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老夫妻为了女儿的婚事差点吵起来。吕父啊就相中这刘邦了,说他是自己的乘龙佳婿,就要把大女儿吕雉许配给刘邦。
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同意,她特别讨厌这刘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人,这人不怎么样,我绝不能把女儿给了他。”
后来姑娘吕雉啊,从屋里也出来了,嗬!一家人为这事儿正在争论着呢,就听见门外有人喊刘邦。老头儿这么一听:“行了,咱别吵了,啊,我呀让这人进来你见见。”
老太太伸手就把吕父给拉住了:“行了,行了!”“怎么?”“你别让他进来,我不愿意见他,这样的人啊,少上咱们家来,咱们家是正经人,知道不知道?上咱们这儿来的不说都是有头有脸的,起码也是规矩人。家里有这么两个大姑娘,像刘邦这样的,紧着往咱们家出溜,那好说不好听啊。谁不知道刘邦这人好贪杯中之物,啊,喜酒色,人皆贱之啊,没有几个夸他的人。就你也不知道怎么眼花缭乱了,跟我这儿瞎说一通,你最好别让他进来。”
老头儿可有点急了:“真是岂有此理,别人说归说,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刚才女儿这话说得对啊,你做母亲的舍不得把女儿推到火坑里去,那我做父亲的就舍得?你知道什么啊你!刘邦啊,这人不得了。走,咱们出去看看去!”
说着,老头儿一手拉着老太太,一手拉着女儿。吕雉这么一看:“要去啊,父母去看吧,女儿我回避回避。”
哎,这吕雉不是挺大方吗?再大方这也不能开门出去和刘邦就握手啊,然后在河边转悠转悠,那哪行啊?那是什么年头的事啊。哎,说到这份儿上,那吕雉就够大方的了。
她躲到屋里去了,老太太跟着老头儿,刚走到院里,就听这门外边啊有人在那嚷嚷:“你怎么回事儿啊你?刘邦你太不像话了,你短我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啊!”
“唉!”刘邦叹了一口气:“咱别在大街上嚷嚷这个不行吗?”“大街上?我还管这儿什么地方啊?你要不短钱,我凭什么在这儿跟你嚷嚷?咱们这么着吧,赶快把钱还给我,咱们二话甭费。要不然今儿个你就别走了,再不的把衣服扒下来拿它顶账!”
院里边的老夫妻一愣。老太太瞅了一瞅吕父,心说,你听见没有?这位就是你给女儿找到的乘龙佳婿,让人堵在大街上要账呢。老太太挤过来扒门缝一瞅啊,差点儿把老太太给气乐了。
怎么回事?只见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人啊揪着一个人的衣服领子,揪人的那个老太太认识,是个黑大汉,嗬!头如麦斗,膀阔三亭啊!看这人长得面皮黑中透亮,眉色刷青,一双大环眼,狮鼻阔口,大耳朝怀,浑身上下油渍麻花,在左肩上背着一狗肉柜子。
老太太怎么认识他呢?这是卖狗肉的,曾经买过他的狗肉吃。被抓住的那人,那甭问了,准是刘邦。刘邦是满脸通红啊,想把这位卖狗肉掌柜的手给推开,推不动,怎么回事儿?这位力气特大。
“你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吧?”“你看,咱们别在大街上嚷嚷,我还钱还不行吗?一共才多少钱?不是二十多斤狗肉钱吗?这事儿我呀,记马虎了。”
“什么什么?你吃完了喝完了记马虎了?我这小本经营,遇上你这几拨马虎的,我这买卖还干不干啊?咱甭废话了,你给不给钱?不给钱的话我就扯你的衣服。”
这时候就听哗啦一下,门一开,吕父打里边出来了。“哎,二位二位别吵了别吵了。”这两位都认识吕父。刘邦呢,在县衙里喝酒,别人指点给他了,说县令请的那位贵客,说就是这位。
刘邦现在一瞅啊,不好意思了,满脸通红,愧无容身之地。自己也有点儿挂不住火,你看这玩意儿,正好在吕父的门前,让人给要狗肉钱,你这多惨呢你这。
