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窗时,总会被枝头的新芽撞个满怀

紫奕文看文化 2025-02-07 09:06:39

清晨推窗时,总会被枝头的新芽撞个满怀。那些蜷缩在褐枝上的翡翠色婴儿,正踮起脚尖亲吻料峭的寒意,让我想起去年压在《诗经》里的那枚杏叶书签,此刻正在南风里舒展成透明的翅膀。

雨是春天最矜持的绣娘。她提着银丝裙裾掠过灰瓦,檐角便垂落水晶帘幕;她踮着脚尖轻点池塘,水面便绽开千万朵涟漪。当暮色浸透青石板,我常看见她将新抽的柳丝编成流苏,挂在半醒的玉兰枝头,惹得整条巷子都沾满湿润的香。

护城河畔的玉兰最懂时序。她们把月光揉进骨朵,某夜忽然齐齐松开攥紧的拳头,白瓷般的花瓣便纷纷扬扬落满石阶。穿汉服的少女们俯身拾花,发间步摇轻颤,恍若从《牡丹亭》里走出的游园人,连衣袂都沾着四百年前的春愁。

老茶客们搬出藤椅围坐墙根,看紫藤从斑驳的砖缝里挣出细腕。他们数着泡开的龙井在杯中沉浮,说新茶总比陈酿更解春困。卖花阿婆的竹篮里,栀子与晚樱争着往路人衣襟别暗香,像要把整个三月的温柔都缝进行人的影子。

我偏爱在清明前的薄雾里漫步。露水打湿的蛛网悬在松针间,每根银丝都串着未晞的星辰。远处传来学堂稚童诵读"桃之夭夭",声浪惊起苇丛间的白鹭,它们掠过潋滟的水光,翅膀裁开云影时,天空便落下几片羽毛状的晴空。

这样的季节总让人想起陶渊明笔下的武陵人。我们何尝不是沿着落英缤纷的溪岸,在某个柳暗花明的转角,与永恒的春光劈面相逢?当玉兰凋尽最后一瓣皎洁,槐花又将酿出新的月光。

原来春天从来不是过客,她只是换了千万种容颜,年复一年地,在人间练习如何永恒地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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