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卫青的漠南之战,一场被记载得支离破碎、稀里糊涂的战役

幻宇新说 2023-05-15 16:05:07

【还原前123年漠南之战:汉匈双方第一次大决战】

关于前123年的漠南之战,根据史书记载,大致能获得如下信息:

1、大将军卫青统率10余万汉军于2月、4月两出定襄,2月斩首三千余级,4月斩首万余级,前后共计一万九千余级。

2、前将军赵信、右将军苏建两路部队被匈奴大军包围,赵信投降、苏建只身逃脱,三千余骑全部被歼或投降。

3、剽姚校尉霍去病孤军深入数百里,战果令人振奋,先后两次冠军,因此被封为“冠军侯”。

4、赵信投降后,劝伊稚斜单于离开漠南、迁往漠北,计划诱敌深入、歼灭汉军。

可是,这一战的具体过程是怎样的,赵信、苏建是怎么就被匈奴包围了?他们两路部队加起来为什么只有三千余骑兵、仅占总兵力的3%?这不让人奇怪么?

既然伊稚斜取得了全歼赵信、苏建两路汉军部队的胜利,他为什么不趁胜进攻、反而主动撤出了漠南地区?同时,匈奴左贤王部军队有没有参与此战?战后是否也撤出了漠南?

而汉军这边,此战的战损到底是多少?那句著名的“汉军士马死者十余万”是否可信?这甚至关乎到这一战,汉军整体上究竟是胜还是败?卫青为什么不益封?

由此,不得不说,史书对于漠南之战的记载,无疑是支离破碎又稀里糊涂。

鉴于这一战是汉匈双方争夺漠南地区的关键战役,又是汉军战略上转守为攻以来,和匈奴单于本部这个“最强战力”的第一次正面对决,对于后续战役举足轻重,所以搞清楚漠南之战的具体过程至关重要,起码不能摸着喝,不然无法精准解释之后历史与战争的很多事情。

首先解决一个基础问题:漠南之战相关的军事精髓是什么?

先抛开暂时拎不清的漠南之战,视野放开,纵观汉匈之战所有重大战役,汉方能够取胜,军事指挥上的战略战术很明确:主动出击、远程奔袭、迂回包抄、深远奇袭等。

这些当然不全面,因为它们都不可或缺一个前置条件:情报侦察。

首先要找到匈奴主力部队所在,才可能进行上述各种操作,甚至这里还有同样基础的地理侦察与生存、找路能力,不搞清楚“人+路”,在茫茫草原、沙漠、戈壁中苦逼行军,出现类似李广、公孙敖等人的“迷路”现象,轻则贻误战机,重则可能直接被大自然吞噬,或是被匈奴趁机包围歼灭。

毕竟这是匈奴的地盘与专业,他们基本没有这项困扰。而史实中,李广最为悲催,不仅迷过路,还被包围过,算是上述现象的“集大成者”,可谓衰到家了。

因此,汉军出塞,不仅是在和匈奴作战,也是同步在和大自然对抗,在没有得到确切情报之前,汉军的上策无疑是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容易自投死地。

好了,有了上述精髓,就可以来还原漠南之战的具体过程了。

一、整个战略态势导致汉匈决战势在必行。

朔方之战以后,汉军的出击方向,实际只有两个选择,即以遭受重创的匈奴右贤王为中心,要么进攻其右侧的河西地区,要么进攻其左侧的漠南地区。

即河西之战、漠南之战谁先发起的战略研判。

这个问题猛一看很简单,按照“先弱后强、以迂为直”的原则,自然是先发起河西之战更为有利,先行击败河西的浑邪王、休屠王等实力较弱的匈奴从属集团,不啻是对河南阴山之战的复制。

但这其实不是上策,决定汉匈之战最终结局的头号主导因素,其实是军事地理规律,汉方要充分利用阴山、黄河这类“天险”存在,实现对匈奴的防线推进、步步挤压。

在朔方之战以后,同类型的“天险”,无疑就是横亘在漠南与漠北之间的“大幕”(即戈壁),而在河西地区,缺乏同类型、重量级的天险,就算汉军拿下河西,也难以实现防守,尤其是在匈奴实力犹存的前提下。