卖狗肉的掌柜的呢,这理直气壮了,那讨债的呀,谁让你刘邦短人家钱呢?可是这卖狗肉的掌柜的也认识吕父,对老头儿也挺客气:“哎哟嗬!吕老先生您吃过了?”“哦,樊掌柜啊。”
吕父认识,那卖狗肉的掌柜姓樊,叫樊哙。“啊,是我,是我。真对不住您,在您门前吵闹这不太合适。哎,刘邦,走,咱俩那城根底下,那儿肃静,咱俩那儿说去!”“哎,别别别。”
吕父摆了摆手:“哪儿说去?二位方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此乃小事一段,不算回事儿。来来,请进来,请进来!”“啊?请哪去?”“到我家来啊,我给你们烫壶酒,有什么话啊,咱在屋里说。”
把院里这老太太气得两眼直冒金星,心说,你这老头儿这怎么了?啊,你怎么把这两个人给让到家里喝酒啊?这老太太不敢拦,拦也拦不住啊。
吕父乐呵呵的,一只手拉着刘邦,一只手拉着这卖狗肉的掌柜樊哙,把这二位给拉屋来,吩咐仆人,给我们准备酒菜。
工夫不大,酒菜摆上来了:“来吧,二位喝着吧。”樊哙一瞧:“哟,这多不好意思啊。吕老先生,我倒常在您门前做买卖,但是这个不好这么打扰啊。”
“咳!你再这么说这你就外道了,哎,没什么啊,在大街上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这个街面上混事的人,咱们不容易碰见一块儿。刘亭长呢,这也不是外人,在咱们当地这块儿,哎,您还别说,我住的这地方,这一半还归这个刘邦管的。因为这亭长管十里地啊,是不是?”
“哎呀!”刘邦这不好意思了:“您别提这档子事,我怎么敢管您呢?”“哎,刘邦我听说了,这个黎民百姓有点儿大事小情的你都颠前跑后的,为大伙儿操了不少心。大伙儿都很感念你啊,说你这个人不错。”
“哎,差远了,承蒙您的夸奖,我做得远远不够。”“哎,不错,不错!来吧!来吧!喝吧,喝吧。”樊哙一瞧:“那就喝吧!既来之,则饮之。”端起杯来,咕咚一下,一仰脸,这杯就下去了。
“吕老先生的酒不错呀!”“哎,是不是不错?我这是真正的陈酒,在地里啊埋了好长时间了,确确实实是陈酿。喝吧!喝吧!”“哎,谢谢,谢谢!我可有个习惯,老先生,您可别怪。什么习惯?我要是一有好酒啊,我就想我那狗肉。”
“啊,对对对,切上点儿来。哎,樊掌柜,你这狗肉在咱们沛县这儿可真出名了,真称得起是五香狗肉。不但这个味道好啊,而且难得这个烂糊劲儿,据别人说这么卖得赔钱。可你赔钱也这么干,这可不容易!”
“哎咳,吕老先生实话和您说,哪能赔啊,多多少少也得赚点儿。可是我这么想,这个卖主啊对买主应该是很好的朋友,赚呢也应该赚几个。不然做买卖的可怎么活啊?可也别赚得太狠,一棍子把人家揳昏了那种。等人家明白之后人家再也不上你的当了。”一句话说得屋子里的人都乐了。
吕父越喝这个酒越高兴。特别左看看这个刘邦,右看看这个樊哙,越看越顺眼,越看那心里越高兴。“哎,我说樊掌柜的。”“啊?”“你是此地人吗?”“我不是,我祖籍不在这儿。”
“哦!那你在沛县这儿,家里都有什么人啊?”“咳!”樊哙咧嘴,摇摇头,“老先生您想想,我一个卖狗肉的,我能有什么人啊,我只身一人呢,哎!站起来就这一条!躺下就这一块。”
“哦,还没成家呢。”“咳!老先生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来,谁家女儿能给我啊,人家能跟我受得起这份罪嘛!”“哎,你这买卖不错,挺好嘛!啊,一个人,好!好!好!”
老头儿把酒杯放下了,点首叫刘邦:“哎,刘邦。”“啊?”“你出来我和你说句话。”“哎!”刘邦赶忙跟着出来了。俩人呢,就走在那房山夹道,这儿挺清净的。
“老先生您叫我什么事儿啊?”“我想求你点儿事儿。”“您说吧。”“我看这卖狗肉的樊掌柜樊哙啊。”“啊?”“这人不错。”“嗯!”
刘邦点了点头:“我听说了,这人做买卖挺厚道的,您别看刚才在您门口拽我脖领子,我也不怪他。您看小本经营,我真短人家钱,该人家那么多日子了,人家当然要发火了。”“嗯!”
