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飘散着楼下小摊煎饼果子的香气。这是2024年的一个春天，我第一次觉得“一家人”这三个字如此讽刺。
1.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老婆拿着账本，手指在数字上划来划去，眼圈通红。她说家里装修时借的十万块钱，爸妈三年就还清了。可弟弟借的三十万，从2017年到现在，连本带息已经四十多万，却连一分钱都没见到。
窗外的梧桐树抽出了新芽，我盯着那嫩绿的枝条，想起七年前弟弟来借钱时的场景。他说要扩大门店规模，市中心一个黄金铺面，错过就没了。妈在电话那头说：“ 你是哥哥，总要帮衬着点，钱在自家兄弟间转转，哪有不还的道理 。”
那时的存折上还带着新婚时的喜气，是老婆一笔一笔存下的。她做会计，每天加班到九点，就为了多赚点钱，好早日能有个自己的家。
2.去年冬天，老婆终于忍不住了。她挑了个周末，特意带着账本去找弟弟。谁知道迎接她的，是妈劈头盖脸的训斥：“一家人计较这么清楚干什么？当初你嫁进来时，可是连盒面巾纸都没带！”
那天晚上回来，老婆的手一直在发抖，给我倒水时，水珠溅在餐桌上，像零落的泪。她翻出2017年的转账记录，指着那个带着期待的日期说：“ 记得当时你弟弟说最多三年就还，现在都成了’一家人不计较’ 。”
3.我劝她算了，毕竟是亲兄弟。她沉默了很久，然后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第二天，她就从自己的理财账户里取出四十万，转给了她爸妈。
“爸妈退休后，不是一直想换套大点的房子吗？首付我来出，就当补偿这些年他们的养育之恩。 反正都是一家人，既然你家的亲情可以用钱衡量，那我家的亲情也能 。”她说这话时，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微笑。
楼下的广场舞音乐依旧喧闹，我却听到了婚姻里最寂静的声音。转身看到茶几上放着的全家福，那是去年春节照的，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仿佛幸福的标准答案。
4.最近，我开始理解老婆的用意。她不是在赌气，而是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我： 亲情可贵，但公平更重要 。她用一个看似强势的决定，撕开了“一家人”这块遮羞布。
昨天，我妈又来说教，说老婆太计较，不懂得为这个家付出。我终于忍不住了：“妈，您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可是您有没有想过，老婆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您让她大度，怎么不让弟弟懂得责任？”
电视里正放着一档综艺节目，主持人说“爱是相互的”。我看着老婆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突然明白了： 真正的一家人，不是用血缘来绑架，而是用责任来维系 。
天色渐暗，远处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老婆在整理账本，我听到她轻声说：“其实我不在乎那三十万，我在乎的是被当成外人的感觉。”一滴泪悄悄滑落在账本上，洇湿了一小块纸页。
餐桌上的汤还在冒着热气，我们都沉默着。这顿饭，就像过去七年里的每一顿一样，充满了说不出口的话。但至少，我们终于学会了直面这份不公，而不是躲在“一家人”的借口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