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李荣会,编发/史乎文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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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12月,上了一年高中,刚满十九岁的我,应征入伍。1974年3月底,结束了为期三个月的新兵入伍集训后,我被选拔到机关,成为了一名后勤兵。
当时在机关,我和另外一名战友每天的工作,主要是负责饲养农场里的一百多头猪。同时,因为工作量大,当时我俩每天至少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有时半夜母猪生崽,还要照顾小猪崽。平时,在喂养和打扫猪圈卫生时,如果一不小心把猪给“惹怒”了,我俩还常常会被它们袭击。
光阴似箭,到今天,转眼四五十年过去了,每每回想起在机关当后勤兵的日子,还是难忘。要知道,在当时,后勤工作可不好做,每天除了养猪外,还要帮战友们缝补衣服、理发、种菜、蒸豆腐等等。虽然后勤工作很辛苦,但也特别锻炼人。就是在机关当后勤兵养猪的三年里,我学习和进步了很多,也由刚入伍时的懵懂青年,逐渐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战士。
回想起我应征入伍时的经历,还真是充满戏剧性。1973年12月初的一天,当时刚满十九岁,上了一年高中的我,正在村里的晒谷场上,帮父亲晒稻谷。这时,两位身穿“四个兜”军装,站得笔直挺拔的接兵干部,来到了我们村做征兵动员宣传。
当两位接兵干部走到村口的晒谷场边时,刚好看到我在晒稻谷。看着被稻谷灰糊了一身,满头大汗的我,还在卖力地把稻谷推平时,其中一位稍年长的接兵首长(姓吴),觉得我能吃苦,很不错,就特意走过来,笑着问我想不想当兵。要知道,在七十年代,当兵可是所有青年的梦想,没有一个青年不想穿上那身崭新的绿军装,走进那让人魂牵梦绕的部队。
可当时的我,刚高一毕业,虽然已经不能考大学(在当时,上大学是推荐制),但父母和我的想法,都是再读一年,把高中读毕业(在七十年代,高中是两年制),然后回到村里的民办小学当老师(在当时,在我们大队里,读到高中的青年不只有三个)。因此,在听到接兵首长的话时,我才会一时愣了神。
而那两位接兵首长,看我愣在那里没有回答,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急,小伙子,我们今天下午都在你们村。你要是想好了,就去大队找我们。”说完话,两位接兵首长,就在大队民兵连长的带领下,朝着村里走去。而看着两位接兵首长那远去的身影,我知道,自己要是不去当兵,实在是一生的遗憾。
因此,我转身朝父亲看去(我本以为父亲不会同意我去当兵,因为我是家里的长子,且是独子,我只有一个妹妹。再加上,为了我能在高中毕业后,到村里的民办小学当老师,父亲可是托了不少关系,费了不少心思),可还没等我开口,父亲就笑着说,“荣会,无论你干什么,我和你母亲都会支持你。要是想当兵,你就去报名,咱试一试,不让自己留遗憾。”
听了父亲的话,我心里猛地一酸,父母总是尽着他们最大的努力,想让自己的孩子改变命运,不再像他们一样,每天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无论是让我上学,还是支持我去当兵,都是如此。因此,我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快步朝村里跑去。当我找到两位接兵首长报名时,站在旁边的大队民兵连长也笑着说(姓李,李叔与我父亲的关系很好),“咱村里的高中生也报名当兵了,我看,别的青年都没机会了。”
听了李叔的话,知道是在打趣(因为能不能当兵,还是要看自身的各种条件是否符合),我脸猛地一红,然后就低下了头。而那位稍年长的接兵首长,在得知我是高中生后,又拿起我刚填写的报名单看了看,然后就欣慰地点了点头说,“不错,这孩子是高中生,字也写的不错。我看,真是个文书苗子。”见接兵首长也打趣,当时还青涩害羞的我,脸更红了,而后我就转身快步跑开了。
但其实,在当年,当兵的难度,还是很大的。因为我们大队,只有一个名额(按人口数量,有的大队是一个名额,有的大队是两个名额)。可得益于我上了一年中学,再加上身体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我顺利通过了征兵体检的所有项目),不近视,血压不高,身高体重也都达标。因此,在1973年12月底,我如愿地穿上了那身新军装,在接兵首长的带领下,坐上了前往部队的火车,开始了我的军旅生涯。
到部队,经过三个月的入伍集训后,我被分到机关,成为了一名后勤兵。但在七十年代,在部队里,后勤兵也有很多种,比如炊事员、卫生员、接待员、饲养员等等。而我,则刚好被分到了工作最累、任务最重的饲养员。在当时,我们农场一共养有一百多头猪(半机械化养殖,不然仅凭我们两个人,无论如何是饲养不了一百多头猪的)。
而我,虽然自小在农村长大,对于养猪也不陌生。但不说养一百多头猪,就算见,当兵前在家,我也没见过这么多。因此,当时对于如何饲养,很是让我和另一名战友犯难。毕竟,一百多头猪不是几头,如果一个不留神,跑出去了几头,祸害了附近老乡们的菜地,虽然乡亲们不会说什么(在当时,附近的乡亲们对我们都很好),但我的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而且,最难的问题是母猪生猪崽。在母猪生猪崽时,为了更好地照顾小猪崽,我基本上是整夜不睡地守在待产的母猪身边。记得当时,母猪生崽多的一晚,我俩一共照顾了三四十个小猪崽。用一句话,来描述我当饲养员时每天的状态,就是“一天下来连续忙活十七八个小时,就连生病,也没时间去卫生队。”