汉军全力出击河西地区,其实是腹背受敌,一旦进展不顺,甚至可能遭受河西、漠南的两面夹击,如果河西拿不下,阴山、河南地再行失守,那将是整个战略态势的彻底逆转。

所以,相比河西地区,汉军先行将匈奴逐出漠南地区,解除阴山黄河防线的北侧当面威胁,利用大幕作为天然防线,才是更为明智、正确的战略抉择,漠南之战、河西之战的先后顺序不可随意颠倒。

这也正是汉武帝、卫青等人的实际抉择,事实上,河南阴山之战以后,汉方就将下一条防线定在了大幕,与匈奴主力直接正面决战,前124年的朔方之战、重创右贤王部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漠南之战才是重中之重。

由此,汉军与单于本部包括左贤王部的决战,已经箭在弦上、势在必行。

二、前123年2月首次出定襄的战役过程。

纵观汉匈之战,有个很有趣的规律,汉方发起战役的时间都在春天,二三月份左右,而匈奴开战多数是秋天。

这与双方“养马”的生产方式有关,匈奴靠的是天然饲养,自然多在秋高马肥时用兵作战,而汉方有粮草饲养,基本不受季节影响。这大概也是游牧文明与农业文明的一个显著区别吧。

先来看看汉军这次的整体编制情况。

算是兵分五路,总兵力10余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骑兵、车兵,包括李沮所谓的“强弩将军”,也多是骑兵而非步兵。这是当时的战术所决定的。

对于这一战,史书只有“斩首数千级而还”(实为三千余级)的唯一记载,但实际过程,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如前文所说的精髓,卫青既然选择主动出击,肯定是通过情报系统获知了当时匈奴主力的位置,他不会大军先浩浩荡荡地出动,再信马由缰地寻找匈奴决战。

因此,这一战的过程大致是这样——

汉武帝、卫青等高层早已决策、拍板,前123年的春天要发起漠南之战,与匈奴在漠南地区决战,最理想的战果,无疑是将单于本部也包括左贤王部的主力消灭在漠南地区,至少要将他们彻底驱逐出漠南,解除阴山、燕代之地的当面威胁。

卫青为此全面筹备,除了汉军内部系统整编,侦察匈奴主力的各项情报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之前的几大战役,早已证明卫青对于战役发起突发性的重视,他对此可谓“屡试不爽”,因此,他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出师,提前提醒伊稚斜等人,汉军要来找你们决战了,你们也准备一下吧。

这压根不符合军事规律,作为顶级名将,卫青更不至于如此愚蠢。

就此推导,汉军2月份这次出击,匈奴方面事先基本没有想到,卫青在摸清伊稚斜本部主力的大致位置后,果断选择发起战役、全军远程奔袭,五路大军数日内火速奔赴各自预定地点、约期会师,向伊稚斜主力展开突袭、决战。

从结果来看,这一战显然没有打成,卫青预期的大决战并没有成功上演,具体原因也就不难反推,肯定是汉军进军的过程中,被匈奴方面侦察到了,汉军的战役目标、实际目的已经暴露,伊稚斜的本部大军很快转移,让汉军扑了个空。

结合“斩首三千余级”的记载,说明实际发生了一次或数次相对规模较小的战争,汉军极可能是前路、右路、中路三路部队,进军途中突然意外遭遇一定规模的匈奴部队,虽然将之歼灭,斩首三千余级,但应该不是全歼,有人逃走、通知了伊稚斜单于。

鉴于打草惊蛇、伊稚斜主力也已转移,汉军战役目标已然落空,卫青也不逗留,果断下令各路撤军,不给伊稚斜任何破绽、战机,毕竟这是客场作战,汉军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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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望侯張騫:以校尉數從大將軍擊匈奴,知道水,及前使絕國大夏,侯。六年三月甲辰封,元狩二年,坐以將軍擊匈奴畏懦,當斬,贖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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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三月份发生了一个重要事件,张骞被汉武帝封为博望侯,原因众所周知,张骞之前出使西域十余年,擅长荒漠生存,所谓“知道水”,实际是知“道+水”,找路、寻水。

