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尽处》作者:王六

冰悦谈小说 2025-02-11 17:51:03

《春山尽处》

作者:王六

简介:

非遗木雕师苏清意从京市退婚后,独自回到了爷爷居住的古城。

到寺庙烧香拜佛的时候,对一个古玩店的小老板一见钟情,小老板眉眼清冷,矜贵又不失谦卑,给人一种死缠烂打就能追上的感觉。

然而小老板清心寡欲,低眉把玩着一串沉香木,从来不往她旗袍的盘扣以下看。

再后来,她用小号加上了他的微信。

她说十句,他能回上一句,最后她忍无可忍:「我看网上说,你们盘串的男人好像都不太行」

沉默寡言的小老板秒回:「?」

苏清意面不改色:「我认识一个,年纪轻轻就感觉……」

下一刻,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小老板,面无表情在敲响她店铺的门:“苏老板,你感觉什么?出来我们当面说。”

自认为藏得很好的苏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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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意离开的半年后,京市名流圈突然谣言四起,纷纷传她攀上了京圈某大佬的高枝。

在千里之外的古城,一门心思想要挣钱给她的小老板当聘礼的苏清意:“?”

再后来,苏清意重返京市,终于看到了传言中的京圈大佬。

一身黑色刺绣立领的西装,立如兰芝玉树,骨相冷峻,神色慵懒却又气场迫人。

谁都知道,陆氏前任掌权人陆景尘离经叛道,志不在庙堂,隐于闹市湖海。

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菩萨诞辰从不见客。

没有人真的觉得苏清意会认识他。

席间有人主动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提及:“陆总,听说你在和清意的交往?”

陆景尘意味深长的目光淡淡从她身上扫过。

“没有。”

席间一静。

又听男人抬眸补充道:“她上周刚甩得我。”

上周觉得小老板没那么喜欢她,执意要和小老板分手,决心回京搞事业的苏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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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道陆景尘生了一双佛眼,面目慈悲,却又最是薄凉无情,不择手段,刀刀见血。

可是他也有向人低头的时候。

得知苏清意另寻新欢的当夜,平日里深居简出的男人,主动出现在朋友的聚会,神色悠然又耐人寻味。

后来,在与人群一墙之隔的方寸之地,上一刻还在与人群谈笑风生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摁她旗袍下的腰,“真要和我两清?”

苏清意眼神躲闪,硬着头皮没有否认。

同时,门外响起友人寻她的声音,她张嘴正想回应,却被他抬手捂住了唇,喧闹鼎沸的人声里,他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白皙的颈脖,温热的呼吸清晰拂过她领间的盘口:“阿意,不要看着别人,再看看我。”

精彩节选:

“妈,大家都游手好闲在家里躺着,凭什么就叫我不叫苏清意起来干活?”

三月的大同古城,已经有了初春的盎然,微微亮起的天色间,氤氲的雾气萦绕在青砖黛瓦里,放眼望去,宛如一副山水墨画。

苏清意听到声响推开窗,便看见自己的表妹王珍凤在楼下抱怨,手里拧着刚捞出来的床单,刻意甩得哗哗作响,生怕睡在楼上的苏清意听不见似的。

“小声点!”苏清意的小姑苏玉没好气道:“你和你表姐能比吗?人家每个月给我交三千,除了吃饭,平时连个声都没有,再看看你,天天找我要钱,结果让你帮我看个摊都没空。”

“我就是没空嘛,”王珍凤自知理亏,声音不由小了一点儿,“不就是三千吗?等我找到工作了,每个月给你五千。”

“得得得,”苏玉一听她要和自己画饼,连连让她打住,“你每个月别找我拿钱,我都谢天谢地了。“

说完就提起红色的塑料桶往里面走去。

王珍凤还在向她抱怨:“舅舅不是在京市当大老板吗?她拿这三千打发叫花子呢?”

话音落下,苏玉反手拿起桶里的晾衣架在她小腿上敲了一下:“人家有钱就该给你呢?而且我们现在住得房子还是你舅舅的呢,你表姐这次回来,没让我们搬出去,还倒给我们生活费,你还想怎么样?”

