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华成掌打昆仑僧,蒋昭夜探阎王寨,徐良斗群贼保护老兄弟!

伯芳评文化 2024-11-01 03:01:56

纪华成大战昆仑僧,两个人讲的是一对三掌。这昆仑僧连着打了纪华成二掌,他发现纪老剑客的功底太深。

他想,这第三掌打跟不打也没什么区别了,反过来他要打我,我可吃不消啊。在这次英雄会上,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人都到了,我如果当众出丑,岂不是给昆仑派脸上抹黑吗?

他忽然想起个主意来,厚着脸皮笑哈哈的来到纪老剑客面前:“老人家,高,实在是高,看来您的硬功比我强,我不是打您两下了吗,还有一下,我想换个地方,打您后背一下,怎么样?”

他认为可能纪华成油锤贯顶的功夫练得特别好,所以没打动,换个地方,你不能浑身上下的功夫都练得那么好吧?

纪华成一听就明白了,有心不理他,但又一想,我宁愿站着死,不能跪着亡,所以他一笑:“哈哈,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你随便挑,既然您愿意打我的后背,我就接您一掌。”

“多谢老人家。”纪华成骑马蹲裆站好了,昆仑僧退出两丈多远,又摇脑袋又晃屁股,两臂齐摇像风车似的,把全部力量贯在右掌上,冷不丁儿往前一蹿,“着啊!”“啪一-”

一掌拍在纪华成的背上,打完了一看,纪老剑客仍然是纹丝未动,反把昆仑僧震得膀臂发麻,手心发热。

他心想:完了!但又一想,我这些年尽练这些功夫了,什么油锤贯顶,铁齿排肋,那是寒暑不避,我还架不住你三巴掌吗!

昆仑僧想到这儿,把大肚子一腆,骑马蹲裆站好了:“老人家,该您的了。”

纪华成一听心中暗笑,心说,昆仑僧,我的能耐比你强得多呢!一掌就要你的性命。

但老头儿又一想,但能容人且容人,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因为和朱亮有交情,从昆仑山千里迢迢来到阎王寨帮忙,八十岁的人了,这些年的苦功来之不易,就因为比武我一巴掌把他拍死,也有点过分,所以老剑客就打定主意不下死手。

他来到昆仑僧近前,把巴掌往空中一举:“老罗汉,你可接着点,我要打了。”“请便,别客气。”

纪华成练了四成劲,“啪--”一掌打在他的头上,昆仑僧一摇脑袋觉着没什么,他没想想是纪华成给他手下留情了。

老头儿打了一下以后往后一撤:“老罗汉,我看打一掌就算结束,你我哈哈一笑,各归各位,拉倒了吧。”

这个昆仑僧还有点执迷不悟,觉得这不打算怎么回事,这不就算我输了吗?

他把眼睛一瞪:“阿弥陀佛。我说老剑客,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梅花圈比武较量之处,我是代表阎王寨参加的,你说打我一下就拉倒,这算谁输呀?不行,你接茬还得打,少说废话,来吧!”

纪华成一听火往上撞,心说你也太不知趣了,老头儿想到这里,掌上加劲,这第二掌使了七成劲,这第二掌也没把昆仑僧打动。

昆仑僧这回可有底了,心想怎么样,我没打动你,你也打不动我呀,他攒足了劲准备接第三掌。

纪华成一看不给他点厉害不行了,第三掌使了九成劲,用劲往下一摁,正摁到和尚的泥丸宫上。

这下昆仑僧就觉得泰山压顶,眼前发黑,胸膛发热,在掌往下一落的时候,他觉得五脏都翻了个儿,鼻孔一张,两口鲜血喷出来,昆仑僧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纪华成一看挺后悔,打得太重了,他赶紧弯下腰去把昆仑僧抱起来:“大师父,大师父睁眼。”好半天昆仑僧才把眼睛睁开:“阿弥陀佛!”

他看了看纪华成,又把眼睛闭上了,冷不丁儿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强打精神,咬紧牙关:“姓纪的,你打死我,你打不打!”

纪老剑客一乐:“我们讲的是一对三掌,我岂能再打呀,要再打,你我得从头比起。”“好,你不是不打吗,我认输。你记住此时此地这一掌之仇。”

老家伙说完从地上把兜子捡起来,从里边拿出一个小葫芦,他倒出一把金疮铁散丹塞到嘴里。昆仑僧觉得没脸见人了,把脚一跺,离开阎王寨,回昆仑山了。

他一走,这第五阵开封府又算赢了,整个场上是一片骚动,人们都认为大局已定,十阵赌输赢,赢六阵就算赢了,现在开封府一口气胜了五阵,还有关键的一阵。

就在这时候,红轮西坠,天快黑了,飞剑仙朱亮已经是满嘴大泡,气得呼呼直喘气。他从台上下来,眼望开封府,把黄旗摇了三摇,晃了三晃:“各位,原计划今天一天,这十阵赌输赢就结束,由于路途遥远,开封府的各路英雄到中午才来到山上,这半天的时间看来是不够用了,咱们暂时结束,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接茬比第六阵。众人放心,我们阎王寨如果输了六阵,一定按誓言办事”。

这时,金镖侠林玉带着几个仆人来到东彩台,见了徐良和蒋平一抱拳:“二位,今天可够辛苦的,天晚了,掌上灯比吧,没那个必要,好在时间还多呢,请各位赶紧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再接茬比。”

蒋平问:“我们住在什么地方?”“随我来,就在前面不远,地点叫狮子林。”老少英雄从东彩台上下来,排着队跟在金镖侠林玉的后面,曲曲弯弯爬过一架小山梁,来到一块盆地。

这地方四面全是密林,正当中有一所住宅,这个住宅不但修的好,而且十分宽阔幽静,门上挑着红灯。金镖侠林玉往里相让,大家鱼贯而入进了宅子。

这儿有前厅五间,中问是穿堂门,天井当院,方砖铺地,两边是抱厦;二道院的正厅又是五间,一边还有一个门洞,通东西跨院后院。

开封府来的人不少,但住这地方还富裕,光房子就能有三四十间,被褥枕头茶壶茶碗、桌椅板凳一概俱全,每个屋把灯也点好了。

林玉领着徐良和蒋平挨屋看了看,“四老爷,房屋简陋,求您们包涵。怎么样!住到这里还可以吧?”