这也论证了前文所说的漠南之战基础精髓,张骞在2月份战事前后的作用极其重要、全军侧目,他由此得以封侯。

三、前123年4月再出定襄的战役过程。

2月战事结束以后,汉匈双方无疑已经明牌,尤其是匈奴方面,伊稚斜单于或许之前没有想到,但现在他很清楚,汉匈漠南决战势在必行,要想不被赶出漠南,他必须要赢得此次大决战。

由此,伊稚斜迅速集中兵力,包括左贤王部也加入进来,这应是不言自明的事情。纵观漠南之战,没有出现过左贤王和燕代之地汉军单独对战的丝毫记载,卫青也没有玩过之前多次上演的“声东击西”,这些都说明匈奴单于本部和左贤王部已经“合军”。

现在的战局形势,和前129年关市之战的战前形势,无疑特别像,汉军要主动多路出击,匈奴也兵力集中、蓄势待发。

区别在于,当时是军臣单于对汉军打“暗牌”,李广、卫青等人还不知道情报已全面泄露,从而被军臣单于提前各个击破。

但现在,这是卫青与伊稚斜两大高手的顶尖对决,卫青不会再犯曾经的情报泄密等低级错误,两人都是重兵在手、谨慎用兵,在战场动态演变之中全力寻找对方的破绽,争取“一击致命”。

就结果反推,卫青肯定是再次明确获得了匈奴主力位置,这才全军再出定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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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将军公孙贺:武帝立八岁,以太仆为轻车将军,军马邑。後四岁,以轻车将军出云中,无功。後五岁,以骑将军从大将军有功,封为南窌侯。後一岁,以左将军再从大将军出定襄,无功。】

【后将军李广:石建卒,上召广代为郎中令。元朔六年,广复为后将军,从大将军出定襄。诸将多中首虏率为侯者,而广军无功。後二岁,广以郎中令将四千骑出右北平……匈奴左贤王将四万骑围广……是时广军几没,罢归……广军功自如,无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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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路公孙贺、后路李广,所谓此战“无功”,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压根没来及的参战,二是参战了,战果起码不如战损。

就实际情况来看,公孙贺、李广没来及参战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俩的位置距离卫青中路等三军相对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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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将军公孙敖:武帝立十二岁,为骑将军,出代,亡卒七千人,当斩,赎为庶人。後五岁,以校尉从大将军有功,封为合骑侯。後一岁,以中将军从大将军,再出定襄,无功。】

【中将军公孙敖:以護軍都尉三從大將軍擊匈奴,至右王庭得王,侯,元朔六年,從大將軍,益封,九千五百戶。以五年四月丁未封,至元狩二年,坐將兵擊匈奴與票騎將軍期後,畏懦當斬,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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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路公孙敖这里,他封侯记载中提到此战后“益封”,总数还是很惊人的9500户(不确定是否真实),考察公孙敖整体军事履历,只有前124年朔方之战和前123年此次漠南之战,他本人发挥出色、功劳很多,其它战役都不仅无功还有罪。

再加上他这两年,要么是护军都尉,要么是中将军,显然是一直和卫青待在一起,卫青也有意带着这个曾经的救命恩人、死党刷刷军功。

因此,史书说公孙敖此战“无功”,应该是站不住脚的,鉴于卫青斩获万余级,公孙敖作为中将军、身边人,怎么可能丝毫无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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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将军赵信:以匈奴相国降,为翕侯。武帝立十七岁,为前将军,与单于战,败,降匈奴。】

【右将军苏建:以校尉从卫将军青,有功,为平陵侯,以将军筑朔方。後四岁,为游击将军,从大将军出朔方。後一岁,以右将军再从大将军出定襄,亡翕侯,失军,当斩,赎为庶人。】

【右将军建、前将军信并军三千馀骑,独逢单于兵,与战一日馀,汉兵且尽。前将军故胡人,降为翕侯,见急,匈奴诱之,遂将其馀骑可八百,饹降单于。右将军苏建尽亡其军,独以身得亡去,自归大将军……兵法‘小敌之坚,大敌之禽也。’今建以数千当单于数万,力战一日余,士皆不敢有二心。】