吕父听到这儿挑了挑大拇指,他赞成刘邦这几句话,觉得刘邦这个人,确实很大度,大肚能容啊!不错。“那么您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是这么档子事儿。我呀,有一个二女儿,名字叫吕媭,今年十九岁,尚未婚配,我想把我的女儿许配给樊哙。我呢,求你,正好,你是我们这一带的亭长,婚丧嫁娶,诉讼之事,大事小情都得归你管。我请你呀帮我把这事儿给成全成全。你看意下如何?”
刘邦一听,笑道:“老先生,这是个大好事。哎呀,没的说,这事儿您就包在我的身上。”“好了!咱们回去吧。”
刘邦一边走一边琢磨,心说,樊哙你这个账真会要啊!你找我要这个账,专在吕父老先生门口,你说你这账讨的,讨出个媳妇来!咳!哪找这巧事儿!
回到屋里,刘邦把樊哙给叫出来。把这个事儿给樊哙这么一说。樊哙一听差点儿和刘邦急了:“你有谱没谱啊?喝多了是怎么着?吕老先生怎么能把爱女许配给我啊?我怎么能养得起啊?你这不胡闹吗这是?”
刘邦这么一听,说道:“谁跟你胡闹了?这是正事儿啊!刚才老先生把我叫出来就是这么说的。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得了?”樊哙这么一听,为难了:“我答应倒是愿意答应。不过,我养不起啊。”
身后边有人说话了:“那没关系啊。老夫我先替你养着,你看怎么样?多咱你说混得不错了,有点积蓄可以成亲了,你呢就把人娶走。你实在太困难了,你可以背着这狗肉柜到我家来,我就招你个养老女婿。你看怎么样?”敢情这老头儿从屋里跟出来了。
樊哙听了这番话再也没有可说的了,扑通通通!赶忙跪倒,给吕父叩头谢亲哪!老头儿乐呵呵的,把樊哙也搀起来了。一转眼告诉刘邦:“哎!刘邦,你进屋喝去吧!我们爷儿俩说两句话。”
嘿,刘邦一瞧这倒不错,刚把亲事给说成,就把我给在晾在一边,让我一个人去喝酒,人家爷儿俩去说说。那我躲开吧,刘邦进屋了。
老头儿拉着樊哙又到那房山夹道里:“哎!樊掌柜。”“咳!”樊哙一听:“您怎么了?您别叫我樊掌柜的了,怎么?这都什么称呼?我都给您磕了头了,您是我的岳父泰山,怎么能这么叫我呢?”
“对对对,我叫你樊哙。我说樊哙,我托你办点儿事儿怎么样?”“什么事儿,您说?”“我有两个女儿,二女儿吕媭许配给你了,我大女儿叫吕雉,现在也未成婚配,我想把她许配给刘邦,你给我做媒怎么样?”
樊哙一听差点蹦起来:“哎呀!老人家这事儿也太容易了,您看您就交给我吧。我跟他一说,他立刻就答应。他要不答应,我就跟他要那狗肉钱。”“咳!”吕父说:“你这哪跟哪啊,别再提那狗肉钱,二斤狗肉钱紧着瞎嚷嚷什么啊!”“哎,哎,哎!”
樊哙答应了,到了门口这儿冲着刘邦一点手,刘邦一瞅什么事儿这是?嘀嘀咕咕的,左一趟右一趟,你瞧这通倒腾的!赶忙跟出来了。樊哙跟刘邦这么一说,刘邦说:“这可不行!”“怎么?”
“你别看我给你说亲,这轮到我身上,我办不到。因为什么?我对不起这位吕老先生。实不相瞒啊,樊掌柜的,我还不如你呢。你还有个正经营生,你把狗弄来,煳得了背到街上去卖去,一秤一秤给人约,是个小买卖。我会什么呀?人家说我,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就我这亭长,我能养得起吗?”
樊哙一听:“你看,哎!刚才老爷子不是说了吗,养不起没关系,搁这儿养着。”“啊?”刘邦一瞧,“这倒好!合着说完亲之后,全都不娶走。噢!把这媳妇儿搁到丈人家就这么搁着?你心里也落忍?”“咱不会出去想主意吗?你答应不答应?得了,说痛快的。”嗬!刘邦一瞧怎么着?我不答应,你要跟我要账啊?
吕父又打屋里出来了。“哎呀!别争了,别争了。刘邦,你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正像樊哙说的一样。我呢,给你们俩人养着。”刘邦赶紧跪倒磕头。哎哟!把老头儿给乐得是前仰后合。
您再看看那里屋老太太,都快休克了,让吕父给气的。爷儿三个酒也喝好啦,老头儿开柜,拿出些钱来,给他哥儿俩分分。干吗呀?
