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湿黄昏-孙觌与苏东坡(四十九)

安荷评书法 2024-06-27 10:42:48

《清明日与范季实诸人过胥泽民别墅小集二首》孙觌还应胥泽民之请,为其《竹亭诗序》作序。见影印文渊阁四库本《鸿庆居士集》卷二

这里有个小趣闻:胥泽民因四处游历,尚未婚配,有位熊夫人托人来说媒欲嫁女与胥泽民。孙觌闻讯,提笔就嬉之,也是苦中作乐,情趣盎然:

墙头邻女三年望,户外文君一笑窥。

欲得贤夫嫁张耳,此真佳婿是羲之。

定知不折飞梭齿,似说先齐举案眉。

不信侯门深似海,水流红叶漫题诗。

孙觌虽然从京官变成了贬官,却也有民间普通朋友,特别是在被流放象州那三年,如邹志新、邹次魏父子、胥泽民、王子钦等人都有诗歌唱和交往。孙觌在遭贬流放艰辛旅途中,有了这样的一群难友热情好客,苦中作乐,让孙觌孤苦无依的心获得了安慰,孙觌也不寂寞了。

最让孙觌惊喜的是,在贬途上遇到故友同窗何袭明,前面提到过,阔别二十六年后,都已是苍颜白发,无不感慨岁月如梭,于是,对酒当歌。特别记下这一相遇并赋诗以贺《余大观中偕何袭明登仕同为太学诸生别后二十六年余□(明钞本、四库本下不空缺)南迁道清江袭明逆余于新淦之洲上苍颜白发大略相似感叹之馀饮酒赋诗以为笑乐袭明笔力雄赡操纸立就凡六七反必用前韵余继和者十二篇云》、《何倅利见许出侍儿袭明用前韵赋诗再和》其一

平生惯见有司空,肠断苏州一盼中。

此夜相望千里月,他年应恨五更风。

坐中不乐无三粲,客里相逢只两翁。

急雨催诗更萧瑟,小窗寒夜一灯同。

此诗首联用唐“诗豪”刘禹锡(772-842)的典故。大和六年刘禹锡被贬为苏州刺史,在任期间曾与做过司空之职的李绅唱和往来,留下诗作《赠李司空妓》,其中有句云:“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

孙觌此诗化用这一句,一是点明自己南迁的现状,暗合刘禹锡当时被贬的状况;同时也点出自己“肠断”之心境。颔联“千里月”“五更风”都暗示两人相距甚远,只能在月下相互思念。

颈联描写两人偶然在他乡相遇,可是曾经的风流少年却已成为两位白发苍苍的老翁,时光的流逝让人忍不住感伤,而此时却又下起了雨,寒冷的夜里,萧瑟之意更加深远难耐。整首诗歌营造出一种萧索的氛围,韶华不再的伤感冲淡了他乡遇老友的欣喜,让人难免唏嘘不已。

在流放中,能与老同学同难遇见,那是怎样一种心情啊。诗和了再和,哀情表了再表,可以说是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啊见《何嘉会寺丞遣嫁侍儿袭击明有诗次韵》诗曰:

鲁阳之戈倚半空,谁能一却日再中。惊回十二巫山雨,永隔三千弱水风。瘦语便传黄绢妇,多情好在紫髯翁。谪仙尚有杯中月,独舞婆娑醉影同。

孙觌自注:嘉会侍儿以妙为名。老友相见欢,怎能没有酒呢,连“谪仙尚有杯中月,独舞婆娑醉影同。”更何况我俩患难相逢?

哀蝉已逐楚云空,锦字参差在眼中。应是桃花贪结子,任教柳絮乱随风。留春不住无樊子,隔水遥看有杜翁。无那丁宁花鸟使,丁香偷结两心同。

参见《迎薰堂小集袭明用前韵再和》《何嘉会以侍儿归归彭生小诗戏之》等诗。

绍兴三年( 1133 年),十二月,金使到达临安。要求宋归还伪齐俘虏及西北士民在东南者,并划江为治,江北之地尽归刘豫。宋廷感到不能接受。次年正月,宋再遣枢密都承旨章谊等使金,提出归还徽宗、钦宗两帝及河南地的要求。李永寿等也同时还金。这是宋金双方第一次较正规的谈判接触,宋金对峙的态势趋于形成。