【其明年春,汉复遣大将军卫青将六将军,兵十馀万骑,乃再出定襄数百里击匈奴,得首虏前後凡万九千馀级,而汉亦亡两将军,军三千馀骑。右将军建得以身脱,而前将军翕侯赵信兵不利,降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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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前将军赵信和右将军苏建,是遭到了全面包围,战场上有个实际包围圈,数万匈奴大军将两人和三千余骑兵围在中间,前后持续一天多时间。

但这里的关键问题是,赵信和苏建被包围,不代表前路和右路汉军都被包围,这事实上当然不可能,从汉军总兵力10余万反推,兵分五路,每一路平均在2万以上,赵信和苏建又是前军、右军,作战任务优先级无疑比公孙贺左军、李广后军要更为迫切、重要,兵力不可能较之为少。

大致推测,五路汉军,中路是绝对主力,要在3万以上,其它各路平均2万左右,前路和右路还要稍高于平均值。

由此,这个过程也就很好还原了:赵信的前军和苏建的右军,两路部队“并军”前进,作为将军,赵信和苏建勇于冲在最前面,结果被匈奴打了一个穿插分割,将他俩、三千先锋骑兵,与后续的大部队完全割裂开来。

此时战场的形势,无非是匈奴方面“围点阻援”,对外阻击后续的前军和右军,对内围歼赵信、苏建的先锋部队。

汉军方面也很清楚,赵信、苏建在包围圈中坚守,大部队争取突破阻援线,从实战来看,赵信、苏建这三千余骑兵,无疑是汉军精锐,战斗力、战斗意志极为强悍,坚守了一天多。

这个时间,纵观汉匈之战,无疑极为难得,因为几乎所有重大战役,都是数日内就很快见出根本分晓,这归因于骑兵的战术起点。

如果不是赵信“叛降”,战事可能还会再延长数个小时,外围汉军不是没有救出包围圈中汉军的可能。

甚至可以推测,与赵信一起投降的八百骑兵,多数是赵信之前带过来的匈奴人,鉴于苏建所部还在坚持,汉军士兵当场投降的可能性无疑要小很多。

结果赵信这一“反水”,无疑挫伤了包围圈内的汉军士气,很快被歼灭,苏建能够只身逃出,已算运气。

接下来的关键是,卫青、公孙敖的中军有没有参与到这一战?

答案很明显,当然是参与了,要不然“斩首虏万馀人”这个战绩是怎么来的?

实际上,这个数字非常精准,整个漠南之战汉军的战果构成大致如下:

19000=3000(2月份战果)+10000(4月此战战果)+2000(霍去病单独战果)+4000(4月其它零星战果之和)。

汉军是十分重视“斩首虏”具体数字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它涉及到军功、封侯等重大事宜,所以史书记载的数字多数都精确到个位数,真实历史中也应如此,不存在谎报、弄虚作假、杀良冒功之类。

从当时战场形势不难推演,赵信、苏建的先锋部队陷入重围,前军和右军其它中级指挥员,不可能不迅速通报卫青,让其火速来援。

因此,这一战最全面的概括应该是:汉军的前军、右军、中军与匈奴单于本部、左贤王部两部主力之间的会战,即汉匈双方真正的主力决战!

