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名家:她是陈丹青最钦佩的才女,画价曾赶超徐悲鸿吴冠中

建锋阅览过去 2025-03-01 15:50:33

1958年,庞薰琹被赶出了自己一手创办的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妻子丘堤得知此事,急得心脏病发作,被送往医院抢救。

庞薰琹偷偷赶来医院,两人只能隔着窗户对话,丘堤气息微弱,对他说:“你今后的生活将更加艰难,我不能再连累你。”

不久,52岁的丘堤去世,庞薰琹一夜白头。

而一切好似冥冥之中早有预料,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丘堤刚好完成了作品《双雉》。

画作不同于丘堤往日清新明朗的画风,整个画面庄严、肃穆,象征着希望的绿色桌布上,躺着一对死去不久的雉鸟……

这是丘堤的绝笔之作,也是丘堤留给薰琹最后的背影。

丘堤原名丘碧珍,祖上四代入朝为官,在福建女师毕业后,丘堤考入上海美专学习西洋画。

毕业后又赴日本学习,不过在日本留学的时光,似乎对丘堤来说不太美好,女儿庞壔回忆:

“关于她在日本哪所学校学习,不太清楚,由于日本侵华,丘堤从不对家人谈当年她在日本一年多的留学时光。回国后,直到她生命完结,她再没说过一句日语。”

丘堤回国后任上海美专西洋画组研究员,当时她与潘玉良、方君碧、关紫兰、蔡威廉、孙多慈并称为“民国六大女性画家”。

丘堤的画有多好?陈丹青曾长篇大论:“她的静物画,以我所见,我愿意说是中国第一。

同样是花呀,瓶子呀,衬布呀,丘先生懂得避俗,出手简静,她的画不比瓦拉东好,但比瓦拉东高;

第二是素心,这话不好解,有如清蒸菜,她的优雅,是人优雅;

第三,见“物性”,这句话,又分两层,一是摆件的物性,不修饰,不渲染,是物体的恰如其分,也是对物体的敬意和爱意。

一是懂得善用材料的物性,丘先生敷色、行笔、起止、收束,始终不温不火,处处浓淡得宜。

这不单是本事,温良恭俭让,入了画道,就是这等境界……”

有必要说一嘴,2005年5月丘堤作品的行情价格排名第一位,达到471814元/平方尺,吴冠中447087元/平方尺,徐悲鸿397992元/平方尺,赶超两位大师级人物。

陈丹青从画作去窥探丘堤的秉性,“始终不温不火、温良恭俭让……”

但自从和庞薰琹在一起,生了孩子需要养家糊口,又恰逢战乱,丘堤就将不值钱的温良抛之脑后了。

1946年,他们一家人要从重庆回上海。

为了筹措路费,丘堤将自己的大衣拿去当掉,买家挑剔说衣服掉毛,丘堤面不改色同对方争执。

旁边的女儿悄悄一拔,发现衣服真的掉毛,小孩子也没想太多,就大声说:“妈妈,真的会掉毛。”

正好给对方抓到话柄,“你看,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买卖自然没做成。

买卖告吹,丘堤崩溃了,大声呵斥女儿:“你知道什么呀,你扯扯看那个毛能扯下来吗?以后少说话,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后来钱凑到了,机票又没抢到,庞薰琹跑了几十趟售票厅,次次无功而返。

丘堤把自己打扮成阔太太的模样,直接杀到售票厅,一拍桌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办事人员看她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想必这人多半是哪个官太太,也不敢得罪,毕恭毕敬就献上了四张机票。

刚回到上海,女儿庞壔又患上胸膜炎,丘堤急坏了,她这两个孩子来之不易,是她蹚了鬼门关才得来的。

庞壔是长女,在她之前,丘堤还怀过一个,但孕期不慎误诊吃了奎宁,患上心脏病,差点一尸两命。

好不容易再次怀上,庞薰琹和丘堤高兴不已,张光宇还曾为这一家三口拍了一张全家福。

好朋友傅雷和爱人朱梅馥带着法国牌子的奶粉前来探望。

两年后,儿子庞均出生,庞薰琹忙于决澜社的事务,丘堤便逐渐隐退画坛,全心照顾家里。

(丘堤与两个孩子)

庞薰琹工作压力也很大,决澜社几乎所有的花销都要由他自掏腰包。

在庞均出生后,年长两岁的庞壔两岁半就帮着照顾弟弟。

她回忆:“因为我母亲一离开婴儿车,我弟弟就在里头哇哇大哭,母亲只能离开客人们出来哄他。

最后还是我去,在他那个小车里,逗他玩。在这之后,看护弟弟的任务,就落到我身上了。”

由于父母的交际圈很广,庞壔也认识了不少“叔叔”“伯伯”,庞壔的第一个玩伴常沙娜,就是敦煌守护神常书鸿的女儿。

常书鸿因为执意倾家荡产,前去敦煌保护民族文化遗产,妻子留下孩子,一个人绝望离开。

当时,儿子常嘉陵还小,照顾弟弟的责任就落到了常沙娜身上。

庞壔也帮忙照看过常嘉陵,常嘉陵比庞均还要小5岁,更难带,非常皮,一到庞薰琹的家,天天要爬窗看来往的汽车。

庞壔曾写信给姐妹控诉:“快来把你的弟弟带走吧,这是你的弟弟,又不是我的,他简直就是野人!”