王珍凤自知说错话了。

但也没有任何想要道歉的意思,冷哼着往别处看去。

“平心而论,你表姐每个月在家吃饭能吃三千吗?就她那胃口,每个月五百都够呛!人家又不让你给她洗衣服干什么!就每天吃饭的时候添双筷子的事!你至于有什么这么大的怨气吗?”

“那你用得着早上七点就叫我起来晾床单吗?”

“我这马上就要出去摆摊儿了,我现在不让你晒,等我走了,你一个人拧得动吗?”苏玉没好气在她耳朵上拧了一下,可也舍不得真用劲,“你这孩子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走了不还有苏清意吗?”

“这是你的床单,你的床单!人家每个月给三千都没让你做事,你怎么还好意思找别人的?”

“那三千给你又没给我。”

话音一落,王珍凤小腿上又挨了一下。

苏玉被气得一屁股坐在后门的台阶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说完一抬头,就看见二楼的苏清意。

清冷漂亮的女孩静静倚靠在杉木的窗台上,不施粉黛依旧给人一种出水芙蓉般的清丽,两人四目相对,苏清意仿若未闻的挑起唇角道:“小姑。”

苏玉连忙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自知理亏的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准备吃点什么,小姑去给你做。”

“都可以,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行。”苏玉见她并不计较,由衷的松了口气,转身往屋里走去。

王珍凤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阴阳怪气的学着苏玉说话的语气,那脖子都快晃断了。

苏清意被她这个表情逗笑了。

王珍凤不由一愣了,不得不说,她这个表姐是真的漂亮,哪怕她这么讨厌她,依旧对这张脸生不出一句重话。

“你笑什么?”王珍凤没好气道。

苏清意还没来得及回答,原本已经离开的苏玉已经又拿着晾衣架冲了回来,“你再学我一个试试!”

“啊,妈,我不敢了!别打了!”王珍凤被打得上蹿下跳,连连求饶。

苏玉这才勉强放过了她,恶狠狠警告她:“你今天的早饭自己想办法!”

说完就气冲冲关上了院子里的门。

王珍凤不自觉瞪了苏清意一眼,将手里的衣服抖得更用劲了,结果没报复到苏清意,反而甩了自己一脸水。

苏清意最喜欢看王珍凤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托着脸道:“阿凤。”

“啊啊啊啊啊!我不是跟你说了不准这样叫吗?”王珍凤一听这个称呼就炸毛:“我现在叫王朝颜!”

苏清意眉梢微挑,“是吗?那你叫这个名字,你爸知道吗?”

“你别管!反正你在外面只能叫我王朝颜。”王珍凤气势汹汹回道。

她是真讨厌她这个便宜表姐,自打苏清意从京市回来以后,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她本来是一个躺得好好的无业游民,现在变成了好吃懒做还问家里要钱的无业游民。

可她这个表姐也不是一无是处。

比如说全家都不准她改名字的情况下,她这个便宜表姐听到这句话,却是认认真真回了一句:“好的,阿颜。”

王珍凤这才语气稍缓。

但依旧硬邦邦道:“干什么?”

“没什么,就叫叫。”苏清意抬头望向天边渐亮的天色,微风轻轻吹拂着她脸颊的碎发,面庞白皙而清丽,光是靠在那就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沉静。

“毛病。”王珍凤虽然对她不满,但还是舍不得对这张脸说什么重话,不自觉就放低了音量。

导致苏清意都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可是光听语调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苏清意也没有和她计较,在苏清意眼里,她完全就是一个还没懂事的小妹妹。

王珍凤今年都还不到十八岁,学校安排了实习,去县医院干了两个月,连实习证明都没拿就跑路了。

苏玉气得不行。

但是也拿她没有办法,想重新送她去学个手艺,可她都没什么兴趣,一心只想挣大钱,天天举着一个手机在城里瞎晃。

指着能成网红带货。

只是这都快半年了,粉丝都还没有突破一千。

苏清意下楼的时候,又听到王珍凤在让苏玉给她换手机。

最新款的水果手机,哪怕是最小内存的都要一万块钱,苏玉都没听她说完,光听到价格就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知道一万块够买什么吗?就我看了一年的那个全自动洗衣机,我能买四台,你的学费我能交三年,一万块钱买个手机,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可是你知道我的账号为什么做不起来吗?就是我视频的像素太差了,而且剪视频需要很大的内存,我手机的内存根本装不下!每次都要删很多东西……”