“多谢!多谢!林大帅,这房间可真够讲究的,请问这所住宅,原来谁住?”“这地方没人住,这是我们天德王黄伦的读书之处,因为你们来了,才把房间腾开。”“哦,那可多谢了!”

林玉领大家到正厅,吩咐喽罗兵把酒茶食盒,全都担进来。林玉说:“我还有事,失陪了,各位请随便吃喝,不够时有专人负责,咱明儿见。”徐良把他送到门外,林玉告别,领着人走了。

这时院里的人,全是开封府来的,徐良为了防备万一,飞身上房,手搭凉棚往四处观察,发现前后左右没有人偷听,这才放心,从房上跳下来,大门加了锁,二门派人看守,又专门派人巡更下夜,余者开始进晚餐。

一开饭,大伙议论开了,猜测着这第六阵是比什么,飞剑仙朱亮是决不会善罢甘休,肯定比这五阵还要难得多。这五阵安排的真是出人意料,看来朱亮、林玉真不是好东西。

这时,蒋昭蒋小义勉强吃了几口饭,把蒋平叫到一间空房里,把父亲的事情又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他说:“叔叔,今天我满指望十阵赌输赢能结束,咱爷儿俩能回扬州救我爹,没想到明天还得接着比,要这样推迟下去,一旦我爹出事怎么办?”

“孩子,你甭着急,叔叔早做了安排,我已经派义侠太保刘士杰,笑面郎君沈明杰,起身回归开封府,禀明包大人,只要包大人出面,就能逢凶化吉。我有千斤重担在身,能半截腰撤梯子吗?孩子,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你爹顶多有点牢狱之灾,不会有生命危险。”

蒋昭一听,我叔叔真行啊,什么时候安排的人我还不知道呢!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心说,我不能再要求别的了,我非把叔叔摽走,半道撤梯子那就太不够意思了,尤其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哪怕明天拿下第六阵,我们赢了再说。

回到前厅蒋平向大伙宣布,大家赶紧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还得玩儿命呢!蒋平把房间分好了,上年岁的、有身份的人住后院,都是一个人一间,或者两个人一间;小弟兄们大伙一间房,撒下残席,大家纷纷睡去。

咱们单说小弟兄这屋,这屋里一共住了四个人,头一个就是徐良,挨着徐良的是蒋昭蒋小义,再往下就是井底蛙邵环杰,在加上柳玉杰,其他人在别的屋。大家把兵刃挂在墙上,把衣服都脱了,熄灯睡了。

蒋昭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像开了锅,他想的第一个问题是最好明天能结束,我们赢了,好跟我叔叔救我爹去。

这阎王寨可真够鬼的,就凭碧水寒潭斗墨鱼这件事,说明他们什么事都想得出来,这第六阵最好能把底摸清,做到心里有数就容易对付了。

我刚来,寸功未立,寸荣未得,不如今天晚上到阎王寨溜达,把底儿摸清,这不是立了大功吗?对,就这么办!

蒋昭想到这儿,一点困劲儿都没了,从被窝里把脑袋伸出来看看,徐良脸冲着墙,微微有点酣声,已经睡着了。这边的邵环杰和柳玉杰也轻声地打着呼噜。

他轻轻地起来,伸手把包裹拿过来,短衣襟小打扮,换好夜行衣靠,背好三环套月避水圈,斜挎百宝囊。往前走了两步,一想我的兵刃在水里好使,在岸上不行。

徐良的那把宝剑不错,斩墨鱼就跟削罗卜剁豆腐似的,我要能有这么把宝剑,那真是如虎生翼呀!

想到这儿,他一抬头,往墙上一看,金丝大环刀、青龙剑、镖囊都在这里挂着。蒋昭一琢磨,最好我把这把宝剑带上,那就更有底了。

他刚要拍徐良的肩头,又一想不行,他要问我干什么,我一说他肯定不让我去,这不前功尽弃了吗?再说人家都乏了,何必打搅人家的美梦,反正我跟徐良也不见外,就是偷着使唤一会儿也不算什么,办完事再告诉他。

就这样,他轻轻一伸手,把徐良的青龙剑摘下来,蹑足潜踪来到院里,侧耳一听,屋里平静如前,没有半点动静。

他脚尖一踮地,“嗖”地上了房,往院里一瞅,就见点点灯火,有人在下夜巡更。蒋昭把宝剑背在身后,心中说:叔叔,各位,咱们一会儿见,我可要办大事去了。说着他往外一跳身,就赶奔阎王寨的前大厅。

蒋昭离开狮子林,去寻找阎王寨的大本营。他没来过这儿,连东西南北也分辨不清,到哪儿去找呢?

心想:这么大的山寨,贼窝子小不了。哪块儿灯火最亮,哪儿就是。往西北方向一看,那里把天都要照红了,嗯,大概那儿就是,想到这儿,他往下一蹦,一溜烟儿飞奔过去。

可是走了没二里路,突然,发现眼前有个黑影一晃,把蒋昭吓了一跳,赶紧趴在地上。

这黑影离蒋昭挺近,看样子蒋昭已被发现,他暗说:不好,我这次出来是秘密的,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山里的人,否则,我什么也干不成了。这黑影一定是山里的游动哨,大概回去报信儿去了。我得把他抓住,不然会坏了我的大事。

想到这儿,他又站起来,一弯腰紧追。这黑影离他不远,时隐时现,但是不管他怎么追,也追不上。

蒋昭冒汗了,心里却不服气:我姓蒋的也不是一般人哪!我师父那是人中俊杰,谁不知道霹雳狂风水上浮舟诸葛原英啊,我是他徒弟,我也是堂堂的俊杰,我的身份也不低呀,不行,我非把他追上不可!