“垫补着零花,先买几件衣服穿,换换季什么的,缺着短着,马高镫短的,就上这儿来拿。别客气,咱们这是一家人了。姑爷是半子之劳,既是姑爷,实际也就是我的儿子。这没什么可说的,听到没有,我这儿还有点儿积蓄。特别是樊哙,你这个买狗啊,进货啊,要是缺个本钱什么的,你就到这儿来。另外别总背着个柜子满街转了,到哪找个门脸儿,大大方方干,开一个狗肉公司。”那年头有狗肉公司吗?嘿!没有。老头儿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把这哥儿俩给打发走了。就甭管吕父家怎么吵怎么闹了,老头儿是怎么说服老太太啦。把刘邦可给乐蒙了,嘿!刘邦一想,世间会有这样的俏事儿?哎!迷离马瞪地就到县衙门蒙了顿饭吃。没想到就碰到这吕老先生。哈!合计这就定了亲!这倒不错。
他高高兴兴地往家走,想把这事情跟父亲说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前面是刘邦吗?”刘邦回头这么一看,是萧何。又把刘邦这火给逗起来了:“叫我干吗?忘了当众羞臊我了。”
“咳!别提那么档子事儿啦,你也做得不怎么样!”“啊?”“要不是我替你遮一遮,你可就真的丢了人现了眼了。”刘邦这才明白过味来:“那我还真的得谢谢您。”
“呵呵呵!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吃点儿什么去。”“我刚喝完酒。”“再少吃点儿。”刘邦这么一听:“行!吃可是吃,这次得我请您。瞧见没有?”一拍兜里这钱。萧何一看,说:“嗬!行啊,好吧。”
两个人坐下来一叙谈,萧何告诉他:“我呀,又给你找了个差事。”刘邦这么一听:“什么差事?”“咳!这是一件美差啊!我知道你挺困难,花销又大,收入又少。哎!我给你找点儿外快。这趟差出完回来,够你花个一年半载的。”
刘邦一听:“不行,我不能乱花钱了。”萧何一听,一愣:“为什么?”“因为我就要成家立业了。”“哟!是吗?给我说说,谁家的姑娘跟你定亲了?”刘邦就把吕父许亲的事说了一遍。
“嗬,哎哟!”萧何不住地点头啊。“刘邦你好福气啊!吕先生家我去过,吕雉那大姑娘我看见过,那真称得上是才貌双全啊!你要有这么一个好内助,你就了不得了。这趟差事对你来说正好啊,钱下来之后啊,你置办点儿彩礼啊。虽然老先生说了给你养着,你也是条汉子啊,怎么好把媳妇常年放在娘家呀?”
“你说得有理。什么差事?你告诉我。”“这个咸阳啊,下了一道令,让各地方都要去送些囚犯,修建这个骊山墓。咱们县里呢,摊上的名额是一百名,囚犯现在都凑齐了,还有些个官军,但是缺少了个屯长。”
那时候所谓的屯长啊,就是带队的队长,大解差吧。“哎!我跟县令商量了一下,准备呢,让你跑一趟。刘邦你看怎么样?”“哎哟!”把刘邦给乐坏了。赶忙离席施礼啊。“萧先生您待我真好。”
“咳!别客气呀。咱们相处多年,没什么说的。不是光我给你美言,像什么曹参哪,夏侯婴啊,都极力推荐,说近日来发现你刘邦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出息了。”“嚯,各位错爱,各位过奖了。”
喝完酒,分了手。刘邦回家跟父亲说明这个事情,把这些钱留到家里。嗬!刘老汉挺高兴,儿子真出息了啊。刘邦赶忙到县里见萧何,领这差事。
萧何把那十个军校全叫来,告诉他们:“这位是刘邦,你们认识吗?”大伙儿全笑了:“谁不认识啊,这是咱们的亭长啊!非常熟悉,在街上常能碰上。”
“那就好了,刘邦亭长的为人你们也知道,这一路之上呢,你们得听他的。啊!他让你们往东别往西,让你们怎么的就怎么的。大家呀多上点儿心,因为咱们亭长刘邦啊,大大咧咧,你们也知道。这个大大咧咧倒不是马马虎虎,稀里糊涂,就是说呀,他不爱记一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钱呢?你们要拿好,一路上要节俭着花。别回头把囚犯也送到地方了,领了批文,往回走,万一人家要不给路费钱呢?你们再回不来喽!”
