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悠扬,和着清脆悦耳的月牙板声,跟着说书艺人感受或惊险或悲壮,或捧腹大笑或哀婉凄凉的场面,如痴如醉。
生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洛阳人,大多还会有这样的记忆,这许是河洛大鼓在河洛大地上最后的辉煌。
洛阳人称河洛大鼓为“说书”,这是一种以说、唱艺术表演手段,叙述故事、塑造人物、表达思想感情、歌唱社会生活的传统音乐。
河洛大鼓并不是原生的曲艺形式,它是百十年以前在洛阳流行的北路三弦铰子书的基础上演变来的。 三弦铰子书原本是南阳一带盛行的曲种,分为东路、西路、南路等流派;在洛阳流行的三弦铰子书因有小扬琴这个伴奏乐器,所以,当时洛阳一带的艺人视其为北路铰子书;也因为有这个小扬琴,北路铰子书也渐称为琴书,后人称洛阳琴书。
约在清末民初,偃师县琴书艺人较集中的段湾村,有段炎等人前往南阳学艺,学会了当地的"鼓儿词"。据1992年版《偃师县志》等有关资料介绍,清光绪三十一年前后,偃师县琴书艺人、段湾村人段炎与其结为金兰之交的胡南方、吕禄等三人,同赴南阳一带行艺,其间,在琴书与单大鼓的基础上,相互切磋,琢磨渗透交流,取长补短,一种新的曲艺说唱形式逐渐形成了。它在伴奏上既有单大鼓的鼓,又有琴书的坠胡,人们便称它为“鼓碰弦”;还由于演唱者手持“月牙钢板”伴奏,故也称“钢板书”。
这个看似偶然的机遇,实际上是河洛大鼓前辈艺人苦苦寻求革新的结果。这也是千百年来中国民间艺术繁衍生息的规律——不是被淘汰,就是要重生。
在偃师一带,河洛大鼓最兴盛时,当地村民还有红白喜事不请“响器”(吹打乐器)请“愿书”(河洛大鼓)的习俗。娶媳妇请的叫“红书”,孩子过生日请的叫“面书”,老人做寿请的叫“寿书”……
河洛大鼓的唱腔音乐,属于主曲体的板腔体结构程式,常用的调门有十多种,可视其演唱的内容情节需要,以主体曲为主,结合其他调门穿插连接,构成一套完整的体系。其中包括最常用、适宜叙事的“慢板”、“流水”,高亢激越的“恶暴腔”(正板),以及“凤凰三点头”、“马趟子”、“快板”、“三字紧”、“五字垛”等。其唱腔既善叙事,又善抒情,还能结合当地语言特色,使广大群众听来倍感亲切。同时在几代艺人的探索和实践中,也形成风格各异的多种流派。其中河洛大鼓创始人段炎等第一代艺人,完成了“琴书”唱腔到“鼓书”唱腔的转变;第二代艺人张天培等,吸纳米柔合了河南坠子、越调、二夹弦等地方戏曲唱腔,大大丰富了河洛大鼓的唱腔艺术,而且形成了他独特的演唱风格。
河洛大鼓的调式是以宫为主音的宫调式,具有色彩明亮的表现特点,且构成了河洛大鼓的基本格调。
宫调式具有色彩明亮及稳定的特性,十分符合河洛大鼓艺人乐观而坚定的艺术性格。与河洛文化有关,河洛地区是中原腹地,是中华民族的摇篮,在汉语文化史上居于举足轻重的地位。从语言和音乐这两个关系密切的角度看,中原雅音在古代汉族人心中有着不可动摇的中心地位,这种中心取向在民间也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伴奏乐器有坠胡、三弦、书鼓、钢板等。坠胡、三弦有专人掌奏,而书鼓、钢板则由演唱者自己击打,演唱者与伴奏者之间,相互配合,掌握节奏,烘托气氛,协调默契,浑然天成。
作为河南四大曲艺之一的河洛大鼓,具有极强的吸收与融合能力,从河洛大鼓的音调中,既可以听到豫剧、曲剧、河南坠子极其相似的音调,却难以找到根源,这与所处的河洛大地有关。
河洛地区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处在黄河和洛河交汇的地方,无论方言还是音乐都体现了包容性,这也潜移默化影响着艺术的发展。因此,河洛大鼓的音乐欢快活泼,表现力宽广,既有金戈铁马的历史风云,又有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也有家长里短的民间故事。
河洛大鼓的传统曲目十分丰富,如三国故事、水浒故事、《包公案》、《刘公案》、《济公传》、《三侠五义》、《金钱记》、《玉杯记》、《丝绒记》、《鞭打芦花》、《刘方舍子》、《三女婿拜寿》、《偷石榴》等。
土生土长的大鼓书,最能唱出河洛大地上的欢歌,唱响人们对于生活热情的表达,是槐荫树下纳凉的闲适,也是河洛风气真挚的颂扬。
一代代的鼓书艺人走街串巷,送去平安的祝愿,祥和的欢乐,然而近些年,传承之路渺茫艰辛,生存状况已跌入令人堪忧的境地。铿锵的鼓声,悠扬的坠胡声和月牙板的叮冬声渐行渐远,童年的记忆如此清晰却又如此抽离,只有在梦里,回到故乡的老槐下,小伙伴们停止嬉戏,踏着节奏,聆听一段河洛风韵。
当时代远去,河洛大鼓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社会环境,开始变得衰微、凋零。
由于河洛大鼓艺人绝大多数的文化水平很底,很多都不识字,依靠艺人改革难度较大。虽然不少艺人在尝试唱腔通俗化、乐队加入电子琴、统一演出服装等,以求革新,但现状并没有因此得到实质性的改变,现在它只能在众多的不景气的文艺演出中分得一小杯凉羹。即使有专业的文艺工作者去参与河洛大鼓的革新,它只能有延长寿命的可能,河洛大鼓已是“昨日黄花”,走在了时代的后面。
如今,乘着国家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东风,我们抱着微博的希冀期望社会再给予这个曾带给一代人欢乐的艺术形式一些新的生命活力。但也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冷静地对待它最后的终点。
活在记忆里,它是风景,活在历史的血液里,它是永恒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