王珍凤越说越委屈,声音也越来越小。

可是苏玉根本不听,直接把她面前的碗端走了,“我真的就多余给你煮这碗馄饨。”

王珍凤想要解释,结果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苏清意无声无息在旁边坐下,没有劝她,也没有指责她的意思,恰逢爷爷起床从楼上下来了,看到王珍凤又在这儿掉眼泪。

不禁哄着她道:“这是谁又惹我们凤丫头不高兴了?”

王珍凤这个人也不识好歹,听到这句话,反而脾气更大了,感觉自己跟有了理似的,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不吃了!”

说完就气冲冲往自己卧室里面走去。

留下爷爷一头雾水的望着苏清意道:“凤丫头这是怎么了?”

没等苏清意解释,苏玉已经主动开始吐槽。

爷爷听完以后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对自己没本事的自责。

苏清意看着自己的手机。

从头至尾都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评判,拿了一双筷子递给老人:“爷爷,吃饭。”

相比之下,苏清意就有点懂事的过分。

爷爷看着她又叹了口气,人人都觉得这个孙女在京市过得风生水起,但是只有他知道,三个月前,苏清意才替她父母还完公司破产以后,所欠下的六千万的债务。

他问她是怎么还的。

她只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帮人盖房子”,就再无下文。

他不知道苏清意得盖多少房子才能挣这么多钱,可他年轻的时候也给人盖过房子,知道那苦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她一定吃了很多的苦,但他这个做爷爷的什么忙都帮不上,以前机雕还没这么发达的时候,他做木雕还能挣点钱,现在糊口都难。

哪怕顶着非遗的名声。

做这行的也是越来越少。

想到此,他不禁又叹了口气。

苏清意若无其事道:“不要总叹气,会老得快的。”

爷爷脸上这才生出一丝笑容。

吃起碗里的馄饨。

吃过饭后,苏清意便和爷爷一起去了屋后的木雕坊。

以前做木雕能挣钱的时候,整个屋子基本都是拿来做木雕的,而今只剩下很小的一部分,以前这里总是放着各种各样的木材,而今木材寥寥无几,大多都是已经成型的工艺品。

苏清意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默不作声拍了几张成品,和爷爷打了一声招呼,便从木雕坊离开了。

回到里屋,苏玉正准备出门摆摊,苏清意问她要了院里电瓶车的钥匙便准备出门,而还没等她把钥匙接到手里,王珍凤的头便从二楼的窗户里探了出来:“你别把车给她骑,我待会儿还要骑车去接江月。”

苏玉顿时忍无可忍,把手里的东西狠狠一摔:“王珍凤!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

王珍凤见她为了苏清意凶自己,顿时委屈的不行,“你干什么嘛,她是你亲侄女,我就不是你亲女儿!”

说完就用力关上了楼上的窗户。

苏玉也没惯着她,冲上去就把她给打了一顿,方圆三米都能听到她的哀嚎,就连住在隔壁的人都忍不住探头往这边张望。

王珍凤被打了一顿就老实多了,下来的时候,顶着一张布满泪痕的脸中规中矩的叫了一声“表姐”。

苏清意莫名有些想笑。

坐着电瓶车上,背对着她,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王珍凤看不见她的表情,继续低着头道:“你要去哪儿,我把你送过去吧,然后我再骑车去接江月。”

“你上来吧,我到目的地了,就把车给你。”

王珍凤一句话都没说,乖乖坐上了电动车的后座,但还是显然在闹别扭,固执的不肯碰苏清意,苏清意也没有管她,继续往前驶去。

苏清意明显没怎么骑过电瓶车,一路上特别遵纪守法,王珍凤眼瞅着和江月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唇,“要不然我来骑吧?”