他又咬牙又攒劲,结果也没追上。后来,那黑影没了,想找也找不着了。蒋昭正着急的时候,就听前头有人咳嗽,紧跟着传来说话的声音,他闪身躲在树后。

往前一看,红灯闪闪,有人开道,后边跟了一帮人。这领头的是个白胡子老头儿,背后背着五金的拐杖,正是飞剑仙朱亮。

在朱亮的身后,有一个头陀僧人,背着一块黑乎乎的棋盘,跨着个鹿皮囊,脸面凶恶。他听蒋平说过,这就是著名的凶僧,三世陈抟陈东坡。

再往后看,出家的老道、尼姑、道姑、俗家能有二十几位,他刚来,对这些人还叫不上名字。

蒋昭一琢磨,这帮小子不睡觉干什么呢?他们一定有秘密的事,这都是阎王寨的头面人物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办的每一件事都事关重大。我得跟着,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想到这儿,蒋昭就把刚才追黑影的事忘了。就见红灯一闪一闪,直奔后山。时间不大,来到了一个院落,这些人都进了院,门口留下几个喽罗兵把守。

蒋昭一看,院里有一座楼,周围全是树木,环境不次于狮子林。不一会儿,楼上灯亮了,人影晃动,大概那帮人都上楼了。

蒋昭一想,我也进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他没敢走正门一转到东侧,只见一丈多高的石头墙,两边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蒋昭一弯腰,脚尖儿点地蹿上墙,胳膊撑住墙头,往院中一瞧,这院里都是石头铺的地,靠墙跟栽着不少花草,虽然是夜晚,阵阵晚风一吹,香味扑鼻,真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

为了防备万一,他从百宝囊中取出问路飞蝗石,往地下一扔,听听没有埋伏,院里也没养狗,这才把心放下,双腿一飘跳落到院内,直奔中间那座楼。

到了跟前他才看清楚,这楼修得真好啊!三层,分成八面,真是玲珑剔透,下边是石头打的地基,有三尺多高,石头雕花的栏杆;外边,大红的抱柱,飞檐翘壁,带鸡鸟翎的,古香古色。蒋昭从百宝囊中掏出一块松香捻成碎末,往手心和鞋底儿都擦了点儿。

他舌头尖儿一顶上牙膛,脑袋一摇,就蹿到了第三层。围着第三层转圈是走廊,有四尺多宽,木头栏杆,成绿色和红色。

他落到走廊上往下一低身,喘了口气,等心平静之后才站起来,用舌尖儿舔破窗户纸,往屋中一瞧:嗬,屋里真是富丽堂皇啊!

上面是天花板,正中央吊着一盏琉璃灯,还点着一支蜡烛,借着珠宝一返光,格外明亮。这一盏灯,就顶过了几百支蜡烛。

因此就是地下掉根儿针,也能看清楚。坐北向南有八扇洒金的屏风,上面都雕着花,灯光一照,夺人二目。

从屏风到前边正中,放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一个人,蒋昭没见过这位:头顶闹龙冠,身披赭红袍,腰束八宝玉带,足蹬五爪龙靴,面如晚霞,三绺花白胡子散满前胸,看年龄有六十多岁。

在他身后站着八个穿黄袍的下人,每个人都挎着弯刀,有的给捧着水壶,有的拿着苍蝇拍儿,有的捧着痰盒,还有的举着檀香。

蒋昭明白了,这大概就是阎王寨最大的贼头天德王黄伦吧!再往两旁看,雁翅形排着桌案,后面都有安乐椅。飞剑仙朱亮坐在上手,三世陈抟陈东坡坐在下手。

再往下还有金镖侠林玉和山上的头面人物,以及跟阎王寨关系最密切的几位堂主、门长。楼上这些人也刚坐稳。

蒋昭侧耳细听,就听飞剑仙朱亮说话了:“王驾千岁,天可不早了,咱们开始吧!”“嗯,老剑客,您主持吧。”

“好!”朱亮站起来,冲屋里的人一抱拳:“各位,大家都看见了,十阵赌输赢,我们一口气连败了五阵,实在是不幸啊!这真没想到。明天就要开始第六阵了,如果这一阵再输了,咱们大伙儿的心血算白费了,我仍很担心,求大伙儿出个主意,看看这第六阵怎么个比法。原计划完全可以改动,后边的可以往前提。不行的话,我们再研究一个好主意,请各位各抒己见。”

朱亮说到这儿,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白绫子,这白绫子,四个角都用铅砣坠着,上面密密麻麻不知画的什么。

朱亮比比划划的一边跟大伙儿说,一边指着这块白绫子:“看见没有,如果有变动,咱还可以更改。”蒋昭明白了,这块白绫子上面肯定写得是十阵赌输赢的内幕。

他想,这玩意儿到我手里就好了,回去交给我叔叔和徐良三哥,我们心里就有底儿了。蒋昭急得抓耳挠腮,但还得控制着情绪,接着往下听。

就见三世陈抟陈东坡站起来,背着手走到飞剑仙朱亮身后,看着这白绫子,撇着蛤蟆嘴说:“老剑客,我看不用动,这阵是非赢不可。这半天,我就看清,他们不就是那几块料吗?年轻的白眼眉,上数的那个展翅腾空臂摩天纪华成,什么欧阳春、丁震,其他碌碌之辈都不上数啊。要把这阵端出去,我看他们谁也不行。您不必疑神疑鬼的,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金镖侠林玉也过来,看了半天才插言:“老师,方才我师伯说得有道理,我看您不必担心,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吧,这阵绝对能贏。”

朱亮还不放心,拿着白绫子,挨个儿到人们面前征求意见。有人说话声挺高,有人则很低,所以蒋昭听起来很费劲儿。

最后,朱亮拿到天德王黄伦的面前,跟黄伦耳语了一阵。就见天德王把笔拿起来,在上面勾勾点点,也不知去了什么,又添了什么。

朱亮把大拇指一挑:“高!王驾千岁圣谕,如此甚好,咱就这么定了。”说着,朱亮把那白绫子卷起来,又搁到抽屉里了。

陈东坡一皱眉:“老剑客,不行,这玩意儿关系到我们阎王寨的命运,倘若万里有一,开封府那帮爪牙来人把它弄去,咱可就完了,您还是搁个保险地儿吧。”朱亮点了点头,“言之有理。”说着,就站起来,转到屏风后边。