这些发生在孙觌流放象州路上的事情也许他未必知道,还有一件涉及孙觌兄孙近办的宣州案,也许孙近告诉了他弟弟孙觌。其过程还颇有点复杂(略)。这年,孙觌五十三岁。

春去秋来,诗人的孙觌眼见得秋风瑟瑟,只能赋诗来叙眼中的秋与心中的愁,写下了《秋夜三首》 其一

山寒蔼瞑姿,枫老带涨痕。兰摧桂亦折,往往归其根。

万籁各收声,一气中自存。鼻斤无可无,尻驾不复奔。

孤光照独夜,月落低金盆。

其二

金气天与高,灯烬宵正繁。暗蛩露下绩,潜虬浪中翻。

幽人醉清夜,一笑空罍尊。遇胜独心诣,了了见目存。

但忧儿辈觉,难与俗人言。

其三

寥寥犬吠村,微月耿黄昏。鸡豚市井空,虎豹窟宅尊。

元龙百尺楼,独卧谁与论。酒圣且复中,愁魔自惊奔。

弹铗归去来,稚子候柴门。

以及《秋兴》

其一

云族正南鹜,日车遂西沈。倚楼孤客恨,伏枕故园心。

唧唧虫造哀,交交鸟遗音。危坐百感集,我何念之深。

其二

浅濑落云碧,幽花弄秋妍。细细回波渡,津津笑靥圆。

起谋杯中物,行挂杖头钱。阮公任真率,醉卧酒垆边。

秋天过去了,冬天就来了。冬天来的这么匆忙,转眼就是雪景一片。诗人的孙觌哪有见雪不咏的,于是,写下了《雪二首》

其一

岭云乱擘絮,檐雨收断线。箕神拥前驱,万瓦集微霰。

玉峰忽崔嵬,炯若簪出弁。衣棱森欲起,眼缬醉复眩。

属国卧餐毡,含糊不能咽。

其二

喧豗凑六合,澒洞咽群籁。惊江海悬,坐觉虚空隘。

包藏失地险,瀰漫见天大。婵娟自一种,巧丽穷百态。

独馀古柏青,正色老不坏。

在寒冬腊月,最容易引起有诗感人的浮想联翩了,孙觌于是写下《连雪苦寒二首》:

其一

霜气森森背有芒,风棱槭槭面疑创。 破衾且作龟头缩,短褐愁牵鹤胫长。

其二

怪底骑驴咏雪诗,东风有信在南枝。 来麰已报丰年瑞,属国餐毡且耐饥。

苦寒,严寒。语出杜甫《捣衣》诗:“已近苦寒月,况经长别心。”苦寒是一般是指一年中最严寒的时节。连雪,意思是指持续下雪。解释持续下雪。写苦寒的诗词有很多,例如,三国曹操的《苦寒行》,唐·杜甫《前后苦寒》,唐韩愈的《苦寒》,宋·陆游的《苦寒》等等。

特别是孙觌伯乐苏东坡在其《祭柳子玉文》中曾评价,唐代孟郊《苦寒吟》诗作为“郊寒”。其诗云:天色寒青苍,北风叫枯桑。厚冰无裂文,短日有冷光。 敲日不得火,壮阴正夺阳。调苦竟何言,冻吟成此章。

苏轼《祭柳子玉文》一句:“元轻白俗,郊寒岛瘦。”就把四位大诗人给评价啦。 元是指元稹,苏轼评价元稹是轻佻,这个好理解,元稹“渣”的事恐怕是洗不白的。白是指白居易,苏轼认为白居易的诗词俚俗,通俗点说就是大白话太多。郊是指孟郊,岛是指贾岛。

“郊寒岛瘦”怎么理解呢?说是指孟郊、贾岛简啬孤峭的诗歌风格。啥叫“简啬孤峭”?孟郊写的诗词诗思苦涩,读了令人低沉,格调哀怨清切。贾岛,刻意追求诗的格调,强调苦吟。从苏轼的地位来看,他是宋代的文豪、文坛领袖,在当时就是全民偶像,更有人会把他当作李白的转世。

因此,苏轼是完全有这个资格来评判前朝大诗人。更为关键的是,苏轼这话虽然说得直接,却一点都不牵强,完全讲到了点上。 元轻是指元稹的作品比较轻佻。元稹虽然是新乐府的推动者之一,然而他的诗最终出名的也就两种,一是悼亡诗,二就是艳诗。而且,元稹写出的唐代传奇《莺莺传》,现在看来是具有现实批判主义色彩,但在宋朝人眼里,那毫无疑问是轻浮的作品。白居易的地位非常高,尽管李白和杜甫到底谁第一谁第二很有争议,白居易排第三却基本没有什么疑问。白居易的诗,通俗易懂,相传他写完诗之后,要念给不识字的老太太听,直到老太太都能听懂,才算是满意。这种做法,一直都得到了赞许。

然而此时,苏轼却说白居易的是俗的。我们知道,苏轼是白居易的粉丝,但我们不能为苏轼做无谓的遮掩,他的意思就是嫌弃白居易的诗太过俗气。俗本来就是白居易的风格,也是他的诗歌被灌注永恒生命力的原因。至于说苏轼并不喜欢,只能说两人在创作上的分歧。

“郊寒岛瘦”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句成语,两者有相似之处,我们就一并解释了。苏轼当时就认为,孟郊和贾岛同属于苦吟诗人,他们的诗,意境清奇悲凄,但同时因为过于强调和在意每个字的苦吟推敲,反而是放弃了许多应该表现的方面。他们的诗词文章,在苏轼看来,明显格局不够,根本没法与自己的大开大合的作品相提并论。

苏试这是给足元白面子了,元不用说,白不但俗且废,这家伙给唐上的毒药直接导致唐亡!唐宪宗看错了人,一着毁所有功绩!李清照表示不服,东坡先生的词还不协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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