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夏眼见着陆绎与大家谈笑风生,又瞧着林菱神色如常,和娘偶尔低语,会心一笑,显然在谈论一些高兴的事。最开心的是杨程万,与丐叔接连碰杯,喝得极为尽兴。袁今夏心中的疑惑不由得加深,“怎么这么奇怪呀?竟然如此和谐,大人是怎样做到的?这两日发生了什么?怎么我丝毫不知情?”
袁今夏便将手放在桌下,悄悄扯着陆绎的袖子,眼神询问着,又不敢一直向陆绎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
陆绎浅笑,也伸了手握住袁今夏的。袁今夏挣扎着,手指在陆绎手心里不停地划着。陆绎故意使坏,稍稍用了力道,袁今夏便动不了了,情急之下又伸脚去踢陆绎的脚,陆绎见状,一只手指探到袁今夏手心里轻轻挠了两下,低声笑道,“不饿吗?来,你不方便,我喂你。”
袁今夏右手被陆绎握着,左手不习惯用筷子,听陆绎这样说,顿时羞红了脸。陆绎已经夹了一块羊肉递到嘴边,“来,张嘴。”
袁今夏迅速扫了众人一眼,见无人注意,才张开嘴接了,又慌忙冲陆绎摇头。陆绎只是抿嘴笑。
两人的举动怎瞒得过众人的眼睛?杨岳高兴,多喝了几杯,见状说道,“今夏原本以为今日是有六扇门的兄弟向她提亲,还拼命拒绝来着,被我硬拉了来。”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陆绎,见陆绎面色未改,又转头看向袁今夏。袁今夏已经红了脸,“腾~”地站起来,胡乱摸了一双筷子砸向杨岳,“你这个漏风的嘴。”
杨岳自知理亏,将头扭向岑福,求救地眨了眨眼。岑福一摊手,耸了耸肩,并未应声。
“哎哎哎~”丐叔放下酒杯,打趣道,“满桌子美味佳肴也抵不上一个情字,照我说,你俩换个地儿说话,大人们还有重要的事商议,你们不听也罢。那个,把岑福留下就行,整座酒楼都包下了,还有这一桌子菜,他得付银子。”
陆绎和袁今夏被丐叔说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袁大娘对陆绎这个准女婿极为满意,哪见得他受半点委屈?连忙说道,“丫头啊,你和陆大人出去走走,这里有岑福照应着就好。”
陆绎忙起身,微微躬身,说道,“岳母,您叫我陆绎就好。”
“好,那就叫陆绎,”袁大娘笑得嘴都合不拢,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陆绎与袁今夏对视一眼,便一起向大家施礼告退。刚要转身离开,林菱忽然说道,“夏儿,还有半个时辰宵禁。”
袁今夏知道这是林菱在提醒自己,忙应道,“知道了,姨。”说罢两人推门离开了。
岑福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意欲叫住陆绎,丐叔一把将岑福按到座位上,“你捣什么乱?”
“不是,前辈,大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未办。”
“什么事比喝酒还重要?”
岑福见两人已经离开了,只得又一次站起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杨岳,“杨兄,这是大人和袁姑娘特意为小宝准备的礼物。”
杨岳忙道谢接过。众人皆说,“打开来看看,让大家也养养眼。”
杨岳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霎时惊呆住了,伸手拿起来给众人看,原来是纯金打造的一枚金锁,锁柄上刻着“如日方升”,锁的正面中心还刻着一个“旭”字,是小宝的名字。
袁大娘笑道,“这两孩子真是有心了,这礼物极好。”
林菱却笑道,“大姐,是您那准女婿细心,夏儿那丫头哪里会想得这般周到?”
袁大娘看着金锁,愣了一会儿,突然冲杨程万说道,“老杨啊,我可真是羡慕你呀。”
众人不解,杨程万笑道,“袁大姐,你也很快会抱上孙儿的。”众人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我……”刚出酒楼,袁今夏便迫不及待地想问个究竟。
“急什么?”陆绎笑道,“边走边说。”
“我们要去哪里?”
“你家。”
“我家?”袁今夏瞪大了眼睛。
“从这里步行到你家要将近半个时辰,怎么?林大夫交代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
“当然没忘,嘿嘿……大人是想陪我一路走回去吗?”
“嗯,”陆绎点头,扭头看着身边的姑娘,柔声说道,“今夏,我想多陪陪你。”
“我也是,”袁今夏莞儿一笑。
陆绎看得呆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倒将袁今夏盯得又红了脸,小声道,“大人看什么呢?”
陆绎突然收了笑容,“咳”了一声,严肃地问道,“袁捕快最近喜事很多吗?”
“啊?”袁今夏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哪有那么多?就是刚刚见大人与姨、师父如此和谐,自然是喜事一桩。”
“第二桩呢?”
“第二桩?”袁今夏嬉笑道,“和大人小别重逢算吗?”
陆绎点头,依旧神情严肃,“第三桩呢?”
“还有?”袁今夏实在想不出来了,说道,“没有了。”
“不是有人要向袁捕快提亲吗?难道不算是喜事?”
