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巨匠顾振乐:83岁患结肠癌,87岁前列腺癌,却活到106岁

建锋阅览过去 2025-02-19 16:03:15

2021年7月4日,书法篆刻大师、西泠印社社员、上海市文史馆最年长馆员顾振乐先生仙逝,享年106岁。

106岁的生命是个传奇,顾振乐能活到106岁,更是个伟大的奇迹。

在他83岁时,他就因结肠癌上过一次手术台,87岁再次被确诊前列腺癌,之后快到100岁,又深受皮肤癌的折磨。

三次大疾病、无数次痛苦的治疗,顾振乐还能淡然从容,平静地走到106岁。

顾老将自己长寿的秘诀归因于6个字:知足、宽容、自信。

但顾老真正的长寿原因,远不止6个字。

1998年,因为一次便血,83岁的顾振乐被确诊患结肠癌。

经历近两个月包括开刀手术等一系列医疗过程,几个子女在医院忙前忙后,端屎端尿,没有一句争吵,大家分工协作。

以至于顾振乐上完手术台,住院住了两个月就顺利出院了。

出院那天,护士长亲自送顾老到门口,无不感慨地说:“顾老啊,你这么大岁数了,除了身子骨硬朗,也多亏有这么多好子女!”

父母生病,子女能够到病床前尽孝,这多么难得,在医院工作的医生护士,自然见多了因为父母生病兄弟阋墙、纷争不断的戏码。

父母生病是儿女真正长大的开始,也是考验儿女间关系的关卡。

顾老几个儿女之所以可以齐心协力,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上梁够正,跟父母的言传身教脱不了干系。

顾振乐本姓曹,幼时过继给姨夫才改姓顾。

1949年后,顾振乐所在的企业转入国营公司,收入也大打折扣,那一份工资既要养几个孩子,还要承担对两对双亲的赡养。

顾振乐的儿子顾顺麟回忆:

“为了医治奶奶的病,当年父亲把人叫到家里,一把把将自己花了几十年心血收藏的包括张大千、吴湖帆、冯超然等名家真迹的扇子交到了他人手中。

那个漠视传统的年代,这类东西无人重视,这些珍贵的扇子只换得两百来元。”

(顾振乐作品)

当时,因抗日战争爆发,顾家老宅被日本鬼子一把火烧了,一家人迁至乌鲁木齐。

后来战火平息,养父母又搬回了上海嘉定,而顾振乐就留在了乌鲁木齐。

即使工作再忙,顾振乐每个月雷打不动,至少会有两次去看望养父母,因为没钱买票,他就采用最土的办法。

从乌鲁木齐骑自行车到上海嘉定,早上出发,摸黑回来,来回150公里,风雨无阻坚持了近20年,直至养父母逝世。

养父母去世后,生母曹氏年迈体弱,需要人照顾,顾振乐不顾自己生活艰辛,直接将生母接过来一起住。

家里小,人口又多,床不够睡,顾振乐便让母亲和妻子睡床上,他自己打地铺。

半夜睡不踏实,担心母亲踢被子,又常常起夜给老人家掖掖被子。

早上母亲还没起床,顾振乐已经收拾好铺盖,倒了杯热水搁在床头,等母亲起来,水差不多也就温了不少,母亲喝刚刚好。

人老了就总喜欢提起过去的事,儿子越孝顺,老太太越愧疚,愧疚当初把儿子送人。

顾振乐给母亲宽心:您当初那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但也因为这样,我才能有两个父亲两个母亲,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105岁时的顾振乐,面对旁人对他的小心翼翼,他总是幽默调侃:“我只有5岁而已。”他的心态永远年轻。

无论几岁,即便到了八九十岁,父母还在就还能拥有当孩子的权利。

失去父母就像离开了土壤、插在花瓶里的花,虽然看着有色有番,但已经失去了根。

父母,才是我们“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

在顾振乐及妻子的无微不至照顾下,母亲最后活到了102岁。

坊间总说,老人活太久,消耗的是儿女的寿命,那顾振乐活到了106岁,又该怎么说?

