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中国足球圈的人,我只是众多热爱中国足球的球迷的一员。对于中国足球,我是爱之深责之切,但归根结底是想中国足球有出头之日的。
随着中国男足国家队在卡塔尔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的提前出局并耻辱性败给越南队,中国足球的舆论环境跌落谷底。批评声和骂声充斥,可骂过之后,中国足球还是要人来发展。
足球要从娃娃抓起,这是真理,而中国的青训该怎么搞,我想自己站在一个近30年的老球迷,站在孩子家长的角度,谈谈我的理解和设想。当然,这也只是空话。
一、足球青训的模式
我认为青训主要有两种模式,精英足球模式和大众足球模式。
精英足球模式就是选拔一批有天赋的苗子,加以训练比赛,再层层进阶选拔进入国内足球金子塔的上层。大众足球模式就是最大限度扩大踢球的青少年人数,在基层提供高水平的训练和比赛,打通从大众到职业的道路。
中国足球的青训,长期以来是走的精英足球这条路,从举国体制业余体校时期开始,包括现在的职业俱乐部梯队、足球学校、社会培训机构、中国足球小将青训项目等。精英足球模式可以最大限度整合资源,集中力量办事。精英足球模式需要科学的,公正的选拔体系,在现在的商业环境下,也需要参加精英选拔的小球员家庭具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毕竟,正如中国男足国家队前队长李玮峰所言,在中国,需要家庭条件好的孩子才能踢足球,除了各种培训机构的费用,还有学足球的风险承担——若踢不出来,家庭条件好的孩子比穷人家的孩子多一点出路。而目前争议比较大的董路的中国足球小将,也是典型的掐尖式精英足球,只是董路在媒体上说中国足球小将“不收钱,不签约”小球员家庭经济负担小。如果真是这样,倒应该给董路点赞,但这仅仅是众多精英足球模式的一个小小的案例,能否成功,能否复制,都很难说。
李玮峰坦言:中国足球太难了,学校都不敢让孩子踢球,家长也不敢。外面学踢球,一般家庭也承受不起。
大众足球模式简而言之就是校园足球,因为在青少年时期,孩子们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学生,是这个年龄段足球最好的参与者,能够最大限度地扩大足球的群众基础。我想想自己读书时,对足球很狂热,几乎每天都想踢球,下课了在教室门外都要踢两脚小皮球。校园足球除了能够最大限度扩充青少年足球人口,在打通与职业足球通道后,校园足球还给孩子们踢球降低了风险——有天赋踢得好的进职业队,绝大多数被踢不了职业的,依然可以读书升学工作,甚至于继续从事和足球相关的工作。
现阶段,我们分散的不系统的校园足球比赛
二、他山之石
美国
校园体育(如NCAA——全国大学体育协会)是美国主流体育项目的基础,包括了美国四大球、足球、田径、游泳等。美国的校园体育与职业体育是无缝衔接的,是校园体育最成功的典范,当然,也包括了实力并不弱的“英式足球”。近年来,美国足球的青训发生了变化,职业大联盟的青训逐步强势,很多球员早早签约大联盟球队,跳过了NCAA阶段。如今美国足球的青训模式,还是对美国足球的发展提供了很强的助力,美国男足国家队已经稳居世界二流强队行列。
日本
日本的青训模式,在《足球小将》漫画中已经展露无疑,其根基在于校园足球。日本校园足球,其历史之悠久,参与程度之广,水平之高世界闻名。除了很多人已经逐步了解的日本高中足球联赛,还有知名度略低,但水平更高的大学生足球联赛。日本校园足球与职业足球是联通的,优秀的学生球员,高中毕业或者在大学进一步磨练后,会进入日本的三级职业联赛。
第100届日本高中足球联赛冠军:青森山田
根据统计,2021年日本的三级职业联赛(J1、J2、J3)总共注册有1662名球员,其中大学生出身球员有719人,占比达到40%。剩余60%的球员,则出自高中足球和职业球队的梯队培养。毫不夸张地说,校园足球出身的球员,在日本国内的职业联赛中的总占比已经超过50%。
这只日本大学生球队中,有12名球员将进入J联赛
随着日本足球1993年开始职业化,职业俱乐部梯队青训成了日本另一个青训途径,与校园足球结合,相得益彰。著名球星本田圭佑,就是经过了两个体系的青训,最终通过校园足球脱颖而出,登陆J联赛,开启了辉煌的职业生涯。
欧洲
欧洲的青训模式,介于精英足球模式与大众足球模式之间。他们没有发达的校园足球体系,但有众多的发达的业余俱乐部,组成了青训基础。这些俱乐部会收取一定培训费用,维持其日常开支,而真正盈利,则在于球员培养出来后,成年阶段加入职业俱乐部的转会费分成。
很多欧洲大牌职业俱乐部的青训营,也招收来自世界各地的学员,为本俱乐部所用。比如阿贾克斯、马竞、切尔西、曼联以及培养出了梅西的拉玛西亚青训营。
拉玛西亚:巨星的摇篮
巴西