大伙儿一笑:“萧先生,您就放心吧!我们呢,一定听从我们亭长刘邦的指挥。”“那行了,你们收拾收拾上路吧。”刘邦换了换衣服,准备了一口宝剑,往肋下这么一佩,率领这十个军校,带领这百名囚犯上路了。
一路上无非就是饥餐渴饮呗!可是刘邦这人哪,他吃不了苦,你让他老早巴早的就动身,天大黑以后再投宿,他受不了。因为他懒散惯了,起得特别晚,睡得也特别晚。伙食差点儿还不行呢,粗粮根本就咽不下去啊。
哎,一天哪,慢慢地就这样往前溜达着。每天动身的时候啊,说目下钟点,得九十点钟。走这么几里路就不走了,坐下休息,打尖吃喝完毕,还得睡一觉。然后登程,走没多远,就赶快找店,就得住下。
这几个军校一瞧:“我的个天儿,要这种走法,要走到咸阳,还不得两年啊!我说亭长大人,咱们能不能快点儿啊!”
刘邦一瞧:“我说你忙什么,着什么急呀?去了不就得干活儿吗?冲你这一说,今儿咱不走了。”“啊?”军校一瞧:“不走了?这才什么时候啊?现在也就巳时左右呗!这目下钟点十一点来钟。”
“哼!你去弄两口猪。”“干吗呀?”“把它宰了,咱们炖点儿肉吃!烙点大饼,弄它几篓酒来。”“啊!”“给那些个囚犯的绳子都解开,让大伙儿坐在这儿,痛痛快快都喝点儿。”
这些军校一听:“那哪行啊?”“怎么?”“这把绳子全解开,要跑了怎么办?”“咳!放心吧,好吃好喝他不会跑的。常言说得好:好吃的饭不撂筷啊。你们啊,放心,要有一个囚犯逃走,你们就拿我刘邦是问!”
上支下派弄就弄啊,这酒也买来了,这猪也赶来了,找了一个大车店,这通忙活。弄得差不多了,刘邦啊嘴还挺急,他问手下的军校:“我说你们找出几个会手艺的人没有?就是掂炒那个。”“找出来了。”
“好,先给我弄几个菜,我先喝着。”嗬,刘邦坐在这儿,滋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这时候饼也烙得了,肉也炖好啦,刘邦喝完酒就开吃,吃饱喝足之后,吩咐手下人给他们焖上一壶茶。
他告诉这几个军校:“你们吃去吧,啊,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我可有一毛病,这觉要睡不好,谁要吵了我的觉,我可一天都不痛快,没事儿别惊动我,明白了吗?”
这些人一听:“明白了,您歇着吧。哎,这我得问问您,今儿咱们还走不走啊?”“看事做事吧,要是我睡醒了,精神头很足,那咱们就走,如果今儿我要是不愿意动弹,大伙儿啊也都挺累的,咱们就不那么赶落了,明天再走。”
嘿,这些军校一听,这趟差事倒是真舒坦啊,这可不赖。“那好吧,您睡去吧。”刘邦休息了,这些位这通吃啊,吃饱了喝足了,军校一看:“咱们也歇着吧。”“那这怎么办呢?”
有一个指了指这些囚犯:“哈!咱们屯长不是有吩咐吗?告诉不用捆绑,好吃的饭不撂筷,说这些人都不会跑,你操那心干吗呀?咱们就睡咱们的。”“对。”这十个军校也都躺在那儿了,剩下这些囚犯这么一瞧:“咱们也躺着吧。”
嚯,有的呀,吃饱了喝足了倒头就睡,心里头真够宽敞的;有的呢,装睡;有的根本睡不着,大睁俩眼望着天。
他们心里头犯合计呀,这什么意思呢?咱都没听说过啊,自从离开了沛县,对我们这些人是一不打,二不骂,早走会儿晚走会儿都行,到这儿嘛,把绳子全解开了,还给改善改善生活,还给点儿酒喝,完了就这么躺着,嘿,这可真不赖。
这一百个囚犯里头有九十八个认识这刘邦。“我说。”“啊?”“咱们这位刘邦刘亭长。”“什么亭长啊,那是屯长。”“咳,是啊,反正就这官衔儿吧,对咱们真不错呀。”“敢情,你打算怎么办呢?”