尽管当饲养员很不容易,养猪非常辛苦,但慢慢地,我还是熟悉并且喜欢上了这个工作。到后来,每次在给猪喂食时,我也都会轻轻地抚摸猪的脑袋。时间一长,猪圈里的猪,都认得了我,每天我提着饲料从猪圈外经过时,圈里的猪都‘嗷嗷’叫着,然后凑到圈边,好像是在欢迎我。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我都是打心底的高兴。而在那一刻,养猪的所有辛苦,所有不容易,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就这样,在机关当了三年饲养员,养了三年猪后,在1977年3月,因为工作突出(我俩把农场那一百多头猪,养的是膘肥体壮、博硕肥腯),我成功提了干,被任命为一连司务长,每月52元工资。在七十年代,连队司务长的工作,是在副连长的协调下,带领着炊事班和“上士”(也就是给养员,工作是负责连队蔬菜粮食的采购工作),完成好连队的伙食和后勤工作。
在一连当司务长的三年里,为了让连里的战士们吃好(在七十年代,伙食标准是每人每天0.45元。果然仅依靠这0.45元的伙食标准,让战士们吃饱没问题,可每顿饭都是缺肉少油,清汤寡水),我可谓是竭尽全力,使劲浑身解数,带领着炊事班和大家,开辟菜园、养猪种菜。除此以外,我还跟当地的乡亲们学习了如何蒸豆腐、做粉条、做酱油,尽可能地改善连里战士们的一日三餐。因此,一连的伙食也由我刚到时战士们一星期只能吃上一顿肉,到我当三年司务长后,大家每天都至少能吃上一顿肉。
而一连的伙食,能在短短三年里完成这么大的转变,除了我的努力外,也离不开我们连长、指导员和副连长(主要负责连长的伙食工作)对工作的大力支持和以身作则。记得那是1978年春节,连里在宰猪时,连长对一件事的处理方法,让我记忆犹新。
1978年的春节将至,为了改善战士们的伙食,让大家的肚子里多些油水,过上一个肥年,连长(与我同时调到一连)、指导员、副连长和我商量,决定一次宰两头大猪,让大家都吃好。记得那是腊月二十八上午,我带领着炊事班开始烧水宰猪。这时,连里的战士们,也都纷纷围站在炊事班院子门前说说笑笑,看着我们宰猪。
可就在我带领着炊事班刚宰完一头猪,准备开始宰第二头时,忽然团里的一位参谋(姓许,我在机关当后勤兵时,见过他几次),走进了炊事班院子的大门。这位参谋进来后,可能是见我眼熟,也可能是知道我是司务长(干部服是四个兜),就走过来问我,他能不能“买些猪肉”。听了那位参谋的话,我心里暗道不好,在当时,团里干部们下到连队或拿、或买猪肉的情况并不少见,我在机关当饲养员时,就有所耳闻。
可没想到,我来到一连当司务长还不到一年,也遇到了这种事。可眼看,连里的战士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猪肉。而这次,我们决定一次宰两头猪,就是为了让战士们解解馋,能多吃一点肉。可眼下,刚宰了猪,大家都还没吃到嘴里时,就有人来了。
但来的是团里的参谋,我知道,这种事情我处理不了。于是我就使了个眼色,让饲养员小吴,快去连部找连长。没一会儿,连长就来了,很显然,那位参谋与我们连长还算熟悉。见我们连长到来,他热情地上前,与我们连长打着招呼。可我们连长,很显然也知道,这位参谋是为了什么而来,因此脸色也不是很好。一番寒暄后,当那位参谋说出“想要一些猪肉”的时候,我们连长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大声地回绝,“不行。”
可能是没想到我们连长拒绝的如此干脆,那位参谋缓了缓,又接着说,“买一些也行。”但我们连长,在听了他的话后,摇摇头坚定地说,“我来一连工作刚一年,我知道一连的伙食向来都不好,战士们一星期都很难吃上一顿肉。这次宰的两头猪,说实话,还不够大家吃。不要说你来,就算是团首长来,我也是两个字,不行。”当时,听了我们连长的话,那位参谋面色涨红,没再说什么,就低着头走了。
而我,当时听了连长那坚定的回答,也真是打心底地敬佩他。要知道,这种情况肯定不止我们一个连队出现,可或多或少,那些参谋们都会“买一些”回去。但像这次空手而归,可能只有我们一连了。得益于连长对伙食改善工作的坚定和以身作则,这种情况在后续的三年里,都从我们连队消失了。而我们连队的伙食,也由“比较差”走到了团里的前列。
在一连工作三年后,在1980年3月,我被调到后勤处,担任军需助理员。在当时,战士们因为工作和训练的强度比较大,军服的肩膀处和膝盖处,都很容易磨破。每每到此,我们就要及时地为战士们修补好衣服。同时,连队的电话线要是出了问题,不管中间是隔着几座山,我们都会立即翻山越岭地去连线。记得当时,领导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只有后勤到位了,队伍才能顺利运转。”
记得那是1981年夏天,后勤处有位战士情绪低落,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意识到他情绪出了问题,在一天晚饭后,我找他谈了心。在谈话中,我了解到,原来这名战士是因为收到了女朋友写的分手信,才会情绪低落。知道了原因后,我就安慰开导他说:“只要你在部队里好好干,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姑娘。”这位战士在我的开解下,慢慢放下了心中的郁结。后来果然在连队里立了功,并在回家探亲时,与他们公社供销社的一位女售货员两情相悦,最终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前些年,我参加战友们组织的“老友会”时,还遇到了这位战友。在会上,当说起当年他因为失恋而因祸得福,遇到了一位好妻子时,那位战友是一边笑着,一边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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