.6平方公里。海兴县的地理位置很不错,位于河北省东南部,地处漳卫新河下游,渤海之滨,北与黄骅市接壤,西与盐山、孟村回族自治县为邻,南隔漳卫新河与山东省庆云、无棣两县相望。河北、山东两省这次边界地区行政区域大置换,确实有着各自的利益所在,即我们现在常说的是一个双赢的调配置换。我们知道,京杭大运河的北运河止于天津。从天津往南,到山东临清这一段长约400多公里的运河,便是南运河了。由于南运河纵贯河北平原中部,因此南运河对河北来说,是一条交流运输物资的黄金水道。而南运河的上源是流贯河南、河北两省边界的卫河。卫河上源的左岸支流是漳河,漳河在河南省东北部与河北省交界处附近的秤钩湾注入卫河。卫河入河北境不久,又在黄金堤东北流入山东境内。再东北流至山东、河北交界处的德州,以后便完全流贯河北境内了。人们习惯上把从秤钩湾经山东省临清到德州南面约5公里处的四女寺减河这一段,才称做卫运河。自此以下到天津,便是南运河,二者合称卫运河。山东省较为看重的是鲁运河这一段,所以它着重需要解决的是河北与山东两省边境的临清一德州四女寺减河一带的“混居”问题。

海兴县一建立,河北方面就在其县境的沿岸滩涂筹建了河北省建材厂,主要利用分布在渤海湾岸线上的贝壳砂堤中的贝壳细砂资源为原料,生产石灰,1969年建成,1970年投产;1975年又转产生产饲料添加剂。据地质学家和地貌学家通过在河北平原地区进行的地下钻探研究,结果发现:近10万年来,河北平原渤海湾西岸,曾有过三次海进海退。最大的一次,也就是大海向内地推进最远的一次海岸线,北起廊坊市陶河村,经天津市赤土村、河北文安县城、青城王镇店、献县大村、交河县交川镇、盐山县望村、杨家集,东北止于黄骅市。以后,河北平原又经历了两次一会儿为海、一会儿为陆的地质变化过程。最大的一次海退发生在距今约23000年前,渤海、黄海及东海大陆架都成了陆地。距今约6000至5000年前,发生了最近的一次海退。这一次海退给在陆地上生活的人们留下了一条海岸遗址——贝壳砂堤,同时也留下了可以加工利用的贝壳细砂。建在海兴县域的河北建材厂,起先生产建材用石灰,到后来转产饲料添加剂,用得原料就是6000至5000年前大海留给陆地的财富——贝壳细砂。

1967年,出于有利于领导,有利于生产的良好愿望,两省、地、县水产部门就山东无棣县岔尖公社与河北海兴县扬埕公社在网场渔业生产方面达成了协议,并划定了生产范围:春汛季节的基准水深为7.2尺,秋汛季节的水深为4.8尺。基准线以上的浅海,为河北海兴县香坊公社海丰大队的生产范围,基准水深线以下的深海区为山东无棣县水沟大队生产范围。这一协议双方一直遵守了很长一段时间。由于海兴县沿岸线的滩涂和近海有良好的养殖条件和捕捞的便利,1978年,海兴县在河北科委的帮助指导下,在海滩引种的1000亩大米草获得成功。大米草的引种成功,不但说明这一带的海涂可以生长良好的各种天然水产植物,而且具有固滩的科技推广价值。渤海湾的妙处还在它的河口附近浮游生物和底栖生物极多,很多鱼虾的洄游、索饵、产卵都认准了这些河口地区,所以各种各样的鱼、虾、蟹、贝大量出现在这里。80年代初,海兴县就已认识到利用河口地区增殖的重要性,水产部门为此专门制定了一个在大口河设立贝类增殖区的任务计划书,并计划在大口河堡、高坨子、姬家堡子三个小岛海域潮间带的浅海处,开辟增养殖水产10万亩。这项发展海产品的养殖计划在1985年得到充分实施。自这一年开始,海兴每年在“三岛”附近投放25吨幼蛤,到了1990年,共投入蛤苗约150吨。然而就在海兴县准备靠海而兴的时候,让他们感到很出乎意外、而且是一个以前谁都没有想到的问题出现了——山东省无棣县对海兴县已进行水产养殖的渤海湾西侧的这三座小岛的归属产生了争议。河北省称为姬家堡子、高坨子、大口河堡,山东省称为大口河岛、棘家堡岛(高坨子因退潮时与棘家堡岛相连,山东省将这两个岛合二而一,统称为棘家堡岛)的这三个小岛,处在大口河与汪子河之间,低潮时这三个小岛能连在一起,但高潮来时,就又分别成为各自独立的孤岛。

事情还得回溯到1965年。当时两省调整边界地区的行政区域时着重考虑的是村庄和人,意即人随地迁。没想到,两省恰恰把边界之外的边界——姬家堡子、高坨子(棘家堡岛)、大口河堡(大口河岛)给忽略了。这也难怪,其时山东省无棣县管辖的大口河堡为第六大队,这个第六大队同时辖有姬家堡、高坨子等岛屿,在两省调整边界行政区域的前两年,山东无棣县的这个第六大队因交通不便和海产品不够捕捞等原因,已全部从大口河岛撤出,搬到陆上老水沟附近居住,但在岛上从事渔业生产的捕捞作业却始终也没有停止。根据1965年两省的协议,河右岸原属河北的村庄和土地划归到了山东,这些河北的人和地就入了山东籍;同样的道理,河左岸原山东的村庄和土地划归到了新设置的河北海兴县,自然而然地便也为成河北籍的渔民、农民和土地。问题是这里又出现了另外一种特殊的情况,即原山东无棣县老水沟的绝大部分渔民,由于老水沟的居住环境不好,也一齐搬迁到了海兴县香坊公社海丰大队。而对于原居老水沟的渔民们的渔业主要生产区“三岛”,无论是河北方面,还是山东方面,都没有在关于调整两省边界的规定中作出明确的归属!这就为这三个小岛到底属谁的争议留下了可以任意理解的空白。