“就这么走呗,啊,好吃好喝的,逛趟咸阳也不赖啊。”“什么?好吃好喝逛咸阳?你想什么来着!”“怎么啦?”“到了咸阳修骊山墓,去了一百呀,哼,一个都回不来,都得死在那儿。”“那咱们怎么办呢?”“咱们跑吧。”
“跑?那咱们对不起这亭长刘邦啊。”“那可没办法了,这时候啊,只有丧尽天良了。我光对得起这亭长刘邦,家里头那老婆孩子谁管呢?我这一走,到那儿死活不定,这家里就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你想想。”“有道理,那咱们溜了吧。”
好嘛,还不到一个时辰呢,跑了三十来个,其中有个年纪稍大点儿的囚犯心里有点不大落忍啦,过来呀叫起个军校来:“我说,我说。”“啊?”“您还睡呀。”“怎么了?”
“这人都快跑了有一半了。”“是吗?”这军校爬起来这么一瞧,可不是嘛,“快,告诉屯长一声。”刘邦啊睡得正香呢,告诉他们的话他们全忘了,刘邦怕别人搅他的觉,预先声明了,我必须得睡足了,睡好了,我才有精神,别打扰我。
可这些人一着急,忘了这茬儿了:“您快起来吧。啊,刘爷您起来。”“啊?”刘邦坐起来瞅了瞅这些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哎呀,大事不好了,那些囚犯跑了好几十。”
刘邦也一愣:“哟,怎么?他们真忍心跑?”“您看,怎么能不忍心呢?我们不是提醒您了吗?就说这事儿啊不能这么办,给他松开绑绳他还不溜达呀。”“我瞧瞧我瞧瞧。”
刘邦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了,他走到跟前这么仔细一瞅啊,可不是吗,跑了不少啊。“唉!”刘邦一跺脚,看看这些军校,这些军校瞪着眼睛,手里边扶着刀把,就等着刘邦下令了,赶快去追呀。
刘邦啊,没传这令:“行了,跑就跑了吧,唉,我说,给我焖那壶茶拿来。”嘿,大伙一瞧这叫什么事儿啊,不慌不忙地坐那儿喝上茶了,那跑的算是白跑啦。
到了晚上,刘邦告诉这几个军校:“我说咱那肉都吃了吗?”“没有啊,咱这还有一大锅肉汤呢。”“好,下点面吃,今儿咱们就不走了。”
等晚饭吃完了,这些囚犯呢,一个个的用眼睛瞪着刘邦,那些军校也看着他,心说,您这是怎么想的呀,要照这么跑起来,甭等到咸阳人就跑光了,可是我们这位亭长大人,一点儿不着急。
刘邦告诉这些军校:“你们呢,把这些囚犯都给我找来,让他们坐好喽,我有话对他们讲。”“哦。”这些军校一听,行!怎么呢?甭问,刘邦要训话,是得让这些囚犯明白明白,这么跑,那还了得。
“哎,过来过来,集合集合,全在这儿站着。”“不用不用。”刘邦说,“坐下坐下。”“哎。”囚犯都坐好了。
只见呢,刘邦倒背着手,在这些人的跟前来回走了两趟,冲这些囚犯点了点头:“啊,我没想到能跑这么多人,开始有人提醒我,我还不信,我想列位哪好意思吃饱了喝足了就走呢?看来呢,诸位是不大愿意去咸阳,不愿意去修这个骊山墓。那没关系,常言说得好:大丈夫来明去白。你们要走可以走嘛,大大方方的,干吗偷着跑呢。现在我郑重宣布,谁愿意走,马上离开这儿,路上的路费要是不够,我们这儿还有点儿钱,给你拿点儿。”“哎哟!”
这些军校一个个哭笑不得啊,就瞅着刘邦,心说,你这带队的可真不赖,你这是干吗呀?刘邦这番话说完之后啊,这些囚犯都把头低下了,说目下钟点儿啊,沉闷了有五六分钟。
有一个人仗着胆子问了一句:“亭长,那我们真走,您真让我们走吗?”“当然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呀,我怎么能扯谎呢?”“那我跟您告辞了。”这人说完话,扑通给刘邦磕了个头,站起来撒腿就跑。
刘邦一看,说:“别跑别跑。”“怎么?”“你跑那么急摔着怎么办呢?”军校一瞧,嘿,这倒不赖,我们这位亭长啊,对这些位囚犯还是蛮有感情的呀。
就刘邦说完这几句话呀,又走了二十多个,剩下这些个就都不动了,全都坐着瞅着刘邦。刘邦一瞧:“哎,你们怎么的呀,走不走啊?”“我说亭长,我斗胆问您一句,我们要都走了,您怎么办?”“咳。”
刘邦长叹一声:“我也早想好主意了,你们列位都走了啊,我也走。”这些人才明白:“哦,敢情您是这么想的啊,那么您走,您上哪儿去啊,您上咸阳?”
