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张学良、蒋介石顾问端纳口述自传7:为司法总长做媒

近代史初绽芳华 2024-05-28 07: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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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纳口干舌燥,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企图说服伍博士。

可是,这位小个子的中国律师却无动于衷地坐着,一再重复那句话:"不,不,那样将意味着向日本挑战。"

端纳无奈,便走进隔壁,与坐在那里等待结果的王宠惠和温宗尧商量了一阵。

端纳再回来跟伍廷芳辩论,当他大声要求"你必须发出电报"时,温及王一起走进室内说道:"我们赞成端纳先生的意见。"

闹到将近半夜,伍廷芳疲惫不堪,难受得扭曲着脸,端纳以眼示意温宗尧,要他到伍的办公桌那里,取出外长的公章。

温蹑手蹑脚地把那颗笨重的大印拿来,想抓住伍的手逼他盖章,伍猛地夺过印章,一边大声咒骂,一边使劲往电报上一盖,签署完事。

从那以后,他们焦急地等待结局揭晓。

那些穿着大礼服和条纹裤,互称"阁下"的绅士们在干些什么?伦敦和东京的外交部在搞什么名堂?起义者要日本"谨慎小心",会不会促使急欲侵吞中国领土的日本军队借机生事?

四天之后,路透社从东京发出电讯,说"日本政府决定在华保持中立"。

不出两天,路透社又报道说:"英国政府决定目前对华实行中立政策。"

日本为什么不敢对中国轻举妄动?难道它已被起义者那严厉的警告吓住?还是伦敦和东京的外交当局交换了什么意见?

端纳也不晓得东京和伦敦的皇宫内发生的事情,但对结果却感到满意。

日本的野心已受到压制,英国的中立声明更等于向全世界宣告,它已离弃清廷。

在南京,孙中山正为组建内阁和政府而奋斗。

有一天晚上回到家里,端纳看到这位大总统的一封急电:"请尽力说服王宠惠,要他务必接受司法总长一职,中国需要他。"

端纳心想,王宠惠可能因为在上海从事律师业务有利可图,所以对司法总长一职一直坚辞不就。

他给王通了电话,第二天,这位青年律师来到端纳寓所共进晚餐。

他们就政治以及空头的司法总长等问题谈了一会儿,王宠惠将一支雪茄插进长烟嘴,开玩笑式地说:"给我找位妻子,我才当司法总长。"

端纳笑了起来,问他要什么样的人当妻子。

王宠惠深深吸了一口,将烟圈缓缓吹向天花板。

王宠惠

他像准备办案那样一丝不苟,将自己的想法精确地归纳在一起:"首先她要受过新式教育,她还要长得漂亮,而且能讲英语,或者法语和德语。"

2

"最重要的是",他接着说,"我要亲自瞧她一瞧。结婚前我要考察她,我们现在是生活在新中国。"

端纳的仆人端来第二杯茶,按照中国的风俗,这是提醒客人天时已晚,该走了。

端纳送王宠惠走到门口,告诉他明天下午4点在这里会见一位漂亮的姑娘。

王笑呵呵地走下台阶。

端纳想到温宗尧的女儿,英文名叫康斯坦斯,她长得娇小,生性活泼,很会应酬,不但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读过四书五经,比那不落俗套的王宠惠提出的条件还胜一筹。

端纳立即电邀这位姑娘明天下午喝茶。

王宠惠也按时赶到,端纳作了介绍之后便走开,只留下他们两人在场。

青年律师盯着妙龄女郎,紧张得脸红耳赤,欲言又止,直到端纳回来时,他还盯着她,好像遇见了一位活灵活现的仙子。

她口齿伶俐,侃侃而谈,而昨天还夸夸其谈的律师,这回却笨拙地摆弄自己的帽子,张口结舌,好几次向端纳投去求助的眼光。

四五天后的一个上午,温宗尧突然闯进端纳的寓所。

"你以为怎么样?"

他生气地说:"姓王的这个饭桶竟想娶我的女儿!你以为我会把康斯坦斯嫁给那个自以为代表社会正义的家伙吗?"

