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秋,是个大丰收的年景。
七十多岁的维吾尔族老农库尔班·吐鲁木家收成不错,看着自家满仓的粮食,一个酝酿良久的心愿终将成行——他要去北京看毛主席。
怎么去?骑毛驴去。
他不知道新疆到北京有多远,只知道毛主席对他的好。是因为毛主席,才有了他现在的好生活。
就算再远,他也要去。
老人这近乎疯狂的想法遭到很多人反对,倒不是不让他去看毛主席,而是让他不能骑着毛驴去看毛主席,因为根本走不到北京。新疆到北京,横跨中国东西,全长两三千公里,骑毛驴根本去不了。
骑毛驴去不成,那该怎么办?他决定改变策略,凡有空就到公路上拦车,想搭车去北京,不过始终没有成行。
既然不能去北京看毛主席,从此只要上面来人,他就会打听毛主席消息。时间一长,他想见毛主席的事传遍大江南北。
库尔班之所以想去北京看毛主席,只有一个目的:让毛主席尝尝他的丰收果实,说一句“谢谢”。
一、苦水里泡大的维吾尔族农民库尔班·吐鲁木,土生土长的维吾尔族农民。刻意提上“农民”的身份,与他极度渴求到北京见毛主席有莫大的关系。
农民,是旧时代身份最低阶层。
不过农民也分贫农、中农、富农,往上还有地主,库尔班家属于贫农,没有一亩三分地,靠给地主家做事过活。
自出生起,他就生长在大地主依斯木的牛圈。
库尔班没有《少年闰土》中“闰土”的好运,有的只剩地主无尽的剥削。那个时候的贫农一年365天基本靠天吃饭,若是收成不好,别说养活一家人,就连缴纳地主家的佣金都成问题。
少年时,库尔班失去父母。
本就贫瘠的家庭愈发艰难,他也被迫成为农奴,为活下去只能在富农塔斯土姆家当长工,一干就是16年。
长工就相当于卖身,吃住都在地主家,若是遇上心善的地主,一年到头尚且能有几分结余;若是遇上压榨成性的地主,一辈子再难有出头之日。
库尔班的运气不好,富农塔斯土姆并不心善,虽给库尔班吃、供库尔班住,吃的却是干硬的包谷馕,喝的是湖里的死水,睡的事戈壁滩上的土濠,他要付出的是日日夜夜割芦苇、收庄稼、挖红柳柴。
能不给地主干活吗?答案是不能,不干活就只能饿死、渴死,甚至没有立锥之地。于多数贫农、佃户来说,活着都不容易,根本考虑不到太多。
何况库尔班有妻子、有女儿,只能一直“熬活”,熬着熬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他的父辈、爷辈都是如此。
周而复始、如此往复,饱受地主的剥削、压榨、凌辱,过着牛马不如、饥寒交迫的生活,在苦水里泡大。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熬活半辈子的库尔班再难忍受这种压迫,为摆脱被奴役、欺凌的生活,他带着妻子逃到荒漠,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湖水,日子虽然清贫,却没了地主无休止的谩骂、殴打。
自由的代价是清贫、是严寒酷暑、是朝不保夕,好在有妻子陪伴,偏偏老天总喜欢捉弄苦命人,逃到荒漠没多久他便和妻子离散,四处找过,了无痕迹。或许是受不了清贫生活、又或是沙尘中迷失了方向,库尔班找过,最终还是选择在荒漠继续生活下去。
午夜梦回,总能梦见年少在地主家牛圈生活的场景,那时父母都在地主家干活,他也帮着喂牛、喂羊,幻想着有一天也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土地、牛羊。
可他始终没等到这一天,前半生日日夜夜干活,没落得半点结余,除一条破毡子、破铜壶之外,只剩下一身沉重的债务。
干活半辈子,没有置下一亩三分地,反倒背上一身债务,任谁又愿意继续过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二、种上属于自己的土地1949年5月,第一野战军进军西北。
到9月,西北地区国民党大部被歼灭,早在这年8月中央提出和平解放新疆的主张,并派出专人到新疆促进和平解放的工作。
于田县,就在解放军到新疆后不久解放。
平常老百姓很是欢迎解放军,不过有些人依旧“照常”生活,比如一直在山林里生活的库尔班·吐鲁木。
等解放军发现他时,几乎没人敢相信这是一个新疆人!
那模样、那打扮,和野人没有两样。
原来自从到荒漠生活后,新疆局势并不明朗,库尔班一直在于田县周围的荒漠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解放军进入新疆,这才被带回村里。
多年没回来,村里依稀没变。很快,乡亲干部给他安顿了住处。
“有多少年没住过房子?”