刘邦一听:“我能上咸阳吗?人家要一百名囚犯,我去一个人,找死去呀。”“您回沛县?”“回到沛县,那县令能饶得了我?”“那么您想上哪儿啊?”“你们不要问啦,大丈夫四海为家,我从此要云游天下,随遇而安,走哪儿算哪儿。”
这些人这么一听啊:“这么着吧,亭长啊,我们呢,不愿意再跑了,也没地儿跑了,走的那些人,都是拉家带口的,他们不能不回去。我们呢,无家可归,我们大伙从此就跟着您了,您到哪儿我们到哪儿,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您看怎么样?”
军校们瞅着刘邦啊,刘邦这么一听:“哎,好吧,列位怎么做的囚犯,我略知一二,大家都很冤枉啊。有的呢,还是读书人,怎么会当了囚犯呢?有的是因为对这个秦国朝廷不满;有的呢,是因为写字作画;还有的,三三五五在交头接耳,说了几句知心话就都被抓去了。你们这些人要是到了骊山,说是去修墓,可是一去啊,就没有生还的希望,所以我也是有意把列位给放喽。既然你们大伙不愿意走了,我可以带着你们,可有一样,跟着我刘邦可不是享福去,我这两下子本事你们都知道,说不定就要忍饥挨饿,得遭罪受穷。你们怎么想的?”
这些人这么一听:“哎呀,亭长待我们知遇之恩,情如父母,从此后我们跟着您绝没有半句怨言呢。这么说吧,掉了脑袋也不带埋怨您的。”“好好好。”
刘邦一转身,看了看那十个军校:“你们这几位怎么打算的呀?你们要愿意回去马上走,要跟着我也可以。”
这几个军校互相看了看:“我们是吃军粮的呀,都是些小伙子,还没成家呢。我们什么都不怕,这么说吧亭长,这些囚犯都愿意跟着您,我们呀更愿意,吃苦受罪我们都认了。”
“那好吧。”刘邦吩咐,“咱们马上动身。”“哦,这时候走啊,眼看天黑了。”“咳,今后还管什么黑天白天呢,是想起来走咱们就走,想住下咱就住下。”“好嘞,收拾东西咱们走。”
刘邦带着这几十人哪离开了这个车店,他们就走下来了。上哪儿去啊?茫无目的,走哪儿算哪儿吧。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饥一顿饱一顿的,往前走着。
反正刘邦的心情也不大好,他吩咐军校:“你们把酒给我准备足了,想起来我就喝点儿。”有时候啊喝得迷迷瞪瞪,他一高兴,借点酒气晃晃荡荡在路上这么一走,倒是挺有意思。
这天晚上啊正往前走着呢,前边有俩人叽里咕噜地跑过来了,吓得变颜变色,一边跑一边喊:“哎呀!亭长别走了,了不得啊。”“怎么了?”刘邦一愣:“出什么事儿了?”
“哎呀,您看前面有条大长虫,一条蛇呀,把咱们去路给挡住了!”刘邦顶着这酒气,再一听这句话,他乐了:“呵呵呵呵,我当什么事儿,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一条长虫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啊,真是岂有此理。”
“哎呀!您可不知道,这长虫可大呀,好老粗,我们看了一眼都没看见头尾,咱们借那边儿绕过去吧。”“哪绕啊?跑那瞎路有什么用啊,你们闪开,我有佩剑,一条小蛇又何惧哉!”
说这话刘邦腾、腾、腾,几步就跑到前边来了。当他走到这个蛇的近前来这么一看,呀,刘邦暗吃了一惊啊,好大的一条白蛇啊。这蛇呀,那粗得像和面的面盆似的,大概有个几丈长啊。
刘邦心想,这是蛇还是蟒啊?怎么这么长啊?这时候他已经拔剑在手了,不能再犹豫了,刘邦把牙关这么一咬,使剑就劈呀。咔噗噗噗!一剑把白蛇斩为两段。
嗬,这蛇的头尾呀滋溜滋溜的就翻滚开了,吓得这些囚犯和这些军校拥着刘邦就跑啊。跑到这个小山岗上来回头看看,一看那蛇还在动呢。
可把大伙吓坏了,就连刘邦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别看他说得挺冲,一条小蛇又何惧哉,他以为是二三尺上的一条小长虫呢。好家伙,这么大的一条蛇啊。
刘邦心想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着呢,他问他旁边这些人:“怎么样?那蛇死了没有?咱们过去看看去啊?”