苏清意也没惯着她,看着前方开始倒数的红绿灯,一边扭动着电动车的把手,一边开口道:“不用了,我怕你暗算我。”

王珍凤一听这话,顿时又炸了,“我能暗算你什么??唔”

话音未落,身下的车突然驶了出去,王珍凤顿时在她背上碰了个结实,这对不想碰她的王珍凤而言,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是被苏玉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她也不敢过多招惹苏清意,只是一张脸臭得要命,苏清意忍了许久,才没当着王珍凤的面笑出声。

临近目的地,苏清意便提前下车,王珍凤一脸不爽的接过车:“那你待会儿怎么回去?”

苏清意觉得她这个表妹有时候真的还挺可爱的,就这样了还惦记着她怎么回去,不由逗弄她道:“怎么,你要来接我啊?”

王珍凤真是恨死苏清意这张脸了,没好气道:“谁要来接你啊?”

说完就骑着车走了。

苏清意看着她的背影提醒道:“把头盔戴上。”

王珍凤不仅没有戴,反而骑得更快了,苏清意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往前面的寺庙走去。

大同是一座坐在淮南丘陵地带的城市,一条大江穿江而过,而江河两岸一面是日新月异的现代都市,一面是保留着清明时期徽派建筑的古县城。

古城区又分为东市和西市,东市大多都是本地居民,西市基本都是一些游客,前些年这里的游客并不多,相比起几大热门古镇,这里堪称冷门,但是近两年不知是不是依托于网络的力量,也渐渐红火起来。

苏清意要去的寺庙位于西市的东面,深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沿途都是摆摊的商贩,而寺庙里却一片静谧,隐隐能听见佛经低诵。

不由生出一丝肃穆。

这座寺庙历史悠久,属于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里面的佛像和建筑都属于唐朝时期的风格,气魄宏伟,严整开朗,苏清意快速穿过雄伟肃静的殿堂,抵达了最里面的唐代木构建筑。

里面正有工人在修缮。

这座建筑是现在仅存的几座唐代木构建筑之一,通体的梁柱都是不用一颗钉子的榫卯结构,而因为气候潮湿,时隔几年就要翻修一次。「1」

苏清意是来找人的。

她刚刚将头探进去,便有人开始出声驱赶她,而她要找的人已经认出了她,迅速从梁上爬下来道:“你怎么来了?”

周围的人见状立马就开始起哄。

被起哄的年轻男人颇为难为情的挠了挠头,拿着一双灰白的手套道:“我们到外面去说。”

起哄的声音依旧此起彼伏。

男人的脸涨得通红,直到彻底走出了其他人视线可及的范围,才由衷的松了口气,再次询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一点小儿事想要问你。”

“恩恩,你说。”男人将手套踹在牛仔裤的后兜里,微微低着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苏清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她接下来准备做得事,和他现在所做的生意,也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

别看他现在灰头土脸,他可是作为大同非遗木雕传承人四处参加展演和上电视的,在县里不仅有几个工厂,在省里的木雕协会也是有一席之地的,是市里有名的青年才俊,其他人做木雕糊口都难,而他挣得盆满钵满,还名声在外。

如果不是苏清意和他有老同学这层关系,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见他一面都难。

更别说向他取经了。

在苏清意犯难的时候,周叙也在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她,都说这北方风沙大不养人,而他这个老同学却是越长越漂亮了,出落的跟那电影里的明星似的,哪怕穿着最简单的白恤衫和牛仔裤,都美得跟其他人都不在一个图层似的。

周叙不由有些走神。

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直到苏清意开口和他说话,他都没有缓过神。

苏清意不禁又重复了一遍:“恩?“

他这才蓦然回神:“你说什么?”

“我说你知道我爷爷也在做这个吧?”

