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渐暖，中午太阳出来时候，阳光不再是温暖和煦，而是有点毒辣辣的味道了。人们纷纷脱下厚重的棉衣，穿起单薄的衣服，养了一冬的肥膘袒露出来，同时还有点别的东西。

01上次回家，久不见的一个邻居小星破天荒地来我家串门，小星，男孩子，大概十一二岁，现在长得人高马大，胖胖实实的，竟然还有点小驼背。小星父母离异有七八年了。那时他还是一个懵懂无知、天真烂漫的小孩童，口无遮拦的可爱，有他在的地方，仿佛有几百只小鸟在聚会，叽叽喳喳地喧闹个不停。他的话语里有一个出现超级频繁的词语：爸爸、爸爸。比如我给他拿了个饼干，他会说：俺爸爸给我买过草莓味饼干，快递给我哩，可好吃了。比如他又喝到一袋酸奶，他会说：俺爸爸之前也给我买过酸奶，我能一下子喝两袋。他讲述的十句话里，有五句是以“俺爸爸”开头，其中还有一两句中间夹杂着“俺爸爸”的叙述。已经成年的我，听着颇为心酸。他还不懂他的家庭已经四分五裂，他也不知道他已成为被父母撇下的留守儿童。02小星父母那时已经离异，成年人从一地鸡毛的婚姻中脱离出来，微信、手机号拉黑，抖音删除，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切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小星爸爸远走他乡，很少归家，小星妈妈在外打工一两年，耐不过家里人的催婚以及哥嫂的冷眼，最终又嫁他人，成立了新家庭，与小星的来往，只能是零星的、偷摸的。谁来养小星？小星寡居的奶奶，一位年近七十岁的老太太。儿子不幸福的婚姻，始终是笼罩她心头的阴影，她唉声叹气、沉默寡言，对生活了无兴趣。除了能保障孙子小星的一日三餐不饿着，其他日常生活琐事很少顾及。比如，夏天时候，你一靠近小星，就可以闻到他身上一股子腥气味和汗臭味，衣服脏污不堪。有一次我妈实在看不过去了，叫他来到我家里洗澡间，开着太阳能的热水，让他好好洗了个澡。前几天我见小星时，阳光正烈，他穿着单薄的卫衣，顶着一头毛躁油腻的头发，我看见他脖子里、耳朵后污垢黑乎乎，不知多久没有洗澡，他经过时，有一股子味道始终在他周围弥漫。小星驼着背，一脸腼腆，叫了我一声姐姐。我拍了他一下后背，说：直起腰，要不以后驼背不好看了。他不好意思笑笑，走了。03小星现在寡言少语，“爸爸妈妈”从他嘴里消失了，他总聚精会神地玩手机，没有日夜。吃完饭，放学后，便躲在昏天暗地的房间里打游戏。小星奶奶唤他吃饭的声音，总是一遍又一遍在空中飘荡，很少得到什么回应。小星爸妈也会各自单方面联系他，给他邮寄学习用品、衣服、吃食，只是他很少再对外人炫耀父母对他弥补式的爱。他渐渐长大了，也懂得了，他的爸妈离婚了，并且又各自再婚，他是一个过去式、多余的存在。他的以后会怎么样？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概率混到初中毕业后，外出打工，在社会上混几年后，如果父母还能提供足够资金的话，也许他还能娶上一个媳妇，组建一个家庭。如果父母顾不上他呢？一切都是未知数。

04我很喜欢许巍《九月》的几句歌词，这大概是成年人真实的历程，不，是人类的真实心理历程。

我想到昨天风吹动的夜晚

坐在我身边我所有的朋友

岁月让我们已变得沉默

没有人再会谈论明天

还未成年的小星，过早地经历了这样被迫成熟的历程。成年人的婚姻，继续将就还是趁早结束，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然而最受苦受累的人始终不变，那就是老人和孩子。在大多数离异家庭中，很少有离异的女性能带走儿子，因为儿子是男方家延续的血脉，男方绝对不会允许女方带走儿子，勉强会同意的是：带走女儿。而对于女方来说，离婚后去哪里呢？娘家已经不是家，已经出嫁的女儿也很少能久居娘家，娘家人也不太愿意女方争取儿女的抚养权，因为这会影响她再嫁。男人神经大条，能带好孩子吗？我很少能见到正面的案例。离异男人的孩子，抚养权实际都归属到了他父母的身上——年老体衰的孩子的爷爷奶奶。细究之下，离异家庭的孩子招谁惹谁了？小小年纪，却得不到足够的关爱。大概这个社会是多需要一些深思熟虑、成熟稳重的成年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