很显然,温宗尧只把王宠惠当作革命中的同志。

初次挫折并没有使王宠惠气馁,他仍坚持由端纳替他物色,并说司法总长的位置仍然悬着。

有一天,他来到端纳寓所,表示他有了一个心上人,那是革命将领陈其美的侄女,但需要帮忙。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端纳不解地问。

王宠惠涨红着脸说:"我还没有见过她,我要瞧一瞧。"

当晚,端纳暗地做了安排,以便王宠惠可以目睹佳人芳容,王宠惠一见之下,兴奋得浑身发抖,低声说:"好极了,好极了,正合我意。"

后来,端纳应邀参加王宠惠的婚礼,新政府也终于有了一位司法总长。

端纳应孙中山之请前往南京,帮他进行整顿。

在一个庄严的仪式上,孙大总统递给他一幅书卷,它有一英尺宽,一点五英尺长,上面提到端纳已被任命为民国政府的外交秘书,是该政府的对外发言人,并且指出端纳其人"谨慎、沉着,富有外交经验,曾在南京和镇江提供出色的服务"。

孙中山的日程排得满满的,不是听取重大问题的讨论,就是接见形形色色的前来求职的人物。

有一天,端纳走进孙中山的办公室,不悦地问他,那些求见者究竟是什么人。

3

孙中山显出为难的样子。

"他们都是来求职的。"

他说:"我犯了一个错误,在美国等地筹集资金时,我答应所有捐钱的人,待推翻清朝后,他们可在政府里做事,他们现在来要求兑现。"

南京政府越来越紧张忙碌,在政府中任职的人也越来越苦恼。

各个党派为了某官某职而勾心斗角,滥竽充数和尸位素餐已是不可掩盖的事实;各个部、局等机构如何设置仍待考虑,推翻清廷更是急待完成的任务,清帝逊位的条件也还没有签署。

端纳是个大忙人,许多官方的宣言和声明要由他撰写,他跟同事们经常忙到凌晨两三点才能就寝,到了7点又要起床。

多年来他很少参加社交活动,现在则几乎完全取消,连喝茶小叙的余暇也没有,精力全用于政治上出谋划策方面。

在又忙又乱的情况下,孙中山却不烦不躁,处之泰然;作为一个长期以来追求梦想的人,很难使他采取果断的行动以实现其昔日的梦想。

端纳与他无所不谈,劝他干这干那,然而他很快发现,让孙中山明快下决定的最好办法就是先斩后奏。

由于几位能干的要员迟迟才来上任,身为总统的孙中山就越来越忙,他参加应酬,接见访客,听取无数的人毛遂自荐或发表宏论高见。

即使如此,问题仍是不少,那些花言巧语的人,很容易使孙中山上当受骗,端纳的任务之一,就是防止孙中山太过理想主义。

当然,来访的也有许多新闻记者,孙中山的名字现时成了各国报刊的大字标题,在他曾从事大量宣传工作的英国和美国尤其如此。

有一天在记者招待会上,有位记者问总统是不是社会主义者,孙中山转向端纳,问道:"我是社会主义者吗?"

端纳当即回答:"您具有社会主义者应有的美德。"

那天晚些时候,在最后一位来访者离开之后,端纳对孙中山说:

"总统先生,我想提请您注意一个重大问题,我们的资金已所剩无几,我想你也许盼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外国的贷款,但这要等到政府被人家承认之后。"

"啊,不",孙中山回答说:"我们不需要贷款。端,我有好办法。"

"我们有许多造币厂,完全能够印铸我们需要的钱。"总统容光焕发地说。

端纳面无表情:"从哪里弄来银条?印发钞票的准备金从哪里弄来?"

"银条?我们把那些银茶壶熔掉!"

孙中山若有所思地坐了片刻之后,又说:"金条银条这类东西也许能够去掉。购买铜、银、铅、镍太费钱了。"

端纳心想:天哪,这是什么样的新想法。

"我一直认为",孙中山继续说:"我们可以使用纸币,省下这些金属的费用,我们能印所有需要的钞票;钞票磨损了,可以再印。"

很显然,他的这种想法是审慎考虑过的。

4

1912年2月,有一天袁世凯通知南京:"如在48小时之内选我当总统,我可迫使朝廷签署清帝退位条件。"

毫无疑问,袁世凯是个握有实力的武人,他控制着一支真正的军队。

所以有人反对袁的建议时,端纳提出忠告说,如果对袁的话置之不理,他们就要打内战,再花几年才能获得政治上的控制权。

革命党人最后达成协议,同意接受袁世凯的条件。

2月12日,溥仪被抬下皇帝的宝座,清朝统治从此宣告结束。

2月13日,孙总统及其内阁辞职,但坚持南京必须定为政府所在地。

他们希望,迁新都可使民国免受旧都那种污浊空气的侵蚀。

15日,孙中山率同政府高级官员驱车城城外,拜祭明孝陵。

几百年来,明孝陵及其崩坍的祭坛,第一次被打扫了一番,并且饰以青枝绿叶和细长的旗子。

在一大堆倒塌的砖砌建筑物中间,有一幅巨大的明太祖画像,他脸庞瘦削,凝神俯视这批神情严肃的子孙。

孙中山因为激动而脸色苍白,端纳跟他走在一起。

到了画像跟前,孙中山引人注目地行跪拜礼礼。

“啊,太祖在天之灵”,他缓缓地说:“我们终于推翻篡代的的清廷,权柄又还我国人。”