蒋昭仔细看着,这才弄明白,原来屏风后边靠墙处,有一排老栗子色的立柜。这立柜上顶天下拄地,正好占着一面墙,上面加了大铜锁。

朱亮拿出一串钥匙,把靠边儿那个柜打开,里边分三层格。朱亮把白绫子放在第三层上,锁了大铜锁,然后归座。

唠了一会儿闲话,就散了。喽罗兵提灯引路,众人鱼贯而行,下了楼,说说笑笑,赶奔前山了。

这时候院里一片寂静,一团漆黑。蒋昭心想,嘿!来早了不如来巧了。我想知道什么,他们就商量什么,真是天助我也!你们走了,该我进屋了。那东西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盗到手中。

想到这儿,他站起来,转到门前,用手一推,里面没插,外边没锁,他推开半扇门,左脚迈进去,身子还没等进去,突然觉得肩头动了一下,是叫钉子挂了一下,还是叫什么扯了一下,他不清楚,但是感觉非常真切。

他愣了一下,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心说,我真是疑神疑鬼呀。进了屋,迈步来到屏风后面的立柜前,踮起脚刚能够着锁。

一看,他傻眼儿了,他从外边看,以为这柜是木头的,可近前用手一摸,原来是铁的,是铁板焊的,外边刷着油漆。

一看锁,他更傻了,这锁是死铆的,一般绿林的人用万能钥匙开这锁也比登天还难。开不开就用青龙宝剑,他探膀一摸,又傻了,青龙宝剑不翼而飞,光剩个剑鞘在身上背着。

蒋昭的脑袋“嗡”的一声,心想,坏了,这宝剑什么时候丢的?真糟糕,我回去见着徐三哥可怎么交待呀!

他把一切事儿都推到旁边,低着头到处寻找宝剑。出了门儿,到院里,顺着原路翻出墙来,又顺着山路往狮子林走。

心说,我听说徐良得的这是一把古剑,可能年头多绷簧松了,我站起来又蹲下,趴下又滚的,大概把宝剑骨碌出去了。可也怪呀,宝剑要骨碌出去应该有声啊,我怎么没听见?哦,对了,我光想着进山的事儿了,一时马虎没注意,或许顺原路找,还能找回来。

他一边擦汗一边找,结果找到狮子林,上房跳到院里,回到自己的住处。推门一看,人家那三位睡得还挺香,甚至连姿势都没变。

蒋昭炕上、地下全找了,没有,往墙上一看,徐良的大环刀,镖囊还挂着。坏了,肯定丢了。他又出来,上房跳到外头,顺着路又赶奔那座楼。结果找了半天,还是没有。

蒋昭蹲在地上一琢磨,去他的,不找了,明天见了我三哥,我往那儿一跪,他愿杀就杀,愿剐就剐,也许没那么严重,骂我一顿,我赔个不是,行了呗,脸皮一厚就过去了。也不能因为这事儿耽误一晚上,什么也没干呢!

想到这儿,他又二次进了这座楼。来到立柜前,心说,别看我没有宝家伙,我有鹰爪力,铁条我都能掰弯了,何况一把锁。

他伸出手想把锁拧开,结果连使了三四次劲,锁竟纹丝不动。这回他泄气了,又把绒绳拿出来,挽了个套,塞到锁头眼儿里,想挂住千斤把锁头打开,还是不行。

蒋昭一想,真给我找别扭,算了,我用三环套月避水圈。它虽然不是宝家伙,但钢口挺好。我砸烂它,反正院里没人,等你们听见声音,我也把锁砸开,拿走东西了。就这么办!

他伸手一拱三环套月避水圈,更傻眼儿了,宝圈也没了。他明白了,宝剑肯定没丢,叫人给抽出去了,连我的避水圈也抽走了。这是谁干的?看来我太饭桶了,能在我后背把两件兵刃给拿走,我都不知道,如果此人要摘我的脑袋,要我的命,我更不知道了。看来我还得锻炼,自己觉得不含糊,那不行,差得多呢!

回头看看没人,他出了楼跳到外头,双手拢着嘴,低声地问:“谁呀?哪位朋友跟我开玩笑!我请您出来怎么样!恕小子无知,多有得罪。您把家伙赏给我得了,我有正事,闹着玩儿没有这么闹的!啊?哪位?”连问五遍没有反应。

蒋昭有点急了,咬着牙,就骂上了:“我说你太不够意思了,不管是何人,你拿了我的兵刃不给我,我骂你八--”

蒋昭刚想骂,突然,离他不远,一条树枝被人折断。当时他一愣,仔细一看,有一条黑影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蒋昭心中暗想,不好,大概就是这个人偷的我的兵刃。你竟敢在暗地之中戏耍我,这还了得!我看你往哪儿跑!蒋昭低着腰就追。但是那条黑影三晃两晃踪迹不见。

蒋昭累得呼呼直喘,心中思忖,今晚太别扭了,要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还不如在家好好睡一觉。折腾这么长时间,一事无成,还把家伙丢了,我有何面目去见众人?我叔叔问我一句,我说什么呢?将来见到我师父,我更无法交待。我豁出去了,再回那座楼,想什么办法,也得把那柜子打开,把东西弄到手。

蒋昭真还是个孩子,一点都不知趣。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说明什么呢?这说明暗中有高人向他提出警告。他并不接受教训,非要一条道跑到黑,第三次又回到了那座楼。

可这次不同于前两次了,刚到院里,就觉得脚下一软,踩到翻板上了,蒋昭被翻了进去。翻板下面是个井底坑,像井那么深,口小底儿大。

蒋昭不知,人家院里脏坑、净坑,什么坑都有。他还真不错,掉到了净坑里。这净坑是什么呢?坑里铺的全是白灰,有二尺多厚,全用细罗罗过。

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掉到这里面,能受得了吗?白灰飞起来,把蒋昭呛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子、眼睛、五官七窍,全被白灰给弥漫了。

