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与岑福暗中跟随着马车出了城门,眼见着马车离开官道,向偏僻小路行去。陆绎冷哼一声,“原来做足了功课,看来他与景王的关系匪浅,只可惜他这是飞蛾扑火。”
“大人,您是怎么知道唐明身份的?”
“你还记得当日穆青到扬州之后的事么?”
“记得,穆青到达扬州之时,你与袁姑娘正被困暗室,我见到他时,还被他好一顿埋怨,说我下令锦衣卫将他蒙面,害得他这些天跟着急急地赶路,除了吃喝拉撒,难得见到光亮,眼睛都快不能视物了。”
“是啊,当初我只是考虑到若有万一,可让穆青扮作我的模样,即便让他开口说话,声音也不用刻意模仿。穆青甚是机敏,当日匆忙,你只是粗略交待了几句,他便配合得那般好,属实难得!”
“大人,您这样问,难道是穆青与唐明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对,说起这个,都是穆青的功劳,之前他被囚于诏狱,唐明借送饭之机闯进诏狱重地,发现了他,当时穆青扮作玩世不恭的样子,暗地里却将唐明观察了个仔细,他说从唐明的眼神中判断出,唐明定是将他错认成了我。景王在扬州收到讯息,再加上我掉落的玉佩,认定我还活着。之后我命你传书京城锦衣卫,将穆青从诏狱中提出来送往扬州,穆青说,路上还曾有人伺机劫杀他们。”
“劫杀他们?”
“穆青前几日找我探讨问题时,才与我提起此事的,他判断,唐明身在诏狱,自然不方便与景王直接通讯,他传出讯息后,一定有专人负责京城与景王之间的联系,劫杀他们的应该就是这些人,只有他们才能知晓诏狱的动向。”
“这些人现在已经知道大人回来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若他们想对大人不利……”岑福分析着,突然冒了一身冷汗,“大人,袁姑娘这里,我想办法派信得过的人来保护,我不能离开您的身边。”
“废什么话?今夏若有闪失,我饶不了你。”
“可是……”
陆绎瞪了一眼岑福,“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听,可是……”
“那就闭嘴,做好你的事。”
两人远远地跟着,过了一片崎岖山路,又过了一片密林,仍旧不见有何动静。岑福有些急,“大人,他不会暗中给袁姑娘和袁大娘下了迷药吧?”
“以今夏的机敏,她应该早就发现了车夫有问题,她身上带着前辈给的解药呢。”
“已经过了两个下手的时机了,难道他在等什么?”
“许是想等离京城再远一些。”
“大人,马车加快速度了。”
陆绎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不再说话,一提气,迅速跟了上去。
又到了一处密林,马车停下了。陆绎与岑福脚尖点地,“噌!”地一下先后跃到树上。
陆绎听见袁今夏与唐明的对话,心里暗暗称赞,“不愧是我的今夏!”待看见唐明准备动手时,顺手拔出岑福腰间的短剑掷了出去。
这柄短剑是岑福入锦衣卫后,陆绎赠予的,剑锋极其锋利。陆绎见唐明人头落地,忽地想起来什么,心里暗道,“不好,若是被今夏发现了,定不会让岑福跟着。”
陆绎探出半个头,希望袁今夏考虑到袁大娘的安危,赶紧驾车离去,可事与愿违,小丫头到底是发现了短剑。陆绎只好叮嘱岑福,“交给你了。”说罢转身纵跃,眨眼功夫身影便消失了。
岑福轻叹了一声,“大人啊大人,您就专门拣难题让我做。”耳听得袁今夏呼唤,岑福自知藏不下去了只好现了身。
穿过这片密林,便离城门不远了。陆绎刚进密林,便觉察到树上有人,便故意放慢了身形,缓步向前。不一会儿,听得纵跃之声,落地之后,立刻传来“沙沙沙……”细碎轻微又急切的脚步声,“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陆绎微微一笑,站定身形,朗声说道,“两位,出来吧!”
“哈哈哈……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只可惜,你听得出又怎样?今日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陆绎定睛看去,眼前两人,不仅一张脸生得一模一样,身材也生得一般魁梧,一个左手执刀,一个右手执刀,已经摆好了招式。
陆绎笑道,“原来是双生兄弟,若不是同时出现,在别处见了,还真是难以辨别。”
“少说废话,陆绎,你是选择自己了断,还是等我兄弟砍了你的脑袋?”