只当了44天民国总统,这就是孙中山奋斗多年的收获,20年的计划、梦想和宣传,霎时全都化为乌有;

而袁世凯,这位曾是改革和自由主义的大敌,却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端纳对孙中山的人格得到进一步的体认。

没几天,革命党人的一个代表团前往北京,迎袁来宁。

代表团由唐绍仪率领,他们想得很简单,没有考虑到袁世凯及其军队的心理与意图,也忽略了在北京设有豪华使馆的列强心态。

袁是个北方人,生来爱讲排场、摆阔气,喜欢锦袍、顶戴花翎和色彩斑斓的小装饰;南京方面则显得那么寒碜、邋遢、肮脏和破败。

当唐绍仪恳求袁世凯南下时,这个老武夫举起双手说:“我的军队不让迁都。”

唐企图劝服袁的部下,得到的回答却是傍晚时分兵变的枪炮声。

虽然这场兵变被平息了下去,但南京代表团也已无心再行谈判。

5

在北京发生兵变的2月28日晚上,端纳正与孙中山交谈,一位秘书走了进来,送上一份关于兵变和代表团使命失败的报告,那是用电报发来的。

"我对你说过",端纳说:"袁这个人不好对付,他的鬼点子多得像个魔术师。"

"袁氏不过是个纸老虎。"孙中山回答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领兵去北京。"

"长江那边积雪盈寸,再往北天气更冷,你的军队缺吃少穿。"

端纳顿了一下,又说:"还有,顺便问一下,资金问题怎么办。"

"资金!"

孙中山生气地大声说:"那是我最后考虑的问题。"

然而,孙中山并没有对北京采取行动。

"纸老虎"袁世凯呆在北京的决心不再受到挑战。

南京政府于4月迁往北京,共和国在清朝的余烬中建立起来了。

端纳回到上海,准备前往北京接管《纽约先驱报》分社。

离沪之前,端纳与孙明甫花了一个晚上讨论中国的情势,端纳显得心灰意懒,愁眉不展。

他对中国革命曾寄予莫大的希望,但革命的收获却微乎其微,新的领袖们寻欢作乐,过着奢侈的生活,情况一点也没有改善,各省暗地里进行的夺权行为,与昔日推翻清廷时所持的理由背道而驰。

端纳详细地谈到中国仍然存在的丑恶现象,如政治腐败、怠忽职守和贪污受贿等等;但他也对孙明甫说,他不能把这些弊端揭露出来,不能公开抨击自己的朋友,他们大都在政府中担任要职。

"如果我在报纸上全抖了出来,这种作法对年轻的共和国只会造成更多的损害。"

他解释说:"最好是什么也不说,大号铅字和墨汁不是万应灵药,那不是走向公平和正义的唯一办法。时间自会带来贤士能人,自会治愈这个国家的创伤。"

"那可能是真的",孙明甫表示同意:"但是,倘若伤口化脓发臭,单靠时间会治得好吗?"

"不,像机器一定要有润滑油一样,时间一定有其助产士和保姆。时间一定有其艰苦的工作,有其汗水,有其悲痛;而且我想,有时还有其流血牺牲。"

端纳点燃一支雪茄烟,停下来沉思。

"前途险阻,充满艰辛,但我要尽力而为。"

端纳接着说:"我想,我的任务是从事改革而缄口不言。"

离别上海前,端纳接到孙中山写于3月21日的两封信。

第一封这样写着:"国家统一,伟业告成。你曾力将我们的主义宣示天下,使革命获得成功;南京一役,你更是奔走宁沪之间,尽力助我军民。每念及此,不胜感激,值此谨致谢忱。"

随信还附了一枚特制金勋章,上刻孙中山和端纳的名字。

此外还有一份简短的嘉奖令,赞扬他在革命中的作用。

第二封信的内容是:"2月27日来信已由王宠惠博士交给我,阅知你想在民国政府赞助下,撰写一部关于革命的书,并要求使用政府掌握的原始文件。这是一项值得赞美的事业,因此我高兴地答应你的要求,授权你可以自由使用政府掌握的原始文件,以便撰写一部可由民国政府出版的关于中国革命的书。"

端纳与孙中山的关系日益亲密,离别也无法把端纳从孙中山的世界里带走,离别只是重聚的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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