幸亏上面串铃一响,埋伏的喽罗兵全出现了:“有奸细,快把奸细抓住。”

来到坑边,有人用挠钩把翻板拉开,红灯照着亮,剩下的人用几条长杆子探到下面,这长杆梢头有小钩,把蒋昭的袢甲丝绦和后背大袋给挂上了,从坑底把他拽了出来。

这,如果没被人发现,翻板一扣死,空气不流通,会让白灰活活呛死。就这样,蒋昭也半死不活了,还能有力量跑吗?眼睛睁不开,满嘴都是白灰,只好任凭人家摆布。

喽罗兵用几条挠钩把他摁住,拿了一条绳子,抹肩头,拢二臂,把他捆了。当头的还不错,说:“我说这是个老头儿还是个小伙子?”“谁知道呢?全是白的了。”

“快,把他推到水沟里冲一冲。”旁边有条水沟,喽罗兵用挠钩把他提着,扔了下去。经水一冲,白灰没了,但是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嘴里还是有。

蒋昭这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幸亏自己年轻,眼泪一流,眼里的白灰被冲出来了,但眼睛就像火烧一样疼。眼睛睁不开了。

蒋昭心中暗想:“我要是交待了,还不如去喂狗!这要让人知道,我这跟头得从天上栽到十八层地狱。”

冲洗完毕,蒋昭被人家连推带捆,直奔前山。走了好长一段路,来到一个处所。“进去,进去。”把蒋昭推进一所空房,喽罗兵到上面禀报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那喽罗兵又回来了,说:“大帅有令,把他带到上面去审讯。走,走。”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蒋昭眼睛能睁开了,嘴里的白灰也吐尽了。

他眯缝着眼睛一看,原来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院,青石铺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喽罗兵都举着火把,打着灯笼,戒备森严,一个个瞪着眼睛瞅着他。蒋昭被推推拥拥走进一座大殿,

这座殿,就是天德王议事的天王殿。这座殿可够高的,从脚下至天花板有三丈五。

上面吊着八角琉璃灯,跟那楼上吊的灯相似,但比它大,用一条链子系着,里面点一盏蜡烛,把天王殿照得通亮。

蒋昭往上一看,有一座高台,台后有八扇洒金屏风,天德王黄伦在台上坐着,方才开会的那些人多数在场,两旁站着黑白丑俊高矮胖瘦各家寨主,一个个佩剑悬鞭,怒目而视。

蒋昭把头一低,一句话不说,他到这没词了。这时,飞剑仙朱亮把桌子一拍,说:“小娃娃,如果我没认错,你不就是那个蒋昭、蒋小义吗?小伙子,你在碧水寒潭斩墨鱼,有两下子,你应当见好就收。晚上放着觉不睡,你折腾什么?谁派你来的?你想干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跪下,跪下!”不少人过来摁他。蒋昭还真来劲了,两腿站的笔直,就是不跪。后来架不住人家人多,人家把他绊倒,踩住他的两个腿弯儿,揪头发的,拽耳朵的,架膀子的,硬是让他跪下了。

到了这个地方,你逞刚强,能逞得出去吗?蒋昭咧着嘴,把眼一闭,一语皆无。

金镖侠林玉手里拎着把鞭子,走过来说:“姓蒋的,怎么回事?你要什么死狗?我问你,谁让你来的?你想干什么?老实说!”蒋昭还是不言语。

林玉气急了,把鞭子举起,叭叭……就是五鞭子。一鞭子下去就是一条血口子,五鞭子就是五条血迹。鲜血当时就流了出来。

林玉又指着他的鼻子说:“蒋昭,你要明白点,这不是在梅花圈比武,比武有规定,这可没规定。你夜探我们的山寨,违背了我们山寨里的规矩,犯下不赦之罪,我们怎么收拾你都有道理。这是你自找的。假如你说几句好话,看你年轻无知,或许饶你这条小命。你要是在这立棍儿,今天就把你打碎。”“打,往死打!”

两旁的人也高喊着:“五阵赌输赢,咱们全输了,正没地方撒气,把他千刀万剐了。”蒋昭心想:“我没话可说,你爱打就打,打死算我倒霉。”他低着头,仍不言语,结果又挨了五鞭子。

鞭子在空中飞舞着,这样打下去,一会儿可不真的打死了!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天花板上那盏八角琉璃灯的吊链,不知被谁打折了,哗啦-吊灯落在了青石条地上,摔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从天王殿的房上蹿起一个人来,这人比燕子还快,就好像一粒射出的弹丸,飞到蒋昭近前,伸出手臂,把蒋昭的衣服带子抓住,往腋下一挟,扭头蹿上了天王殿。

里边的人还在吃惊之际,人已经无影无踪了,哗一天王殿就像开了锅了,其中有人喊:“快掌灯,别让他跑了,看他是谁。”众人各拽刀枪,纷纷追出。

蒋昭被人挟着,两耳生风,好像在云里雾中。时间不大,听不见喊杀之声,到了个肃静的地方,那人轻轻地把蒋昭放到地上,手一挥,把绳索给他割断,蒋昭一骨碌爬起来,直觉得两臂发麻,两腿酸疼。

他活动活动四肢,揉揉眼睛,心想:“这可是我的恩人,从虎口里把我掏出来,使我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想到这,蒋昭细看,在他对面一丈多远处,站着一个人,可这人用一块轻纱盖着脸,不愿露面。这人透过轻纱能看见他,他想看这人五官相貌看不着,这人穿一身黑。

蒋昭急忙站起来,来到这人面前,双膝跪倒,说:“恩公,救命之恩铭刻肺腑。我怎么对您说呢,我先给您磕仨头吧,然后我加倍补报。”噔噔噔,就是三个响头。

那位好像不懂人情,连动也没动,眼瞅着蒋昭这么磕,一句话也不说。蒋昭磕完了,没听到动静,觉得有些纳闷儿,说:“恩公,我斗胆问一句?您仙乡何处?尊姓大名?您得赏给我,将来我好到您家去报恩。”

