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文创作激励计划# 吕文显斜靠在椅子里，眼皮耷拉着，似乎下一秒就能睡着，听见有脚步声进来，有气无力地问道，“兴儿，今日可有消息？” 进来的正是吕家兴，听见吕文显问话，立刻回道，“爹，若是找到那疯女人，郭小六早就回来了。” “什么？郭小六还没回来？”吕文显猛地坐直了身子，“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了。” 吕文显捋着胡须，眯着眼，好一会儿才说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今日里我眼皮跳得厉害。” 吕家兴也有些心神不宁，但素知郭小六贪财好se，遂说道，“能出什么事？一个疯女人还能反了天？郭小六现在没回来，定是又去了勾栏找他那相好的。” “算了，先不管他了，时辰到了，咱们去吧。” “是，爹。”吕家兴搀扶起吕文显，吕文显右手拄了拐杖，两人出了屋子向后院的西北角走去，那里只有一间屋子，四周都是树木，更显得那屋子孤零零地十分扎眼。进去后，吕家兴将门落了栓。 吕家父子每日晚饭后都要在这个小屋子里待上一个时辰，下人们都不知晓是为何。吕文显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十二年前妻子过世，他就再未续弦，也不曾纳妾。吕家兴恰恰与他的老子相反，十年前锤死结发妻子后，相继纳了三房小妾，这三个姨太太每日里只管吃喝玩乐，争风吃醋，对于家宅之事丝毫不采。因而，每日晚饭过后的这一个时辰，三个姨太太各自忙自己的事，下人们也就乐得清闲自在。 小屋子里，吕家父子坐在蒲团上，闭目，口中碎碎念着什么，两人面前有一个供桌，摆着两个牌位，细看上面分别写的是: 吕家旺之灵，吕门秦氏之灵。 过了片刻，吕文显睁开眼睛，颤颤巍巍地说道，“兴儿，是不是爹老了？今日突然觉得困乏得厉害。” 吕家兴听见，心道，“这十年来，爹怕因果报应，每日都拉着我来念经，说是超度亡魂，不过是求个心安，再说，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都是死人了，”想罢，也睁开眼，回道，“爹多虑了，许是今日天气不好，人就觉得困乏。” “总觉得像是有……”吕文显边说边看向窗外，突然“啊！”的一声大叫，紧接着倒地晕了过去。 吕家兴不知何故，忙爬着上前，边推边喊道，“爹，爹，您怎么了？” 半晌，吕文显醒过来，惊恐地用手指着窗户，“兴……兴儿，你可看见什么了？” 吕家兴抬头看去，笑道，“什么也没有啊，爹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没有？”吕文显揉揉眼睛，抻着脑袋又向窗户看去，又是“啊！”地一声大叫，整个人哆嗦起来，钻到吕家兴怀里，不断地说着，“鬼，鬼啊，鬼来了。” 吕家兴纳闷，“爹，您不会中了邪吧？” “你，你没看见？”吕文显哆嗦着探出脑袋，“来了，来了，鬼啊！”遂双手抱头痛哭流涕。 吕家兴将吕文显放下，慢慢走到窗边，刚要推开窗户，突然一个着长袍批长发的人影出现在窗前，两只手耷拉着，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看那姿态，应是悬在半空中。吕家兴吓得都不会动了，愣愣地看着，突然那身影发出尖锐地一声嚎叫，吕家兴白眼一翻栽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吕家兴醒过来，眼神里全是惊恐之色，偷偷地向窗户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影子？扭头看到吕文显仍旧抱头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便爬过去，叫道，“爹，爹……” 吕文显慢慢转了一下脑袋，小声道，“那东西走……走了？” 