“不不不,哪有?哪有?”袁今夏慌乱地摆手,“大人莫听大杨的,他喝了酒,说胡话呢。”
陆绎绷着脸,“杨岳一向憨厚实在,我信他说的。”
袁今夏恨得险些咬碎了牙,心里暗暗骂道,“臭大杨,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骂杨岳做什么?他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啊?”袁今夏一脸惊愕地看着陆绎,“大人怎么知道我在骂他?”
陆绎笑而不语。
“大人~您别听他的,”袁今夏拉住陆绎的胳膊晃着,见陆绎不为所动,只好又说道,“是,我们是提那事来着,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袁今夏突然神情变了变,声音压得极低,“那时,大人不在了,可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哪怕他再好,哪怕他比大人还好。”
陆绎见小丫头神色悲戚,暗暗责骂自己,忙笑着接道,“你还见过比我好的?”
一句话将袁今夏逗得心情瞬间好起来,“大人就这么自负?不过,我喜欢!”
“那以后呢?”陆绎扭头宠溺地看着。
“哎呀大人~哪有以后?哪个不长眼的敢惹锦衣卫的陆指挥使?”
陆绎听了极为满意,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袁今夏瞧着陆绎神情,也欢喜起来,“大人,您还不曾告诉我,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事先见过姨和师父了吗?”
陆绎摇头,便将丐叔做的一切说了,又说道,“林大夫和杨前辈修为高,都不是将喜怒哀乐流于表面的人,更不是为了一件事斤斤计较、非要论个短长的人。”
“所以大人便安排了今日的宴会,大家心照不宣,自然也就其乐融融了。”
陆绎点头。
“可是大人,您也不至于包下整个酒楼啊?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陆绎忍不住笑,“怎么?夫人是心疼了?”
袁今夏红了脸,甩开陆绎的手,嘟囔道,“大人又没正经,谁是你的夫人?”
“今夏……”
袁今夏怕陆绎再说出让自己心跳加快的话来,忙阻止道,“还有,大人以后莫喊岳母,还不是呢。”
陆绎笑道,“夫人管得倒多,你应该去与岳母说才是。”
“还叫?还叫?”袁今夏伸手去拍打陆绎。陆绎笑着躲闪。两人便像孩童一般追逐起来。
“岑福,行,行啊,你现在都敢做我乖孙儿的主了?”丐叔舌头都有些硬了。
岑福忙笑道,“前辈,大人平日里忙碌,有些事须得我替大人想着,况且老大人和老夫人都不在了,大人年纪又轻,哪懂得太多?”
“这么说你都懂了?”丐叔拽着岑福非得喝下一杯酒,才放了手。
“前辈,我也不懂,”岑福老老实实地答道,“可我知道,三媒六聘,须得有个大媒从中成事才行,前辈机智、热心、能言善辩,又是大人的远房亲戚,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哎~这话我爱听,机智,热心,能言善辩,”丐叔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道,“你小子不地道啊,我就这些优点吗?那夸人得全面地夸,继续,继续,”丐叔自顾自地摆了个姿势,又说道,“我武功还高呢,腿脚也灵,这脑子也好使,还有,还有,那个,你们都听听,我还能作诗一首……”
丐叔还没拿出腔调来,林菱在一旁嗔道,“师兄,大家在说夏儿和陆绎的婚事,这是正经事,你别乱搅和,让你做大媒,你便好好做。”
“你们看看,还是菱儿会说话,我一听便懂了,这么简单的事,让岑福搞复杂了,这个大媒我可是当仁不让了,各位。”
岑福和杨岳对视一眼,都笑了。杨岳小声笑道,“判断丐叔喝醉与否还真是有点儿难度。”
岑福接道,“林大夫算是衡量标准吧?”
两人正调侃着,突然各自头上挨了一筷子,杨程万瞪了两人一眼,说道,“没大没小。”
“爹,您也清醒着呢?”杨岳揉着脑袋,尴尬地笑了两声。
岑福倒是极为开心,此时的杨程万完全不似以往对他或者说对锦衣卫时刻存着戒心,一边给杨程万斟满了酒一边笑道,“前辈,喝酒。”
袁大娘突然拍了一下大腿,“不妥不妥,不能这么快。”
众人不解,齐齐看向袁大娘。
袁大娘说道,“原本我是给今夏准备了嫁妆的,可之前陆绎遭遇不测,这事便搁置了,如今须得重新好好准备一番,要些时日。”
林菱笑道,“大姐,也没那么快,你没听岑福说,陆府需要修缮,起码要几个月。”
袁大娘松了一口气,“那好,那好,菱儿啊,丫头的事可也是你这个当姨的事,你得帮我张罗着。”
林菱笑道,“大姐,夏儿还有师父呢,杨大哥有经验,有这样现成的人您得用。”
杨程万一听,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可没经验,当初岳儿和曦儿的事还不是你们大家帮我张罗的。”
丐叔“嘿嘿”两声,“菱儿,还是我靠谱吧?”
林菱瞪了丐叔一眼,随即又噗嗤一下笑了,“那就全仰仗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