那人还是不言语,蒋昭更觉得纳闷儿,心说,这位是橛子还是傻子,怎么跟木头桩子差不多?你乐意不乐意倒是言语一声。也许是我说话声音小,再大声点,反正这里也没人。如此,他又说了三遍。

就见这位冷不防跳到蒋昭背后,抬起腿,照着蒋昭屁股就是一脚。蒋昭没注意,好悬没让踢趴下。他身子一栽歪站好了,心里捉摸,难怪人家踢我,恨铁不成钢呀。打我应该,踢就踢吧。

想到这,说:“恩公,您别生气,怪我年幼无知。要没您,我这命就保不住了,您踢我是应该的。”那位听完之后,毫不客气,跳过来梆梆又两脚。

蒋昭这时就有点不痛快了,心里说,我这儿一个劲地说拜年的话,你见好就收呗,怎么还踢起来没完了!这还像话吗?可他又一想,算了,人家恨我,又是我的恩人,踢几脚有什么呢?

但那位是得寸进尺,把手伸出来,照着蒋昭的后脑勺,啪啪,又是两耳光子。打耳光,,踢屁股,打起来没完了。

这下可把蒋昭气急了,他站起身往旁边一纵,眼睛就瞪起来了:“哎,我说恩公,您怎这么干?我这脑袋又不是老和尚的木鱼儿,随便敲打的,您救了我,也不应该这样呀,您这不是戏耍我吗?您拿我当什么了?我本想报恩,可让您这么一来,我倒起了反感了。我说过去的事就算了,您赶紧住手,您要是再这么戏耍我,我就……”那意思是我就要翻脸了。

可那位根本就不听,跳过来,啪啪,又是两个耳光子。嘿,蒋昭这就火了,心说,你哪儿是救我呀,你是拿我当玩物了。我今天倒了八辈子霉了,你还往屎坑里推,我岂能容饶!姓蒋的也不是好惹的!抡拳就打,他翻脸了。他这能耐要打这位,能是对手吗?

结果没儿个照面,被人家上头一晃,底下一个扫堂腿,蒋昭就是一个跟头。蒋昭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虎扑子,往上一扑,那位往下一趴,使了个黑狗钻裆,正好钻到他的裆里。

就见这位用脑袋一顶,蒋昭又是一个跟头。连着摔了蒋昭六个跟头。蒋昭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心想,我也不想活了,人受不了的罪我都受了。这一晚上,我倒了多大的霉呀!这位能耐这么大,我干什么还伸手?干脆你把我杀了吧!一死了之,什么事我都不惦记了。

正在这时,这人摘掉脸上的轻纱,蹲下身子,朝蒋昭一乐说:“嘿嘿,我说兄弟,你可不要生气,是三哥我。”蒋昭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白眉大侠徐良。蒋昭心里一翻个儿,这回可服了。

说良心话,他早就听说徐良有名,可就是不服气,心说,人说话都一样,过了三个人的嘴,这话玄的就没边了。徐良肯定是有能耐,不然能有这么大的名望吗?不过跟说的相差万里。徐良的老师我都听说过,云中鹤魏真。魏真是个剑客,但一般,不算出类拔萃。他还有个老师,叫金睛好斗梅良祖,也不怎么样。他这俩老师加在一起,也赶不上我半拉师傅。他们跟我老师诸葛原英比,从能耐、从名誉、从辈数,都差的悬殊。他们两个教的徒弟,能好到哪儿去?名师才能出高徒。因此,蒋昭对徐良不服。但是,今天晚上通过实际一看,他觉得自己想错了,徐良这能耐,比传说中的还要高得多。就拿刚才那一手,在天王殿,打碎琉璃灯,把自己挟出来,一直到现在,自己比人家要差多少呀!蒋昭是心服口服。

突然,蒋昭想起青龙宝剑的事,脸发烧,心发跳,惭愧地说:“三哥,对不起你,我的……”“不要讲了,不就是宝剑的事嘛!”“噢,您知道了?”“宝剑没丢,全在我这儿。”

徐良说着话,往身后一伸手,唰--拽出青龙剑。不但宝剑在,徐良又一伸手,从腰带上拽出了三环套月避水圈,往前一递:“兄弟,你的东西,还给你。”

“哎呀,我说三哥,你是人吗?你是神仙!我服了,心服口服,外带佩服。”要不怎么说,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都是练武的,这一比,差多少?

其实,徐良今晚并没有睡着。能睡得着吗?明天是第六阵,关键的一战,输赢胜败,心里没底。故此,徐良躺在床上,总是想这些事。胜了应该怎么办?朱亮他们能不能话符前言,服输认罪?经验表明,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们是贼,品质恶劣,一向说话不算数。如果出现这样的局面,怎么办?怎么调动军队,抓朱亮、抓天德王黄伦?怎样扫平阎王寨,怎样端了这个贼窝子?如果他们果然认罪了,应该对这些人怎样处理?

徐良想到这,忽然就爱得身旁有动静,他不看,光用耳朵听着。蒋昭起来了。老西儿多敏锐,他明白,我这小兄弟,刚出世就想玩儿花活,可再一看,蒋昭从墙上把自己的宝剑摘走了。

徐良心中十分不悦,心说:“你这年轻人真不懂事,这么尊贵的东西,你不打招呼就拿,哪能这么做事?喜欢你说话呀,看来是缺少锻炼啊!”