顾振乐自号“乐斋”,他的“乐”是助人为乐的乐。

晚年的顾振乐,每年都会给社区的困难家庭定期送上慰问金,社区大型募捐活动,也都有他的影子。

住在长宁区华阳街道十多年,2013年98岁的顾振乐向社区慷慨捐赠10万元作为“顾振乐文化基金”,用于举办青少年书法比赛。

每逢国家有天灾人祸,捐款榜上一定会有顾振乐的名字。

需要钱他就给钱,要画他就免费送画,嘉定博物馆初建阶段,没有资金但又需要一批画镇馆。

顾振乐没问一句关于报酬的问题,90岁高龄的他花了大半年时间,绘制了92把扇面,全部无偿交给嘉定博物馆。

天南地北任何地方只要需要他,他总是积极允诺,从不推诿,哪怕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得知人家有难,顾振乐都会出手相助。

有一年,他在报纸上了解到,奉贤有位叫周丽娟的好心人长期无偿照顾多位老人的事迹。

顾振乐四处托关系,找到了周丽娟的地址,亲自写信感谢她的义举,还决定自掏腰包,每年资助她3万元。

周丽娟的举动,让同照顾过老人的顾振乐感动。

他对她施以援手,又使周丽娟更加相信,人有善念,天必佑之,行善能增加福报,这才是爱的正向循环传播。

顾老生前的书桌上有一方两面印,一头是白文“嘉定人”,一头是用细朱文刻就的“秋霞圃”,他写到有关故乡嘉定的书画,常拿它来压角。

顾家的祖宅是由曾祖父晓园公建立的,原本是个三进的大宅,抗战时后两进被日本人焚烧,烧了两天两夜。

那场风暴来临时,剩余的宅邸与后花园又被强行充公。

80年代,秋霞圃需要复园扩建,城隍庙的园林连同顾家老宅后院的一部分竹林,全被划入秋霞圃。

再后来顾家老宅与隔壁的徐家被拆迁,建起了“陆俨少艺术院”。

有一次,秋霞圃的侯旭和顾振乐闲聊,聊到秋霞圃那么多厅堂,没什么摆设,空荡荡的。

顾老没说什么,回家就把家里仅剩的一对明代盘龙花瓶捐了出去。

作为西泠印社的一份子,在建社100周年,顾老又将珍藏的7部印谱和26方近代篆刻名家印章捐赠给印社。

至于他的其他收藏,如鸟鱼化石、汉砖砚、清代竹刻等,他也早已安排妥善,一一捐赠给有关机构。

旁人劝他给自己留点底,别什么钱都往外掏,顾老无奈道:“我不会用钱,所以有钱只能捐出去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间一切关系的破裂,说到底就是一个“钱”字作祟。

而顾老对钱看得很淡,不需要太多钱傍身,有足够的钱供自己吃饱穿暖,就已经可以了。

以前读《逍遥游》,“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我总读出了生命虚无的悲凉。

像蜉蝣寄生在天地之间,我们人类渺小得像大海里的一颗谷粒,哀叹我们短暂的一生,无法像无穷无尽的长江。

直到今天读过顾老的人生观,我又再次想起《逍遥游》的这句话。

或许它的真正含义,应该是这样的,鹪鹩住在一大片森林里,也只能站在其中一枝,偃鼠哪怕置身于广阔的大海间,它再怎么喝也只能喝一肚子水。

粮食再多,一日三餐足矣,天地很大,但我们最终能够消耗的只有一粟,既然如此,为何不放下其余的钱财、权利。

天地宽大,广阔无垠,人若能知足,便已获得最大的幸福。

顾老的生活原则就是,好事不用记,坏事记不得,所有的事情发生,在他心里,如同一阵风穿过他,他的心片叶不沾。

就算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灾难,也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百岁华诞上,被问到长寿秘诀,顾老说“难得糊涂”,人要聪明,但也不能太聪明,装聋作哑反而过得更久。