三个小海岛的归属空白着,可对海岛的争夺却没有空白着。从80.年代中后期开始,双方都在沿岸线和这三个海岛附近进行乱采滥挖贝壳砂的活动。以至于有多家传谋惊呼:“‘贝壳岛’危在旦夕!”

进入90年代,两省之间对这三岛的争夺愈发激烈。1991年8月22日,山东省人民政府向有关部门反映:河北省海兴县有组织地进入大口河东南山东辖区的海涂内设置浮标和水泥桩,强行圈占了30 余平方公里的网场,并出动5只渔政船驱赶当地渔民,其中有船鸣枪威胁。请求上级有关部门责成河北海兴县拆除不合理设施,撤出无棣海涂。仅仅过了十天,山东省人民政府又向有关部门汇报:8月31日中午,河北海兴县两艘渔船携带3只摩托艇,载渔政、公安、武警等30余人,简易板房三间,在无棣县棘家堡强行登岸驻扎。9月1日,返回20余人,剩9人,其中武警带冲锋枪、手枪数支、警棍4条。山东无棣县渔民极大愤慨,械斗有一触即发之势。9月7日,河北海兴县人民政府也向上级有关部门报送了《关于山东省反映在我县姬家堡岛有武斗征兆一说严重失实的报告》。报告中申诉:山东方面关于我县30 余名武装干警登岛一说,根本不能成立,完全没有此事。姬家堡等三岛及其沿海是海兴3000多渔民世代赖以生存的渔场,从历史上就在此区域捕捞作业,生产生活.1969年建立了建材厂,对三岛资源进行开发利用;1978年在此区域实施了大米草种实验;1985年在三岛区域组织实施了贝类增殖基地项目。关于有发生械斗征兆之说,是毫无事实根据的。多年来,海兴无棣两县和睦相处,没有发生过任何过激行为,不存在发生械斗的动向。最近,反倒是山东无棣县大口河岛上铺设公路,建筑房屋,对岛上贝砂大肆采挖外运,严重破坏了三岛及其近海海域的自然资源。无棣县8名武装警察,动用推土机两台,上岛进入我海兴贝类增殖基地场部,对管理人员进行威胁和挑衅,并组织上百条渔船对项目进行破坏,撞坏、抢走部分设施,干扰了贝类增殖基地的正常生产。面对这两种说法不一的报告材料,只能是先了解事情的真相。民政部正准备派员调查了解两县争议的真实情况时,山东省原惠民地区(现滨州地区)行署9月8日又来报告,言河北海兴县侵占无棣县浅海、滩涂和岛屿的行动急骤升级,增加“入侵”人员,抢夺无棣渔民物资和捕鱼的收获,扣押渔民船只,阻止渔民生产,撞损无棣方面渔船10余只;9月9日,无棣县人民政府也向上反映:9月9日上午,近百名在沿海从事渔业生产的农渔民群众聚集于旺子堡(棘家堡岛),欲抄打海兴县非法进入的哨所人员,大的流血事件暴发在即。无棣县政府迅速派员赶到现场,控制了事态,接出了河北海兴人员,送回海兴县,避免了一场大械斗的发生。同一天上午,有关部门又接河北方面的电话:9月9日上午,山东省派出了200余人,其中武警五、六名,民兵60余人,着军装,头带钢盔,手持大棒,分乘8辆警车、6辆卡车和3辆指挥车,到姬家堡岛,强行将岛上的8人看管,拆除一些设施,带走全部生活用品,走时并将岛上的1名武警、1名合同制民警和两名养殖工人押到山东无棣县大洋乡,对他们强行搜身和殴打。当日下午4时放回了3人,岛上有2人下落不明……

有人说,“向海、人海而兴,背海离海而衰,这是一个无可置疑的真理。”我们不知这种真理是从哪儿总结出来的?具体到河北的海兴县来说,它也向海了,入海了,仅仅因为三个小岛的争议,近海海域虽然已经大面积开发养殖,也一直准备向海而兴,怎无奈三岛的归属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不但影响了它对开发海洋资源的投入力度,而且使得多少人由此而产生出了望海兴叹的感慨。没有对海洋经济的开发投入,没有对大海拥抱的权力,你说,这个名叫海兴的县份是兴还是衰?没有一个风平浪静的海湾,你叫无棣如何撒网捕鱼?面对层出不穷的“海权”纠纷,又是怎样一个“长期固守海疆”了得?难道身处宝中之宝的海洋,双方就无法越过障碍,捞捕出一种双方都兴旺,海岸带、海岛、海域一切也都兴旺的经济世界?

渤海湾只能说明问题,但不能解决问题——无棣方面已将三岛管辖,而周围大部分海域则被海兴方面开发利用。水平面以下的暗流并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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