可看在蒋平的面上,老西儿没计较,就一直盯着他出去了,在暗地之中一直跟着。蒋昭发现黑影,左晃右晃在前面跑,那就是徐良。

白眼眉向他多次发出警告,又偷他的剑,又偷他的避水圈,又在他面前晃动,他是执迷不悟,才得了这么个结果。

徐良也是冒险,他一看蒋昭掉到翻板里被人家抓住了,心里就是一惊,汗也冒出来了。在天王殿审问蒋昭的时候,徐良就在房顶上。

他左右为难,有心拉金丝大环刀下去血战群贼,可一想在这场合,自己这能耐敌不住人家人多势众,下去那是自讨没趣。

后来,被逼得没辙了,采取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啪”一镖,打碎琉璃灯,乘群贼大乱的工夫,救出了蒋昭。

刚才,他揍蒋昭并不是戏耍他,是教训他。老西儿真气坏了,心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多悬!后来一看蒋昭真翻了,他这才露出本来面目。

蒋昭认了错,老西儿也没说别的:“兄弟,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赶紧随我回去。”哥俩刚要出树林,就听见串锣一响,伏兵四起。为首的正是朱亮、林玉和陈东坡。

蒋昭大惊失色,说:“三哥,我们被包围了。”“不要害怕,随我往外杀。”转身奔正南,准备杀出条血路。阎王寨的人眼睛都红了,能让他俩跑了吗?远了用箭射,近了用刀剑刺。

两个人累得浑身是汗,难以突围。正在这紧要关头,树上不知是谁,拿着一个特大号的口袋,里面装的全是白灰,冲着山上这些人一搁,白灰全撒了出来。

这灰就是地道翻板下的白灰,都经过细罗罗过,非常细,见风就散开了。再看飞剑仙朱亮、金镖侠林玉,以及手下众人,全成了白人了,这一呛,就是一阵大乱。

在白灰的掩护下,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人动作比闪电不慢,一晃到了徐良和蒋昭的身后,伸出两只钢钩似的大手,抓住两人后背的衣服,二话没说,哈腰就往外闯。

他拎着两个小伙子,就像拎着两个小包,不费吹灰之力,徐良和蒋昭都懵了,心说,这是谁,这么大的劲?

同时他们还发现,这人的脚步特别快,徐良和蒋昭好似两耳生风,眨眼间闯出重围,一拐弯就到了狮子林。这人也没上房,隔着墙把徐良和蒋昭就扔到院里了。

他明白,二位功底都深,肯定摔不着,要是一般人,这么扔还不摔出屎来吗?两人眼看身子落地,来了个云里翻的跟头,哥俩双双落地,谁也没摔着,可是再回头找那个人,踪迹不见。

徐良和蒋昭,两人的心就跳到一起了,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场恶梦。怎么出来的?好险好险哪!

他俩正发愣的时候,惊动了狮子林的老少英雄。“扑通扑通”一响,值班下夜的都过去了,一看是徐良和蒋昭,忙问:“三将军,蒋将军,怎么回事?”

这些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吵吵,蒋平、欧阳春等人全出来了。他们两人满身白灰粉,像活鬼似的,蒋平瞅了瞅问:“良子,小义,怎么回事?”

徐良把脸擦了擦说:“四叔,是这么回事。”老西儿也瞒不住,把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从头至尾讲述一遍。众人一听,又惊又喜,又气又恨。

蒋平把小圆眼睛一瞪,冲着蒋昭“啪”就是一个嘴巴子,说:“小兔崽子,你哪儿那么多事?不睡觉,胡折腾什么?要没有你三哥解救你,能有你的活命?就你这样,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救你爹?听你三哥这一说,连他也遇上了危险,如果没有高人相助,他也够呛。你说你惹来多大的麻烦。我们老蒋家,有你不多,无你不少,你马上给我滚!”

蒋昭哭了,蹲到地上,觉得无限的委屈,抽抽搭搭直淌眼泪。蒋平这火更大了,说:“噢,还冤枉你了?”伸手又要打。

欧阳春拦住说:“老四,算了。这孩子的意思咱们都懂,他想到第六阵赌输赢是个关键,想把底摸回来,这不算错。他还年轻,缺少经验。不管怎么说,平安回来就不错。快快洗洗脸,拉倒,拉倒。”大家也劝解,蒋平这才消了气。

这阵儿,天已破晓,不能再睡了,大伙这时候都起来了。洗漱完毕,蒋平、徐良、欧阳春商议,今天还得接着玩儿命,事关成败,在此一举。

大家饱餐战饭之后,日头已经升起来。徐良、蒋平和大家默默地祷念。死了好几个人,祷念上天之灵,阴魂莫散,今天给你们大报仇。

大家把一切都收拾完了,刚要起身,就见金镖侠林玉领着八个护兵,神采奕奕,迈步走进客厅,冲大家一抱拳,说:“众位,昨晚睡得好吗?”

蒋平赶紧还礼,说:“多蒙关照,我们睡得挺香甜。”“早饭吃过了吗?”“刚吃完。”“我奉天德王所差,前来接各位,要没什么事,我们一同起身吧。”“多谢,多谢。你想得可太周到了,管接管送,我们真是感谢不尽。”

别看蒋平嘴里这么说,心里暗骂:免崽子,你们这些笑面虎,杀人贼,等到了梅花圈,咱们再算账。林玉在前,老少英雄在后跟着,一边走一边谈着。

不多时,便来到头一天比武的场所。大家上了东彩台,林玉陪着说了会儿话,起身告辞。大家坐好了,个个摩拳擦掌,眼睛瞪得溜圆,就等着第六阵。

日头升起有一杆子高的时候,飞剑仙朱亮从西彩台上下来,稳稳当当来到梅花圈,眼望众人,高声喊道;“各位,今天比武又开始了,接着昨天的茬儿来。我先宣布几样事情,我们规定的是十阵赌输赢,已经进行了五阵,众所周知,阎王寨全败了。现在开始的是第六阵,假如开封府又赢了,我们阎王寨服输认罪,怎么说的,就怎么做。因此,我们阎王寨的人只许胜,不许败,败一阵就算完,希望大家使把劲。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声明,昨天晚上,在咱们山上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开封府的人到前山来探听我们的行动。这是干什么?我们除了比武之外没有别的,你们何必鬼头鬼脑地跑到前山来探听风声?真叫人可发一笑!这件事先记到账上,等比武结束之后再算。”

朱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一说,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怎么了?出事了,开封府派人到前山打探消息。这是什么东西,鬼鬼祟祟,不仗义,不义气。”众人纷纷指责。