同时,公孙贺的左军、李广的后军,卫青势必也会通知、命令他俩火速赶来、参加会战,但鉴于时间关系,很可惜,他俩没能在一天之内及时赶到战场,错过了此次大决战。

这次大决战的结果也很明确:匈奴虽然歼灭、诱降了苏建、赵信的三千余骑兵,但也付出了万余骑兵的惨重代价,最终的胜利,实际属于汉军。

具体到伊稚斜,虽然他“棋先一着”,实现对赵信、苏建先锋部队的分割包围,但外围战场上的阻援逐渐不利,尤其是卫青中军到来后,突破匈奴的阻援线只是时间问题。

汉军现在还只是三军,就已经和匈奴全主力打的势均力敌甚至略占上风,如果公孙贺左军、李广后军赶来、加入,战局走势不难预测。

因此,伊稚斜在歼灭掉包围圈中的赵信、苏建之后,不再纠缠,果断选择全军撤退,不再给卫青彻底决战的战机。

鉴于匈奴大军撤退,战局开始明朗,汉军自然会乘胜追击,双方会进行一些追击、反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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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岁也,大将军姊子霍去病年十八,幸,为天子侍中。善骑射,再从大将军,受诏与壮士,为剽姚校尉,与轻勇骑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斩捕首虏过当。於是天子曰:“剽姚校尉去病斩首虏二千二十八级,及相国、当户,斩单于大父行籍若侯产,生捕季父罗姑比,再冠军,以千六百户封去病为冠军侯。上谷太守郝贤四从大将军,捕斩首虏二千馀人,以千一百户封贤为众利侯。”是岁,失两将军军,亡翕侯,军功不多,故大将军不益封。右将军建至,天子不诛,赦其罪,赎为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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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阶段,就发生了漠南之战中最为“耀眼”的一个意外事件,时年仅18岁、担任剽姚校尉的霍去病,率领所部八百精锐骑兵,脱离卫青的中军大部队,直奔几百里外的单于王庭,一举端了匈奴的老窝!

这个动作,反证了两点:

1、这一阶段,汉军全军都在全力追击匈奴,那额外4000的战果应在这一阶段产生,而匈奴军队被追打的极为狼狈,看来漠南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再不跑很可能被全歼。

所以伊稚斜单于听从赵信的建议,“益北绝幕,以诱罢汉兵,徼极而取之,无近塞”,这其实不过是说得好听、为匈奴缓颊,匈奴实际是彻底输了此次汉匈大决战,被汉军击败、驱逐出漠南地区。

2、霍去病实际是机断专行,果断远程奔袭、迂回包抄,深远奇袭匈奴当时的大本营、最终后路,体现出了天才般的战场嗅觉,以及彻底消灭匈奴大军的战役野心与魄力。

在霍去病本人的战局预测中,匈奴大军势必终将逃到单于王庭,所以他直奔战事结束的实际终点,釜底抽薪、犁庭扫穴,给了匈奴无论战场层面还是精神层面的严重重创!

显然,这个决策不是卫青命令、提示他的,堪称霍去病本人的“战争天赋”所赐。

事实上也正是他强有力的表现,震撼了匈奴军队,让伊稚斜更快决策撤出漠南。

四、漠南之战的整体评价与汉方战损情况辨析。

毋庸置疑,漠南之战是汉方取胜乃至大胜,就算对具体过程可能还有疑问,但“战线不会骗人”,虽然之后匈奴方面仍有对燕代之地的两三次入侵杀掠,但“漠南无王庭”已是事实。

包括左贤王部,漠南之战后也实际退却至少数百里。两年后李广、张骞进击左贤王一战对此予以证实,虽然这仗没打赢,但李广明确“行可数百里”,对比前128年渔阳之战时左贤王部随时打进来的情况,不难反证漠南之战所造就的“新战线”。

这也容易理解,单于本部都退到漠北了,左贤王部若不同步而退,无疑是孤军突出,很容易被汉军收拾、击破,这是很简单的战局研判。

所以《汉书-武帝纪》一锤定音:“夏四月,卫青复将六将军,绝幕,大克获”,“今大将军仍复克获,斩首虏万九千级”。

关键就在于“绝幕”二字,可以理解为翻越大幕,实际意思应是将匈奴彻底赶出漠南地区,利用“大幕”实现了汉方与匈奴的实际隔绝,即漠南与漠北的分割,若是没有河西地区的匈奴从属国,汉方下一战无疑就是漠北之战。

鉴于匈奴大军是狼狈逃往漠北,所以漠南地区匈奴百姓、牲畜的结局可想而知,被“大克获”嘛。

但是,汉军这一战的胜利也并非完美无缺,最大的遗憾无疑是,没能实现最理想的战果,即没有将匈奴单于本部、左贤王的主力全部歼灭于漠南地区。1.9万的战果,实际只占匈奴总兵力的大致20%,远远算不上是对匈奴伤筋动骨般的重创。