“行了!我的亭长,别看了,反正您这一剑呢砍得也够重的。另外您这剑真够锋利啊,我瞅得十分清楚,就看见一片血光,然后这蛇啊,就被斩为两段了。您把它给砍两截了,还回去看什么去啊。我们听说啊那长虫虽然断了,它自己还能长上,要真长上之后,把咱们给缠住怎么办呢?”
刘邦一听:“别瞎说了,那咱们赶快赶路吧。”走到天光大亮,大伙儿一瞧:“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刘邦举目这么一看,嘿,这个地方不错啊,山高林密。
“我说,咱不走了,在这儿休息休息。”他们坐下来一休息,才发现这儿有很多石洞子。刘邦乐了,他告诉大伙儿:“咱们哪儿也不去了,我看这风景不错,咱就在这儿扎下去了,把这洞子收拾收拾,然后咱们盖点房子,你们大伙儿看怎么样啊?”
大家一听:“听您的呀,那咱们就在这儿占山为王了。”“唉!”刘邦一听:“那多难听,怎么叫‘占山为王’啊,咱们应该叫作揭竿起义!”“噢!”有的明白有的还不明白。这什么含义呢?“那好,咱们起义吧。”他们就在这儿住下来了。
刘邦待的这儿是什么地方?是芒山与砀山之间,这地方叫西泽峰。你还别说,把这地方一收拾啊,还是蛮漂亮的。哎呀,有人可就担心了,担什么心呢?
“咱们手里就这俩钱,身上的衣裳带这点儿干粮,这钱要花完了,干粮吃完了,咱们怎么办啊?”刘邦一听:“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啊,不是有俩钱吗,咱们先打造点儿兵器,刀枪剑戟弓箭之类的。”
大伙儿一听:“对!起义也好,占山也好,赤手空拳哪行?”“随后呢,你们分十个人一拨儿,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奔这四面,去找些大户人家去借点儿东西。”“借什么呀?”
“牲畜、种子、农具、菜籽,这么说吧,有什么借什么。别找那些小门小户的农夫去借,本来他就吃不上饭,你再给人家一借这不麻烦了吗?就找个大户人家去借。”大家一听明白了:“甭问!这说借好听,实际就是去抢。”“咳!别这么说,那多难听!去吧。”
刘邦把这些人打发下去了。去得麻利回来得快,刀枪棍棒也买回来了。有的把大骡子大马也拉上山来了,还带来不少人。
怎么回事儿呢?一听说这里有一位沛县的刘邦,在这儿占山揭竿起义了。嗬,好多穷农夫啊,就纷纷投奔来了。没有多少日子,刘邦手下有一两千人了。
大伙儿这么一瞧,咱们不能光这么叫这位刘邦刘邦的,这不带劲儿啊。那应该叫什么呀?叫亭长?现在不是亭长了。也不能叫屯长啊,叫刘爷?那多难听啊。干脆咱们叫大王得了!对,跟刘邦这么一说。
刘邦一听,笑道:“咳!叫大王不好听。闹了归齐不还山大王嘛!”“哎呀!哪儿的事儿啊!您没听说吗?那陈胜吴广揭竿起义,谁不知道陈胜王啊?您也应该称王!”刘邦一听:“就这么瞎叫着吧!”启今儿,就改了口了,管刘邦都叫大王。刘邦也就默许了。
忽然这一天有人来报,山外来了两位文人墨客。一位呢是洛阳的陆贾,一位是九江的隋和,特意赶来投奔刘邦。哎,刘邦很高兴。把这二位请进来,一交谈,二位好大学问哪!称得上是满腹经纶。
刘邦心想我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我请都请不到啊,二位特地前来投奔,嘿,来得太好了。刘邦把这二位是待如上宾,经常向这两个人问计。
这二位还真是人才,来到这儿不足半年,这芒砀山就兴旺起来了,人马已经不下两万了。这时叔孙通也投奔来,刘邦更高兴了,同时叔孙通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现在各地豪杰四起啊,什么山东、山西、湖南、湖北、河南、河北,真称得起是四海翻腾,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