陆绎脸上仍挂着笑容,说道,“听声音倒是极易辨别。”
“你什么意思?”后说话的人用刀指了指陆绎。
“先前发声的,应该是这位,”陆绎向他旁边一指,“虽然你们的声音也极相似,但语气却孑然不同,他还好,虽然瓮声瓮气,却中气十足,你嘛,就稍嫌笨拙粗鲁了些。”
“你说谁粗鲁?说谁笨呢?”那男子急了眼,挺了刀就要冲上来,旁边的男子赶紧拉住,低声道,“老二,莫急,陆绎功夫不错,莫轻敌。”说罢两人重新摆好了招式。
陆绎哈哈大笑两声,“据说柳氏双刀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竟也做了他人的犬牙。”
柳氏兄弟大吃一惊,柳老二收了招式,转头问道,“柳老大,是不是你刚才泄露了我们的姓名?”
柳老大气急,“啪”给了柳老二一下,“你刚才听见我说了么?”
“没听见,那他怎么知道的?”
柳老大不理会柳老二,问道,“陆绎,你如何识得我们?”
“传闻当年柳家堡子的大当家柳盛天发明了一种刀法,命名曰:勾魂双刀,可左右手同时使出不同的招数,招式变幻莫测,一时间传遍江湖,前去挑战的人无数,但皆大败而归,柳家堡子从此便在江湖上有了名望。柳盛天为人还算是仗义平和,所以这刀法的第一式便用了开门迎客,足见谦卑之意。”
陆绎略顿了一下,看了看惊愕的两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只可惜柳盛天后继之人愚笨,无法悟得其中精髓,只得将此刀法拆解分教给两人,由两人配合使用,无形中威力减了不少,你们刚刚摆出的招式便是开门迎客,却因你二人身形粗鄙,这招式看着也就不那么文雅了。”
柳老二怒道,“陆绎,你说便说,出言损我们做什么?”
“我正要夸二位呢,”陆绎又是一笑,“双生胎使这套刀法,想必是心有灵犀,得心应手吧?”
柳老大强压怒火,问道,“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江湖上之事,略有耳闻而已。”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今日我们兄弟会取你性命啊?”柳老大话音一落,向柳老二使了个眼色,两人“唰~”地招式一变,齐齐向陆绎攻来。
陆绎纵身一跃,躲过第一招,笑道,“话还没说完就动手?”
“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啊,既然你们觉得我要死了,何不让我死得明白?”
柳家兄弟一听,对视一眼,双刀仍旧摆着招式,柳老大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如何知道我要经过这里?”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们的。”
“不妨说出来吧,反正你们觉得我也活不了太长时间了。”
柳老二嘴快,“陆绎,你当个屁官何用?你的手下有个千户叫温斌,想不到他是我们的人吧?哈哈哈……”
柳老大没拦住,只好作罢,“陆绎,现在你知晓了,拿命来吧。”说罢两人又使出了一招攻向陆绎。
陆绎一边接招,一边又问道,“怎么不是唐明给你们传讯?”
柳老二又是嘴快地说道,“别提了,唐明那小子突然消失了,联系不上,我们只好启动了温斌。”
“温斌还说了什么?”陆绎只是闪避,并未出招攻击。
“他只说,你一大早便出城了,要一个时辰回来,我们判断你定会经过这片密林,便埋伏在这里等你。”
陆绎冷笑一声,原来早上暗中偷窥之人是温斌,陆绎回想起早上发生的事:岑福早早便去了袁家小院附近,暗中保护今夏母女,陆绎却是晚了半个时辰出来,走到门口时发现有人暗中偷窥,便故意提高了声音对守门的校尉说道,“今日我要出趟城,大概一个时辰后回来,没有我的允许,今日锦衣卫所有人等不准随意外出,违者,重责八十大板!”出了城后,陆绎才与岑福汇合到一处。
面对柳家兄弟一招紧似一招的攻击,陆绎不再避让,拔出绣春刀,长啸一声,一把绣春刀舞得密不透风,霎时将柳家兄弟笼罩在刀影之下。
“不好,柳老大,这小子武功不差。”柳老二伸手捂住腰,鲜血顺着手指缝滴滴溚溚掉下来。
柳老大见柳老二伤得不轻,连连向陆绎攻了几招,只是失去了柳老二的配合,威力大减,一个不小心,腿上结结实实中了一刀,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陆绎刀锋一指,冷笑道,“大话说得不错,只可惜功夫差了些,柳家堡子的脸面让你兄弟二人丢尽了。”
柳家兄弟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双双大喊一声,挺刀扑向陆绎。
陆绎刀锋向前一指,从柳老二前胸穿过,“唰~”地拔出刀,再一招回眸望月,柳老大的脑袋便“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尸体跟着倒地,血喷出了几丈远。
陆绎将刀在两人身上抹了抹,擦去血迹,收刀入鞘,转身向城门方向走去。
另一边,岑福驾车,载着袁今夏母女刚进兴隆县城,便碰到了一件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