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也不明白,当初的校长怎么就不放手,一直非要跟我搭档,教同一个年级的语文。有这样一种领导,玩输了就不跟你玩了——当领导去!可他很特别,不仅一直扭住我不放手,而且登上校长宝座,还不放手。
根据规定,只要当上中学法人,就不再任教。他当上校长后,居然继续跟我搭档。当时已有很大变化,年级已有十个班,至少五人任教语文,我俩就扭结得不紧了。可是他不仅继续教书,而且跟我扭结得十分紧。
不好理解他的抉择,只好不去理解;非要跟我扭结一块儿,我也只好默认。学校是他的,教师是他安排,我能说什么呢?他要反复跟我争高下,反复受我的侮辱,我只能默默地同情他,虽然不理解他。
老实讲,我早已从明争暗斗中解脱出来,尽管都考赢他,可从来不放在心上。如果我教得好,除了教得更好,没有别的路可走。我大概是一本拙劣的小说,虽然没有什么艺术价值,可充满一种丑恶的魅力,他非要读下去,读下去。
是不是跟自虐狂有些相似呢?有一件小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想起来很有滋味。我俩都教德语生。因为德语生不多,也就插入英语班。分文理科时,他的学生就进入我任教的班级。他做出特别的举措,上语文课时,德语生都回原班,也就是继续跟他学。这在课时安排上是没有问题的,两语都同时上课。
开始我没有发觉,后来发觉了,很惊异。学生都很听话,继续跟他学语文。对此,我不置一词。但总引起我的思索,为什么呢?
莫非是以往的教训,他的学生跟我后,因反差强烈对他作差评?但是何至于如此琐细呢?莫非是他教得更好,不愿让学生吃我的亏?
我还记得这小事,不是因为狭隘,而是因为研究他的性格。
不知是命运作弄人,还是自我作弄,老扭住我。殊不知,我压根都不在意,随他去吧!
有两件小事——我俩纠结的都是鸡毛蒜皮——值得说明,因为鲜明地反映他的性格。
在校长角逐中,他取胜。本来,从此不站讲台,而是在大舞台上奔驰。可他偏偏还要上一个班的课,是不是仍要扭住我不放手,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不得而知。
他在年级会上讲,有人说他教书不行,所以去当校长!
是谁说的?我俩渊源如此深远,显然指鄙人了!可天地良心,我何曾有这个想法?何曾说过这样的混账话?
哦,终于明白他继续教书的动机:你看,咱当了校长,仍能教书——教书才是咱的硬本领!
这又何必呢?没人妄加评论他,这种逞能赢得谁的赞美?除了身边的马屁精!
更不可思议的是,莫非把德语生都留在自己的班上,不让上我的语文课,也是证明我比他差?在这个小凼子,没有谁认为咱比任何人差。诚然,我不屑跟别人比高下。
还有一件小事,也是在年级会上,他唯一一次公开评价自己的课,说自己只要有三分之一的课满意就很不错了。这话前不着店后不着村,不知为什么说起。更令人注意的是,摆出恼恨的又是老气横秋的腔调,却似乎没有谦虚的意思。
我很奇怪,这又针对什么人讲的呢?难道谁评论过他的课吗?我只能听出弦外之音:他很不满意自己的课,也对某人心怀不满。因为我在学生中的威望很高,而德语学生除了语文,都在我教的班级上课,大概同学间难免比较我俩吧?特别是因为不准那几个学生听我的课。
联想到我曾教过的最优秀的孩子,进入他的班级后,悄悄对我讲,大家都不听他讲课。唉,也许他从学生的明镜里确实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真实水平!
既然如此,何必留念三尺讲台呢?有人当上官,胸怀大志,也就不屑计较原来的小事,可他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有人认为,他扭住我,给我制造不快,甚至不幸,真是误解我了——我低调地幸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