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晃着手中发黄的全家福，照片里那些连笑容都快褪色的脸庞让我记起了刚才一场令全家人都陷入沉默的对话。
窗外榕树摇曳，叶影斑驳，像极了我此刻摇摆不定的心。“妈，我们商量好了，觉得您去香樟老年公寓比较好。”大女儿小心翼翼地说着，眼神躲闪，手指不停地卷着餐巾纸的边角。
1客厅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樟脑丸味道，那是我一直以来保存冬衣的习惯。茶几上摆着三杯已经凉透的茶，我记得泡茶时电视里正播着天气预报，说今年的梅雨季节来得特别早。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低头整理着手边的毛线团，这是准备给小外孙织的毛衣，只剩下最后一只袖子。 日光穿过窗帘的蕾丝花边，在我的银发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突然让我意识到，自己确实老了。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二儿子的领带微微歪斜，那是他结婚时我送他的。“妈，您一个人在家，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上周您差点煤气没关…”小儿子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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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走向厨房。老旧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在替我叹息。厨房里，案板上还留着早上切菜的痕迹，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这是他爸临终前唯一留下的东西。
“好，我答应你们。”我的声音很平静，“但给我三天时间收拾东西。”转身时，我看见大女儿眼眶微红，她总是这样感性，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这三天里，我把所有的相册整理了一遍，每一张照片都讲述着一个故事。 那些泛黄的照片里，藏着我和你们爸爸的青春，藏着你们从咿牙学语到成家立业的点点滴滴。
3第三天早上，我做了一桌子菜。红烧肉，你爸最爱的；糖醋鱼，大女儿的最爱；清炒虾仁，二儿子的口味；还有一锅汤，是小儿子从小就喜欢的。
“妈，您这是…”三个孩子站在厨房门口，愣住了。
“这些年，我给你们做了那么多顿饭，今天是最后一顿了。”我把围裙解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好。 老年公寓我去看过了，确实不错，但那里永远不会有这个家的味道。
三个孩子低着头，谁也没说话。我知道他们心里不好受，但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一天，父母要学会放手，孩子也要学会面对。
4收拾行李时，我把那些年攒下的养老钱分成了四份。三份给了孩子们，每人一个信封。最后一份，我说要捐给社区里的特困户。
“妈！这是您的养老钱！”大女儿急了。
“养老院不是你们出钱吗？这些年的积蓄，就当是妈妈最后送给你们的礼物。”我轻声说，“ 老了才明白，钱终究是身外物，一辈子攒下的不是钱，是那些说不出口的爱。 ”
站在门口，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十年的家。墙上的照片，书架上的摆件，每一样都承载着回忆。我知道，从此以后，这里只能活在我的记忆里了。
关门的那一刻，我听见身后传来抽泣声。回头看时，却发现三个孩子红着眼睛，怀里还抱着那三个信封。大女儿说：“妈，我们周末就来看您。”二儿子说：“妈，对不起。”小儿子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我。
日暮时分，我拎着自己的小包，坐在去往养老院的车上。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就像多年前，我们一家人一起看的那些黄昏。
我知道，无论未来如何，我们终将学会好好告别，好好思念，好好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