足球王国巴西,足球的因子深入了每一个巴西孩子,那是巴西特有的足球文化。如果说现在的中国,足球是“有钱人”的游戏,那么在巴西,足球就是贫民窟孩子的希望。很多穷人的孩子通过足球,实现了养家糊口甚至腰缠万贯。我觉得这和巴西发达的足球产业相关。巴西的联赛分全国联赛(巴甲和巴乙)以及各州的联赛,球队非常多,球员的需求量极大,加上巴西足球在全世界的地位,世界各国联赛对巴西球员的需求也十分旺盛。这就给了巴西足球少年很多机会。
无数职业球探游走于巴西的街头,用他们专业的眼光发掘可造之材,然后引入到俱乐部训练,成才后为本俱乐部效力,或者转卖给其他去俱乐部甚至国外俱乐部。
据查,巴西青训的费用两极分化,对穷人的孩子费用很低甚至免费,而对富人的孩子,收费就相对高一些,以此平衡收支。
街头足球,巴西少年梦开始的地方
三 中国足球青训的构想
参考了世界各国的主要青训模式后,在我的脑海中,最理想最适合中国足球的青训模式,就是日本的校园足球与欧洲的俱乐部青训相结合。
中国人口众多,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日益进步,学生是一个庞大而潜在的足球群体,在学生中普及足球,我们具有良好的基础。但这个普及,绝不是有人说的,“只要把足球列为中考高考,中国足球必定突飞猛进”,那时应试的投机取巧没什么价值。我们的校园足球,一定是要涵盖足球的基础训练、技战术训练的实战化的校园足球。我国匮乏的基层教练员,可以从退役球员、体育院校足球专业的毕业生中产生。随着校园足球的逐步普及,到成熟阶段,一批未能走上职业足球道路的校园足球从业者,经过强化培训后,也可以走上基层教练员的岗位。
校园足球离不开高水平的比赛,全国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四个年龄段的联赛、杯赛必不可少。比赛由教育部和中国足协共同举办,可吸纳社会资本赞助,为校园足球联赛助力。校园联赛的性质是业余联赛,但其标准,要参考职业联赛。校园足球联赛的火爆,一定能催生出越来越多的足球爱好者,其中优秀球员也会通过日常专业的训练和高水平比赛的打磨而井喷。
建设校园足球文化,体教结合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参加校园足球联赛的球员,文化课成绩必须达标),打通校园足球走向职业足球的道路。高中阶段,球员毕业之后,可以接受职业俱乐部的邀请,参加职业比赛。而最高水平的大学生足球联赛,应该有最多的投入,最强的训练资源,是与职业足球水平最近的业余联赛,优秀的球队甚至有参加足协杯的资格赛,从而有进阶与职业球队交手的机会。
各级国字号球队,如U15、U17、U19、U21、U23的选拔,全面下探到校园足球联赛,联赛中优秀的球员,具有代表国家参加国际比赛的机会。
而职业俱乐部、业余俱乐部或足球学校等各类培训机构,是对校园足球的进阶强化。其经营模式,可以效仿欧洲俱乐部——培训和人员交易。精英足球有存在的价值,有自身的比赛体系。精英足球的比赛体系与校园足球既有分隔,又必须有交流,比如校园足球强队与职业梯队强队的对抗赛,比如以省为单位,校园足球与职业梯队混编的全国青年足球锦标赛等。
中超新军,成都蓉城足球俱乐部的公益慈善活动。职业俱乐部与校园足球的交流,十分必要
中国系统化的青训体系打造并不能一蹴而就,而需要长期的坚持,不断试错并调整。我们的足球人,能否有这样的持之以恒的毅力和脚踏实地的工作态度?
四、关于中国的足球体系的思考
我是一位八岁男孩的父亲,孩子曾经喜欢足球,现在兴趣并不太大了。对于足球爱好,我是支持他的,让他参加过学校足球兴趣班,带他到现场看过足球比赛。假设他很有天分,让我扪心自问是否让他接受更高水平的足球训练,从而走职业道路?我的答案很明确,不会。
原因很多,最主要的还不是现在足球训练班的正常费用(假设我们已经净化了环境,杜绝了交钱才能打比赛的丑恶现象后,正常的培训费用压力也不太大),而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职业足球是高淘汰率的运动,能力水平是否达标,在长达十几年的成长期是否会遭受伤病都是不确定的,而一旦被淘汰,孩子将会很被动面临职业选择——我们的足球体系还没有搭建完善,踢不了足球,他的职业如何选择?毕竟,我没有自己的家族生意。
假设,我们有完善的职业联赛,有成体系的业余足球联赛,校园足球如火如荼,各类足球培训机构如雨后春笋,我们的孩子,至少在足球这条路上有更多的选择,不一定非要踢职业足球,加入低级别球队踢业余比赛、当教练、当领队、当球探、当球队的管理人员甚至各级足协的工作人员,都是不错的选择,重要的是,走了体教结合之路,孩子的文化知识是没有问题的,未来就有更多的可能。如果具备这样的条件,我没有理由不支持孩子在足球场上尽情挥洒青春,追逐梦想。
毕竟,那也是我曾经的梦想——加入全兴队,入选国奥队,加入国家队,进军世界杯!
而现在,除了天马行空的空想,我并不能做更多的事,只有对中国足球保持理性的关注,批评但保持思考,默默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