蒋昭是脸红脖子粗,把脑袋深深地埋在身下。蒋平瞪着小圆眼,狠狠地瞪了他两眼,心里说,冤家,都是你找的,叫人家当众暴损一顿,咱连词儿也没有。

蒋四爷知道理亏,所以也不言语。这时,朱亮把话又拉了回来,说:“不过,那是个插曲,无关大局,现在我们还得继续比武,无论如何,今天也得分出高低上下。”

朱亮宣布完了,回归西彩台。坐下之后,他和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然后绰起三角黄旗,在空中摆了三摆,晃了三晃,发下了号令。就见从他身后站起一个人来,迈大步下了西彩台,走进梅花圈。

众人一看,是个出家的老道。平顶身高一丈一尺挂零,但这老道,虽然高大,却挺瘦,皮包着骨;两个深眼窝,一对小蓝眼珠,一闪闪的,好像两团鬼火;头上高挽牛心发纂,带着柳木道冠,顶梁门上安着一颗宝珠,脑袋一动,闪闪放光;身穿青布道袍,圆领大袖,腰系水火丝绦;白袜子,开口的道鞋。

身上还带着七口宝剑,一口大的,六口小的。这小宝剑就是一种暗器,尺寸不超过一尺,一边三个,都在身后背着。

再往这老道脸上一瞅,面似瓦灰,黄焦焦的胡须,相貌十分凶恶。大家知道,这人肯定不简单。敢承担第六阵的,没有饭桶,因为这阵输了,阎王寨就算输了,可以说,这是个挑大梁的台柱。

大伙算猜对了。就见这老道微微冷笑,作揖诵佛号:“无量天尊,各位,贫道乃九华山的,江湖诨号三手真人,我叫刘道通。”

他这一报名,场上就一阵骚动。为什么?他的名望太大了。提起三手真人刘道通,武艺超群,无人不晓。他是莲花派的小教主,莲花派的掌门人。他有几个亲师兄弟,有一个叫飞云道长郭长达,功夫和身份在一般人之上,很少露面。他就是跟郭长达学的武艺,闯荡江湖六十余年,很少打过败仗。他跟三侠五义的人久打交道。群雄聚会冲霄楼,就跟他碰上过。不过那次他没拣着便宜,与北侠欧阳春大战一百五十个回合,没分胜败。徐良耍坏,扔了块没羽飞蝗石,打到刘道通的鼻子上。刘道通一闭眼睛,让欧阳春乘势打了一掌,结果当众出丑,气走刘道通。打那以后,再没见他的面,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知去向。没想到今天他在这露面了。这老道又毒又狠,心术不正,谁要有能耐,他瞅着就嫉妒,眼里容不下别人。这次飞剑仙朱亮就是他请来的。第六阵由他来包。

刘道通胸有成竹,下场之后稳如泰山一般,接着说:“承蒙飞剑仙朱老剑客的器重和天德王的重用,让我当第六阵的阵主。我要求开封府的高人,能与我比试高低。由于时间紧迫,咱们废话少说,请众位演练。”

说罢, 他冲着东北角一摆手,走进一帮小老道,肩上扛着不少零碎儿。大伙注意看着,不知是什么东西。一捆一捆的,都是竹杆。青竹杆,笔管条直,粗细都差不多,像鸭蛋粗细,有九尺多高,一头是齐的,一头是尖的。

这十几个小老道还拿来一张图,铺到地下,按照刘道通的指点,开始挖坑。坑眨眼就挖好了,按梅花形挖了六十四个小坑,把竹杆埋好了。平头埋在地下,尖头在上。

九尺高的竹杆,埋了有一尺,在外面的还有八尺。竹杆全是斜抹的,尖都用油炸过,意思是显得比钢铁还坚利。

刘道通围着这些竹杆转了两圈,挨根检查,一看埋得挺结实,然后摘了道冠,脱了肥大的道袍,一哈腰把鞋袜也全脱了,光着两只大脚。

再看他脚尖一点地,嗖-蹿上了青竹杆。好像蜻蜓点水,又好像蜜蜂采蜜,啪啪啪,他在这竹杆上转了有几圈的工夫,站立中央,来了个金鸡独立式,纹丝没动,大拇趾踩着竹杆的尖。就这一下,可见刘道通的气功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玩意儿,叫六十四颗梅花桩。一般人不一定懂,成了名的人都知道,这种功夫最难练了。一般的梅花桩,两头都是齐的,大木头墩子,脚掌能落到上面。可这是抹斜带尖的,比那种梅花桩又难数倍。

刘道通转了几圈站定后,眼望开封府开始说道:“无量天尊,各位请下来吧!蒋平,你看你们谁行?你要有兴趣,贫道也奉陪。”

蒋四爷一听,吓得脑袋一扑棱,心说,我回炉另造也学不会这手,看来真够难的。蒋平眼望众人,说:“各位,看见没看见?这可是绝艺呀,哪位下场?谁敢与他比试?”

言还未尽,左上手就站起一个人来:“四老爷,不必为难,这算狗屁绝艺!我从小就练,您老人家放心,我去!”蒋平一看,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赛北三绝的第三绝,神手大圣夜渡灵光纪迁,纪老剑客。

这纪迁下过一回场,这回高兴劲儿来了,自告奋勇,还要下场。蒋平一想,人家既然自告奋勇,我要拦着,显得不礼貌。看他刚才说的,从小就练,大概有把握。

于是说:“纪老剑客,既然如此,我非常高兴,您可多加谨慎。”“四老爷放心,我明白,这一阵事关重要,没两下子,我能去吗?您放心吧。各位,咱们回头见。”

纪三爷就要下去了,他二哥,一朵红云飞莲道人过来拦住道:“三弟,你可不准骄傲呀,不要忘了,骄者必败。我看这阵,你别去了,愚兄我替你。”

“唉,二哥,这是什么话,刚才你怎么不报名?我话已出口,焉有反悔之理?这么办吧,我要不行,你再替我。”说话间,纪三爷把袖子一甩“噌噌噌”下了东彩台,飞身要上梅花圈,大战刘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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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芳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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