吕家兴一边回头一边去扶吕文显，“爹，是不是今日过于疲累，咱们出现幻觉了？” “我一个六旬之人尚可说疲累，你可是正值壮年啊。”吕文显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我……”吕家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吕文显“哼”了一声，“听说你每晚与那三个姨太太厮混在一起，兴儿，贪恋女色，迟早会害了你。” 吕家兴不以为然，遂转了话题说道，“爹，今日姑且回房休息吧。” 吕文显翻着白眼，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牌位。两人相互搀着走了出来，刚走到后院月亮门处，便听得一片喧哗。 两人不明所以，顺着声音寻了过去，见十几个下人聚在一处正说着什么。吕文显手中的拐杖向地上使劲杵了几下，又大声“咳”了两下。 下人们瞬间安静了，回头看着两人。 “不好好干活，在这里瞎议论什么？” 下人们互相看了看，胳膊肘相互怼着。吕文显又将拐杖使劲墩地，怒道，“有话就说。” 一个下人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老爷，大少爷，咱们宅子里闹鬼了。” 此话一出，吕家父子心里俱是一惊，吕家兴问道，“怎么回事？” “刚刚大家都看见了，有好多鬼飘在宅子里，穿着长长的白袍，头发披散着，有那么长，”下人伸手比划着，“那些鬼就在半空里飘来飘去，张牙舞爪的，还发出'咝~咝~'地声音，小的们害怕，这才聚在了一起。” 吕家父子原本惊魂未定，听下人说完，顿时脸上血色尽失，手脚开始不听使唤起来，“那……那后来呢？” “后来突然不见了，大家正觉得奇怪，老爷您和大少爷就出现了。” “看……看清那些东西的模样了吗？” “老爷，看您说的，谁敢看呢？小的们魂儿都快吓掉了。” 吕家父子对视了一眼，强行站稳了，吕文显说道，“说不定是你们看错了，都回去吧。” 下人们散开。当夜，吕文显眼睛不敢合上，生怕睡着了被鬼捉去，困急了，便狠狠掐自己大腿里子。吕家兴的三个姨太太更是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比下人们说得更阴森可怕，吕家兴看着妖娆又不知深浅的三个姨太太，兀自像说书一般碎碎念个不休，说过后又都像往常一样缠上来，吕家兴哪里还能提起兴致了？三个姨太太觉得扫兴，索性爬起来推牌九，将吕家兴一个人扔在床上。 陆府。 陆绎和袁今夏在书房，一个看书，一个不时向外张望。 陆绎偷偷笑了下，问道，“夫人是心不静么？” 袁今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案前，说道，“大人，不知岑福和大杨进展如何？您说那吕家会有什么反应？” “等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可我心急嘛，这么好玩的事大人又不让我去。” “夫人觉得好玩？” “自然，扮鬼吓人，我小时候常玩的，把那些欺负我和娘的坏蛋吓个半死，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服软，来找我和娘赔不是。” 陆绎头一次听袁今夏提起，心里不觉心疼起来，嘴上却说道，“你那时那么淘气啊？” “不是的，大人，”袁今夏绕到陆绎身边，“那些人看我们孤儿寡母，变着法欺负人，他们买了娘的豆腐，偏又说豆腐酸了，白白赖去了不说，还到处说娘做生意不老实，还有更坏的，偷偷推倒娘的豆腐，豆腐烂了一地，娘每每都忍气吞声，背地里一个人流泪，我气不过，要找他们说理，被娘制止了。” 陆绎将人揽进怀里，柔声问道，“后来呢？” “我知道自己人小，力气也小，打是打不过的，我就学着那些男孩子偷偷练习打弹弓，半年的功夫，不敢说百发百中，十下也会中九下，娘再出去卖豆腐时，我就偷偷揣着弹弓，谁再使坏，我就给他一下子。” “没有人发现你么？有没有挨过打？”陆绎抱得更紧了。 