“恩恩,”周叙点头:“我知道,当初他们修缮这个建筑的时候,我也找过苏爷爷,但是苏爷爷不愿意,我也就没多问了。”

苏清意不知道这个事,也不在意,随口附和道:“恩,我爷爷年纪大了,不适合做这种上上下下的活了。“

“恩恩。”周叙点头附和道。

清秀的眉眼间隐隐透着一丝拘束。

苏清意不知道为什么,他比自己这个求人的人还要窘迫,但也不在意,“我爷爷有一堆木雕的工艺品,摆在家里很久了……”

没等她说完,周叙已经出声应了下来:“啊,我可以找渠道帮爷爷卖出去,不要任何佣金。”

苏清意没想到他这么热心,不由有些诧异,“谢谢你,但是这个不麻烦你,我知道你在在西市有间卖木雕的商铺……”

“四间。”周叙一脸严肃的打断他,纠正道。

苏清意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他不是有间商铺,而是有四间,不由一默。

周叙顿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引起她的不满。

像是在炫耀什么似的,可他就是单纯的想让苏清意知道他条件不错,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想跟你装逼,我只是……”

“没事,我也是想问问你,如果我想在西市开一间这样的商铺,需要做什么准备?”

“这样啊,”见她不是讨厌自己,周叙反倒是松了口气,丝毫没有同行是冤家的意思,“你可以明天到我店上来,我里里外外给你说一下,省得你走冤枉路。”

苏清意又是一惊:“你不怕我抢你生意呢?”

周叙淡淡一笑:“蛋糕那么大,一个人吃不完的,而且大同木雕那么出名,这西市在做得又不止我一家,只是我看着像做得最大的而已。苏爷爷的手艺我和我爸都知道的,前两年西市刚刚开始发展的时候,我们就找苏爷爷一起做过,但是他没同意,你愿意来做,我当然很开心。”

苏清意自然知道爷爷拒绝的原因。

周叙家大业大,说着是合伙,其实就是想把这些有手艺的老匠人收到自己麾下,他出资,别人出力,就跟资本投资似的,怎么都有的赚。

她爷爷干了大半辈子的个体户,更年轻一点的时候,也是人人尊敬的老师傅,别说周叙,就连周叙他爷爷来了,都要叫一声师兄。

他自然不可能年过半百还去受周叙的气。

但是苏清意也没有任何批判周叙的意思,他能把木雕生意做这么大,自然也有他的本事,见他答应下来,苏清意也不再多言,准备找借口离开,

周叙见她话里有了告别的意思,连忙找话头将她留下来道:“你这些年在京市过得怎么样?”

苏清意没想到他还关心自己的事,不由有些意外,一时没回过神来。

周叙以为她猜到了什么,耳朵连带着颈脖一起红了,颇为难为情道:“不是,我就是好奇,你在京市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毕竟是祖国的中心嘛。”

“不怎么样。”苏清意如实回道。

周叙一惊,“为什么呢?”

苏清意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的意思,周叙也不便多问,试探着开口道:“追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没有。”苏清意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周叙惊呼道。

苏清意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不解道:“怎么了?”

“你,会没人追?”周叙不由有些磕巴。

“我没人追多正常,”苏清意反而觉得他的话有些好笑。

“你……”周叙想说,你这么漂亮居然都没有追,他们京市的人天天看得都是仙女吗?可说出来,又跟要舔她似的,悻悻闭上了嘴。

苏清意也没有深究,“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行,明天见。”周叙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道。

苏清意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王珍凤,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苏清意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年龄和王珍凤差不多的男生咋咋呼呼道:“你别搞我啊,我真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谁喜欢你啊?”王珍凤显然是真的不喜欢他,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嫌弃道:“我是问你哥喜欢什么类型的。”

“你喜欢我哥?那你就更没门了,先不说我哥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哥今年都二十六了,跟你都要差辈了,你想什么呢?”

“你想什么呢?”王珍凤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

男生被她踹了自然也不高兴,但是也不敢和她发脾气,揉着自己被踹的小腿道:“我哥能喜欢什么?不就全天下男人都喜欢的那种类型吗?”

王珍凤忍不住又给他一脚:“我怎么知道你们男人喜欢什么类型?”