还真记不清了,自1883年出生以来,他年少住牛圈、少年住土濠,逃到荒漠以来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近六十多岁的老人,颠沛流离大半辈子,如今总算安定下来,不仅有了住处,还找到了离散的妻子、女儿。
经年未见,再重逢喜上眉头。
和女儿分别16载,女儿已亭亭玉立,苦尽甘来必将迎来好日子。这一次,库尔班·吐鲁木获得了新生。
1952年春,新疆进行“土改”运动。
库尔班分了房子、土地,这是他毕生追求。过去几十载辛辛苦苦、本本分分,本以为能赚到一亩三分地,结果背上一身沉重的债务。
农民靠天吃饭,结果辛苦劳作反倒衣不蔽体、无家可归,是世道不公、是命运不济,亦是当局不作为、政府乱作为,那是一个“吃人”的世界,令人胆寒、绝望,库尔班绝不愿意再经历一遍。
现在好了,解放军来了,每个人都能分到土地。
这若是放在过去,别说分土地,地主早就压榨干他们每一份价值。
看似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恳恳一辈子,到头来没存到一分钱不说,还倒欠地主一大笔钱。
那是个什么世道吗?简直不给老百姓活路。
如今好了,他分到了土地、有了毛驴,总算能为自己活一次。
是真正的为自己而活,收获的粮食再也不用上交给地主。如果碰上风调雨顺,一年到头还能存上不少粮食。
有的年头,粮食根本吃不完。
他过去从未听说过哪家贫农有吃不完的粮食,谁家不是债台高筑、穷得叮当响。库尔班不免感慨:“多亏了毛主席,才有耕地和粮食。”
从那时候起,他内心萌生出一个强烈的想法:见见毛主席。哪怕见不到毛主席,给毛主席写一封信、寄点家乡特产总是好的。
可是毛主席在北京,该怎么去呢?活了大半辈子,他几乎没坐过火车、汽车、飞机,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骑着毛驴去!
随着年事渐高,这个想法愈发强烈,甚至成为了执念——如果再不去北京见一面毛主席,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越是这样想,内心越急切,他开始准备。
1956年秋,是个大丰收的年景。
他再也等不了,决定去北京见一见毛主席。怎么去?骑毛驴去。老人家从未离开过新疆,也不知道火车、汽车。
用的最顺手的交通工具,就是毛驴。
他骑着毛驴去过很远的地方,就是没去过北京,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不管那么多,先骑着毛驴去!
新疆到北京,横跨中国东西,全长两三千公里,骑毛驴根本去不了。
老人家很执着,乡亲们劝了很久才劝住。但他内心却更加坚定去北京看毛主席,他是一个顽强的人。从小在苦水里泡大,根本不害怕困难,即便北京再远,终归在地上,总有一天能走到。
从那之后,凡有空就到公路上拦车,想搭车去北京,不过始终没有成行。新疆到北京实在太远,汽车也很难到。
虽说他人没有去过北京,可关于“库尔班骑毛驴到北京见毛主席”的事却传遍大江南北,就连毛主席都知道了这件事。
三、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1957年春,自治区党委书记到于田视察工作。
于田县委随口提了库尔班,自从库尔班得知只要积极劳动就能见到毛主席,他也不闹着骑毛驴去北京,劳动热情异常高涨,并被评为劳动模范。
区委书记得知库尔班的故事后,和县委同志一起去库尔班家探望,高度赞扬了老人家爱祖国、爱党、爱劳动的精神,并承诺有机会一定带他去北京。
一听这话,库尔班露出最真挚的笑容,他前半生颠沛流离,解放后生活越来越好,早已没有其他追求,去北京看毛主席是他唯一的心愿,如今这一心愿或将实现,饶是饱经沧桑也不免内心动容。
1958年6月,和田组织去北京参观农具展览会。
作为劳动模范,库尔班也在参观之列,被选为代表后,他就得到消息称能见到心心念念的毛主席。
一想到能见到毛主席,他开始忙上忙下准备礼物:两小袋杏干、桃干、葡萄干、两块手工织成的土布。
礼物并不贵重,心意价值千金,这是库尔班能拿出来的最好礼物,这些礼物代表着他的生活、未来、希望。
准备好这些礼物后,他一大早就赶到县城和代表们坐飞机到北京。一路上都沉浸在即将见到毛主席的激动之中,就这样到了北京。
6月28日,库尔班见到了毛主席。
画像里的人活了过来,心心念念的大好人、大领导,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嗯,是真人!”那一刻,他只剩下不停地鼓掌。
直到毛主席走到面前,才回过神紧紧握住毛主席的手,久久不舍得松开——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些人的付出,才有了美好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算是美好生活?老人家不清楚,只知道他们现在有地耕、每年有存粮,家里还有牛羊、毛驴。
放在几十年前,他几乎很难想象拥有自己的房子、耕地、牛羊、毛驴,那是一种奢望,夜晚最美好的梦。
可新中国解放后,他不仅拥有了耕地、房子、粮食,并再也不用忍受地主的压迫、剥削,更不用躲在荒漠十余载。
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劳动而来。只要肯劳动,能吃的起饭、穿的暖衣,不至于一年到头还需要向地主佘粮。而这一切,源于新疆“解放”。是谁解放了新疆?是人民、是中国共产党、是人民解放军。
老者并不懂太多大道理,却清楚谁好谁坏,他将对党和祖国抱有的感激之情指向伟大领袖毛主席。
在给毛主席献了礼物之后,库尔班再一次幸福的和毛主席握了手。
望着摆在桌面上的礼物,毛主席十分感慨,他感动于老百姓这份内心最真挚的情感,真挚的表示:“新疆的少数民族多好啊!”
新疆、北京天南海北,老人家七十多岁高龄依旧执着带着家乡特产到北京来看望他,在老人家的背后代表着千千万万的新疆人民,握着库尔班的手,他能感受到来自新疆人民的热情、关爱。
第二天,毛主席还派专人去看望了库尔班。
想见毛主席的心愿总算达成,消息传回家乡,于田人民无不欢欣鼓舞。回到家乡第二年,库尔班当选新疆第二届二大代表,并以76岁高龄入党。
也就在这一年,库尔班出席参加了十周年国庆大典,并在大典上再次见到毛主席。自此老者再无遗憾,也无甚精力来回奔波。
回到家乡后,库尔班依旧积极劳动,用自己的双手打造更美好的明天。1975年5月26日,老者逝世,享年9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