患结肠癌的时候,女儿回忆父亲:“他真的超乎寻常地乐观……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无论谁陪伴,没有人听到他的一声呻吟。

除了同医生,他不跟我们聊病情,总讲些他高兴的事。奇迹发生了,不仅癌治好了,人也比过去更开朗。”

2002年,顾老确诊“前列腺癌”,儿女们本不打算告诉他。

顾老一眼识破,反过来安慰儿女:“你们放心,知道与否对我来说都一样,我不会惊慌。”

也才一年的治疗,顾老身体的各项指标立马回归到正常人标准。

张志萍2019年采访顾老,提起百岁患上的皮肤癌,顾老云淡风轻,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这么大一块,上面皮已没有了,血红的。”

因为年事已高,做不了手术,只能保守治疗,本来尝试在发病部位涂药膏,但效果不理想。

后来改用光动力照射技术治疗,从那时开始,每个月中的一个周二,顾振乐都要到皮肤病医院进行治疗。

先消毒干净,打止痛针,再用梅花针“啪啪啪”地在发病部位猛烈敲打,再将药水涂到伤口上。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10分钟,但这10分钟漫长得度秒如年,钻心刺骨的痛。

“我自己有数的,这10分钟我必须咬住牙齿!”

待药水完全渗透、吸收后,才正式进入照光环节,而这环节的痛要比前十分钟还要难熬。

照光两个半小时,热度达到90摄氏度以上,即便提前打了止痛针,还是疼痛难忍。

顾老便用轻声吟唱京剧唱段的方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每次治疗后的10天,顾老往往提不起力气做事,10天一过,封印被解除,顾老又开始照常提笔书写、绘画,应邀出席外出活动。

如此周而复始,顾老坚持了6年之久,连主治医生都不得不对他竖起大拇指,称赞他是抗癌英雄。

顾老则把一切归功于上苍,“这是上苍对我意志的馈赠,我有信心战胜病魔。”

几次患病期间,顾老仍旧正常进行书法、绘画,死神都来家里做客了,他这个主人把人家撂一边,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杀不死我的,终将让我变得更强大,这句话在书画家身上体现得更强烈。

李可染在创作井冈山作品时,身患重病,脚趾头也刚截掉了三个,但他坚持亲自走一趟井冈山。

当时夫人邹佩珠陪同,她回忆:

“当时他脚还肿着,我每天都要给他泡脚,他还要上山,要上到黄洋界最高的地方,上不去啊,有的人推,有的人拉,才把他推上去的。”

黄胄喂驴喂了十年,好不容易等来平反的一天,而且那时候他不比同期遭罪的画家,他才52岁,还有大把的机会重新开始。

然而,就在被平反那年,黄胄因脊椎综合症发作,四肢轻瘫,大小便失禁,被送进医院。

身体稍有点恢复,他就拿起画笔,疯狂画画,身上越疼他画得越投入,在病榻上创作出《松鹰图》《百驴图》等作品。

每次画完,黄胄全身早已被大汗浸湿,手指抖得厉害。

后来又有了颈椎病、糖尿病,尤其是颈椎病,黄胄出门超过两个小时,必须戴上颈套和护腰。

但黄胄硬是靠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将自己的绘画推上了第二个高峰。

颈椎病严重,腿使不上劲,坐着手发挥不开,黄胄就跪着画,用身体献祭上苍,换来《牧马图》《叼羊图》《姑娘追》等六七十幅画作。

被平反不到一个月的李士延,去看病的路上被马车轧断腿,左腿截肢,他照旧画画、开画展、教书、带学生上黄山画画。

截肢又患癌的邓散木,最后三年还创作出几大部书法著作,失明耳聋的余任天还能为恩师黄宾虹补残画……

这些书画家在失去作画的最基本条件后,所爆发出的生命力,让人可叹可敬。

知命不惧,日日自新,当我们的身体到达极限,不屈的意志会带我们杀出重围。

下面是顾振乐作品欣赏:

0 阅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