“胸大屁股大,腿长,腰还细的,低于一米七,我哥都不拿正眼看的,而且还要上得厨房,下得厅堂,你也知道,我们家以前算是高门大户,这孩子肯定是不能只生一个的,至少得带三个,”这还不算完,男生咽了咽嘴里的唾沫道:“我哥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肯定是不会帮着带孩子,加上我哥不可能出去打工的,所以想嫁给我哥啊,不仅得人美,还得会挣钱,更要能干,就是能最好一个人把孩子带了,一点儿都别让我哥操心。”

苏清意一度以为王珍凤又要打他了,没想到王珍凤还真听进去了,面露难色,但也没有拒绝,甚至有回去考虑的意思。

看到这儿,苏清意不由瞪大了眼睛:“他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都这样了,居然还有人愿意考虑看看。

“江景野吧。”周叙也在看热闹,若有思索回道。

苏清意只愣了一秒就想起来了,“那也不怎么样啊。”

虽然她很多年没回来了,但是江景野小学时给她留下的印象还历历在目,人矮还特别能装,到初中以后更是成了葬爱家族资深成员,一米五的个头硬生生靠头发拔高到了一米六。

现在居然还会有小姑娘喜欢这种类型。

苏清意一脸叹为观止的表情。

偏偏王珍凤在这时看见她了,王珍凤一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骑电瓶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因为不带头盔而被交警抓过,而苏清意今天提了一嘴,她和江月就双双被捕,一人罚了二十块钱。

“你看什么看?我告诉你,就算你对江哥有兴趣,江哥也不会喜欢你的。”

苏清意连连告饶:“你可饶了我吧,姐姐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种酷刑。”

周叙被她这句话就逗笑了。

王珍凤被他这么一笑,脸上更是挂不住,一下就红了,偏偏这个人又是周叙,县里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家里有钱的不要不要的,不看周叙的面子,也得看在周叙刚提的那辆奥迪q7上,人在没钱的时候,对有钱的人难免要一层滤镜。

没有再说下去。

苏清意也没有让别人看热闹的意思,同周叙告别以后,便转身离开了。

王珍凤也没有再追上来。

拉着她的小伙伴走开了。

苏清意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她要去哪儿,重新回到大殿,幽深的佛殿里响起磬声阵阵,肃穆的佛像前灯火摇曳,殿外一片烟雾缭绕。

苏清意现在不赶时间了,不由停步张望,巍峨的佛像坐在高堂上俯视着她,神色庄严,却又眉眼悲悯。

有一种在俯视着她,却又在聆听她的慈悲。

她不由双手合十,低头颔首,可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动作,佛殿已经有磬声响起,她闻声望去,敲磬的老婆婆面目和善的对着她微笑。

苏清意怔怔的盯着她。

这些都是她在京市从未体会过的善意。

她再次抬头正视面前的佛像,过了许久才再次低头颔首。

走出寺庙,她不由再次停驻回望,庄严肃穆的庙堂身处繁华深处,却又终究不沾繁华半分,看着屋顶四角翘起的飞檐,她不禁又走了进去。

她在进寺庙的时候,就看到这里有供奉香火的地方,只是她这个人从不信这些,都说拜佛拜佛,拜得都不过是自己心底的欲望。

而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她看来,求神不如求己。

有空在佛前点灯,不如多鞭策一下自己。

可是在刚才和佛像对视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人能有一个信仰也挺好的,至少在苦求无果的时候,还能在心灵上有一个寄托。

她径直向请灯的地方走去。

守在请灯处依旧是一个老婆婆,她看着陈列在桌上的长明灯、莲花灯,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最高最大的那盏上面。

请灯的婆婆向她解释道:“这个是在菩萨面前供奉一年份的,可以在这个祈福的纸上写下供奉之人的名字,求小孩就选学业进步,你求自己就选事业高升。”

“那要是年龄比较大的呢?”苏清意抬头问道。

“那就求平安健康,长命百岁,”老婆婆随口问道:“是要给你家里老人请吗?”