抱怨归抱怨,小小年纪的庞壔深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黄苗子去过庞薰琹的家,他回忆:

“薰琹可以说是一位大少爷,他住在上海法租界麦赛尔蒂罗路的一层租赁的公寓里……

楼上空空洞洞,什么陈设也没有,椅子是叠起来等客人来了才打开的,四周墙上却挂满了画——油彩和粉彩、水彩画……

薰琹和丘堤则在房子的一角搭一座小阁楼,爬扶梯睡在楼上。”

但庞薰琹夫妇俩也在尽力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庞壔记得,父母合力为她和弟弟办了个画展,但身为主人公的她却没去,“因为人太多,我挤不进去”。

1952年,周总理提议建立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正合庞薰琹多年的畅想。

他马不停蹄写建院的具体设想,不惜一切代价,助力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建成。

作为最大的功臣,庞薰琹被任命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第一副院长,一家四口的生活才逐渐好起来。

然而,好也只是好了那么一下,很快他们一家四口所有人的命运一同坠入了黑暗。

庞薰琹被踢出学校,被撤销了第一副院长的职务,从二级教授降为四级。

丘堤气急攻心,心脏病发作,被送进医院抢救。一夜之间,这个家垮了一大半。

丘堤在医院抢救,庞薰琹在外面接受无数人的批斗,庞壔一头照顾母亲,还要在父亲旁边陪斗。

曾经和庞薰琹一同去法国留学的朋友,也趁机倒油。

那人当时的嘴脸,庞薰琹的同事黄永玉还曾绘声绘色模仿过:

“他说,我和庞薰琹在法国的时候,他常常欺侮我,看不起我……他常常穿一件紫色天鹅绒衫衣……他自以为法文讲得比我好,他常常和法国同学讲法文而不理我。

……回国以后,他过着法国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他给他的儿女开画展……厐薰琹!你还要认真交待你跟密友傅雷的关系……”

气得黄永玉真想当场指着庞薰琹哈哈大笑:

“庞薰琹呀!庞薰琹!这下你可完了!张三李四你不找,偏偏要跟这混账老王八蛋去法国留学呢?

你看他多会调理自己!几十年埋藏在心里的深仇大恨,今天才能在大礼堂讲台上得到翻身解放,扬眉吐气!你简直是当今的黄世仁嘛!他简直是当今的白毛女嘛!”

庞壔可以逼着自己忘记,为了建立这所学校,父亲一日比一日消瘦的身子,天天便血的痛苦。

母亲为了让父亲心无旁骛完成他多年的梦想,一个人撑起整个家大大小小的事。

知道父亲建校处处需要钱,母亲油画布很贵,但不舍得买,画完一幅就再覆盖一幅,把油画布正反面画了几次才罢休。

可她忘不了,1948年的一天,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鼎鼎大名的美国驻中国大使司徒雷登。

他邀请庞薰琹全家去美国定居,还表示已经为他们找好房子,纽约某大学也会聘用庞薰琹为教授,庞薰琹以不会英文为由拒绝了。

可出过国的他,怎么可能不会英文呢?

有一天,庞壔扶着刚挨了斗的父亲回家,提及这件事,她问父亲,会不会后悔?

当时,庞薰琹沉默了半刻,抬头坚定地说:“我不后悔。”

丘堤生前常说,将来等日子再好点,有钱了要搬到大一点的房子,这样她的画作就放得下了。

丘堤哪怕心脏病病发,躺在病床上,她还在拿着画笔,一笔一画设计这间“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房子”。

曾经说“不后悔”的庞薰琹,看到妻子临终留下的这幅画,郁结难消,一夜之间白了头。

1980年,庞薰琹恢复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副院长的职务。

被拿走的22年里,他失去了一生挚爱,被迫离开了曾经一手搭建的学校。

他被命运连扇了几巴掌,可当久违的光重新照进来,他第一时间还是选择了相信。

74岁一头白发的庞薰琹,特意穿上整洁的中山装,站在讲台上发表复职感言:

“22年这样长的时间会留下一些痕迹,在我身上是一头白发,满身疾病!

可是在我胸膛中,有一颗火热的心,它在跳,再跳十年吧!”

他只求再给他十年,十年就好,但十年对一副被疾病摧残的病体而言,太多了。

只有5年,5年后庞薰琹病逝……

在那幅《双雉》里,雄雉爬上那张绿色的桌布,动作很轻的,躺在雌雉身边。

雌雉睡得迷迷糊糊,可能还会恍惚听见扶梯发出的沉闷异响,接着再听到雄雉对她说:“明天我们一起起床,后天也是,以后都是。”

时隔27年,他们终于再次一起进入梦乡,而这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下面是丘堤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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