袁今夏笑道，“大人不必紧张，我那时虽小，却机灵着呢，我特意让娘将衣服袖子改得又长又肥，打完就把弹弓藏起来，没人发现，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呢，后来渐渐地就没人再使坏了。” 陆绎微微吁了一口气，仍旧心疼不已，“今夏，你受苦了，若是……” 袁今夏抬手搂住陆绎脖子，打断陆绎的话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我那时不仅练习弹弓，还偷偷学了些拳脚呢。” “拳脚？跟杨前辈学的吗？” “师父收我为徒，开始却不教我什么，只说我还小，让我专心读书，拳脚功夫要再等两年，我只好偷着看他教大杨练武。” 陆绎失笑，“专心读书？你可有做到？” “大人又取笑我，”袁今夏嘟起小嘴，“我是不喜欢读书，可我认字啊，只是写的不好而已，我偷那时偷学了许多拳脚功夫，虽然也学的不伦不类，但是打那以后，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了。” 陆绎宠溺地笑道，“怪不得岳母说你是街头小霸王。” “嘻嘻，大人可要知道，那么多孩子，不管大的、小的，都听我指挥，那有多过瘾！”陆夫人兴奋地抬起小脚丫悠荡起来。 陆绎见怀里的小人儿因说得兴奋，原本白皙娇嫩的脸蛋上隐隐泛起了红晕，忍不住凑过去想要亲吻。 此时，书房的门“嘭~”地被推开，两人被惊得“倏地”分开。 岑福大踏步走了进来，抬头看见两人情形，赶紧转身，迟疑了一下，抬脚就跑。 “站住！” 岑福听见陆绎喝声，将已经迈出的一只脚强行收了回来，不敢回头，小声说道，“卑职一时情急，下次不会了。” 陆绎坐正了，笑道，“你哪里是情急？分明是极为兴奋，说说吧。” 岑福听罢，这才转过身来，真真是一脸的兴奋，“大人这招甚妙，我与杨岳扮鬼吓人，那吕家父子吓得魂儿都快散了，只是吕家兴那三个姨太太都是没心没肺的，明日着实要好好吓吓她们才是。” “那些下人呢？” “也吓得不轻，”岑福将当时的情形通通学了一遍，又笑道，“有几个下人还吓尿了裤子。” 陆绎瞪了岑福一眼。 岑福立刻收敛了笑容，说道，“是，卑职以后注意。” 袁今夏正听得津津有味，问道，“怎么了？注意什么？” 岑福不敢说话，偷偷瞟了陆绎一眼。 袁今夏不再追问，蹭到陆绎身边，央求道，“大人~明日也让我去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陆绎不为所动。 “为何？大人说句话嘛，”袁今夏见陆绎不理会自己，抓住陆绎的袖子使劲摇晃。 陆绎无奈，只得说道，“袁捕快，我且问你，你自认为自己的轻功功夫如何？” 袁今夏被问到痛处，“哼”了一声，“大人瞧不起我就明说吧，干嘛又唤我袁捕快？刚刚不是还……” 岑福听着，慢慢向后退，准备开溜。 袁今夏话没说完，突然收了，转身问道，“岑福，我的轻功与一般人相比还可以吧？” 岑福刚转过半个身子，听到袁今夏叫自己，一哆嗦，只得停下来，慢慢又转回身，“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你傻笑什么呀？你也敢取笑我？我问你，刚刚你说以后要注意什么？” 岑福见袁今夏又转到前面的话题，更加尴尬了，结巴着道，“要注意……注意……” 陆绎见状，一脸地嫌弃，说道，“以后言语上若是再过粗鲁，自己去受罚。” “是！”岑福低头。 袁今夏偷笑了一下，说道，“大人，今日就该罚他。” 岑福吃惊，“啊？”了一声。 只听袁今夏又说道，“大人您就罚他去扫三日马厩，要不然罚他抄书三日。” 岑福求救似的看向陆绎。 陆绎却只盯着自己的夫人，笑道，“袁捕快以为罚了他，我就无人可用了？” “有，有啊，大人，这不是有个人站在您面前呢，”说罢挺了挺，站得笔直。 “袁捕快打得好主意，只可惜……” 袁今夏上前一把捂住陆绎的嘴，“大人不许拒绝。” 岑福见两人又腻歪起来，这次不再犹豫，几步窜到门口，开门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