卫青此战的总体指挥与驾驭能力同样有所缺失,由于第一阶段的打草惊蛇,第二阶段赵信、苏建的冒进,公孙贺、李广的延误,导致战局出现多次意外,战役整体完成度相对有所打折。

也是因此,汉武帝并不是完全满意,卫青作为全军统帅也就“军功不多、不益封”,只“赐千金”。

但这个“军功不多”,只是指与汉武帝的期望有落差,实际上,1.9万这个数字,已经是汉匈之战以来的新高记录了,毕竟河南阴山之战不过5千,朔方之战也仅1.5万。

因此不必“苛责”卫青,他事实上已经做到了最好,毕竟这是汉军和匈奴主力的第一次大决战,双方实力、战斗力基本相当,伊稚斜也并非右贤王、白羊楼烦王等平庸之辈,卫青能够临机应变、果断决策、后发制人,即使伊稚斜取得先发优势,他还是迅速逆转了战局。

实际上,赵信、苏建的冒进,主要是他俩的个人决策,卫青不至于犯下这类低级错误。

而卫青并没有专权擅断,自行处置苏建,体现了顶级名将的广阔心胸。

现在来说下汉军此战的战损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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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食货志》:此后四年,卫青比岁十余万众击胡,斩捕首虏之士受赐黄金二十余万斤,而汉军士马死者十余万,兵甲转漕之费不与焉。于是大司农陈臧钱经用赋税既竭,不足以奉战士。有司请令民得买爵及赎禁锢免减罪;请置赏官,名曰武功爵,级十七万,凡值三十余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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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汉军士马死者十余万”的说法,无论是专门针对此次漠南之战,还是从前127年阴山河南之战以来(中间包括前124年朔方之战),都是严重不靠谱的,根本不可取信,甚至都不值一驳。

这四年以来,汉军一直都是在打胜仗,河南阴山之战是狂胜,甚至有“全甲兵而还”的美誉;朔方之战同此,右贤王部是被突袭、迅速崩溃,汉军能有多少实际战损?

而漠南之战,汉军总兵力一共也就十余万,要是“士马死者十余万”,伊稚斜单于还用逃往漠北啊?直接反攻燕代之地甚至径取长安,岂不美哉?

即使是计算这四年中匈奴入境的“杀掠数字”,按照史书记载,总数也最多万余人,哪里来的“十余万”?

具体到漠南之战,汉军明确损失赵信、苏建的三千余兵力,双方大决战期间汉军自然也有伤损,但战损战果比不可能超过2:1,否则伊稚斜没必要逃跑,一个能打两个,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决策。

所以实际最多1:1,甚至汉军战损还要少于1.9万,总之是大胜无疑。

其实“汉军士马死者十余万”这个说法,更可能是对漠北之战的战损统计,因为要翻越自然条件极为艰苦的数千里大幕,汉方无论作战部队还是后勤辎重部队,都付出了极为严重的伤亡。

甚至是这一轮汉匈之战的整体战损统计,都要相对合理的多。

最后说一下战后的封赏情况,除了张骞、霍去病,上谷太守郝贤被封为终利侯,骑士孟已被赐爵关内侯。

其它中高级将领中,赵食其表现出彩,以主爵都尉斩首六百六十级,这也是他前120年封为关内侯、前119年漠北之战时担任右将军的军功起点,他是在这一战中进入了卫青的视野,予以提拔、重用。

对比漠南之战与漠北之战,大将军卫青麾下“五将”只有两个人选变化,见上图,其中赵食其、曹襄是对赵信、苏建的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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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5-16 17:09

    我倒觉得霍去病斩首两千的时候不是汉军全军追击的时候,应该是两边在前面大打一次后匈奴主力后撤这时的双方应该都在调整布置,霍去病是带人绕后抄了后方的营地,从霍去病的战果不难看出,斩杀俘虏的都是单于的家人,这时匈奴的主力应该是在前面双方都想摸清对方的部署好做下一步行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