“不是。”苏清意摇了摇头,如果是她爷爷的话,比起在这供灯,还不如给他现金合适。

她在京市的时候没欠过人。

但是曾受过人的恩惠,对那个人而言她或许和其他的木匠没什么区别,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是如果没有那个人请她干活的话,她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六千万的债务。

那个人是她遇见过最好的甲方。

只要是敲定了图纸就不会改,哪怕最后做出来的成品不如他意,也不会让人改,而是直接花钱再让人重新做。

丝毫不计较成本。

人人都知道京市二环是什么样的地方,而他在那里不仅有地,甚至拆了原价值上亿的老房子,直接重新搭了一座徽派建筑。

门外出去就是京市最繁华的路段,而院子里却安静的听不到一丝喧闹。

各种透过竹林照在围墙的层层光影,清净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那是苏清意第一次觉得金丝楠木那么不值钱,成堆成堆垒砌在院子里,跟批发市场似的,她从前一直以为她接触的圈子已经是京圈的,直到那一刻才知道,能代表京圈的人根本就不在富豪榜上。

虽然她从来没接触过这位先生,但是能从他装修的风格和平时的喜好,能感觉到是一位严肃却和善的老者。

他从不苛刻给他干活的人,甚至给出的价格比市场价还要高出十倍。

让正在做这件事的人都能心无旁骛。

苏清意由衷的希望这个人可以长命百岁,百岁无忧。

也知道她所处的位置,哪怕只是拜访,也是一种冒失的打扰。

所以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也挺好的。

苏清意选好长明灯以后,一旁的师父拿起手边的福纸道:“那请问你要写得名字是?”

苏清意脸上有刹那的迟疑。

但很快恢复?如常:“陆景成。”

写名字的师父拿着毛笔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苏清意也在全神贯注的看着他。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正常。

可是原本若无其事她身旁走过的年轻男人,听到她这句话却忽然回过了头,苏清意也不禁抬眸看去。

这一眼。

惊为天人。

她见过许多被称为人间绝色的人,可是在这个人面前也黯然失色,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一双眼睛无悲亦无喜,浑身弥漫着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漠然。

可是这人又偏偏生了一副深邃浓郁的皮囊。

刀凿斧刻的骨相和他眉眼间的淡漠,形成了极致的反差,明明是那么野心勃勃的一张脸,却又最是澹泊无求。

苏清意足足愣了两秒钟才回过神,随即礼貌性的牵起唇角对他笑了一下,而他依旧是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苏清意正想询问的时候,一旁写名字的师父开口问道:“具体是哪两个字?”

苏清意闻声收回视线:“景色的景,成功的成。”

其实具体是哪两个字,她也不太清楚,但是他那个年龄应该大差不差,等再度抬起头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苏清意不禁回头凝望。

他长得比周围大多数人的都要高,挺拔清瘦的身形走在人群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醒目,衬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师父都落了俗。

苏清意的视线不禁落在盘在他手腕的多串佛珠,应该有一百零八颗,松松垮垮伏在他冷白的手背,悬在他修长的指端。

这一看,苏清意心都碎了。

不用问了,这一看就是到寺庙里出家的,也不知道这么年轻的小帅哥有什么想不通的,非要出家才能解决。

苏清意短暂的心碎了几秒。

随即便打起精神,将那盏近一米高的长明灯放在她之前停驻过的大殿里,出来的时候,压在云后的阳光隐隐显出轮廓,在云层渲染上金边,她不由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等再度睁开,不远处的七叶树下多出一个人。

澹泊寡欲的男人穿着黑色的棉麻盘扣衬衫,棱角分明的下颚微微抬起,系在树上的祈福红带随着风轻舞,那一刻,苏清意不知是风动还是心动。

仿佛看到了大殿那尊佛像的具象化。

他肃穆的神色间满是悲天悯人的慈悲。

俯视众生的同时,又在聆听众生。

苏清意生出一种这个人很好说话的错觉,就算他不喜欢,但是他的善良也不会让他拒绝。

可是??

苏清意看着他盘在手里的多串佛珠,顿时又心碎了一遍。

苏清意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只见一只

小猫顺着树干缓缓爬了出来,望着相距两米的地面发出喵呜的叫声。

他依旧是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却抬起手,轻托着小猫的腹部,将它放回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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