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奔着我的钱来的，趁早别浪费时间。”张大爷坐在茶馆的靠窗位置，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普洱茶，茶杯边缘有一圈泛黄的水渍。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像是刻意压低的雷鸣。对面坐着的王阿姨微微一愣，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包边已经磨损的手机壳。茶馆里，老式挂钟刚好敲了三下，下午三点整。

张大爷今年65岁，退休前是国企的工程师，性格直爽却带着几分固执。他的妻子在五年前因病去世，留下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和一笔不算丰厚的存款。五年来，他一个人过日子，平时种种花、养养鱼，日子虽清淡，但也算自在。直到去年冬天，他在阳台上给茉莉花换土时，忽然发现自己腰椎疼得厉害，蹲下去的动作竟然再也起不来。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老了，生活里需要一个人来搭把手。

于是，他决定相亲。

茶馆里的气氛很微妙，张大爷的开场白显然让王阿姨有些不适应。她低头喝了一口茶，茶水的温度已经凉了，入口时带着一丝涩意。她抬起头，试探着问：“张先生，您是不是对婚姻有什么顾虑？”张大爷笑了笑，嘴角的皱纹像是风干的橘皮。他放下茶杯，手指敲了敲桌面：“不是顾虑，是原则。我这人，钱是死的，感情是活的。后找的老伴和我没关系，别想花我一分钱。”

窗外，细雨刚刚落下，茶馆的玻璃窗上挂着几滴水珠，像是泪痕。王阿姨的脸色有些僵硬，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画着圈，像是在思考什么。张大爷看出了她的犹豫，继续说道：“我不是不愿意花钱，但我得知道，这钱花得值不值。你要是真心实意陪我过日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但要是冲着房子、存款来的，那咱们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王阿姨终于开口了：“张先生，我理解您的意思。其实，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不是为了钱来的，但我希望，婚后能有彼此的尊重和信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坚定。张大爷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一丝欣赏。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像是在为这场对话画上一个短暂的休止符。

茶馆的挂钟敲响了四下，时间悄然流逝。张大爷和王阿姨的对话从金钱转到了生活。王阿姨提到自己早年丧偶，一个人带着儿子长大，如今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她的生活也算安稳。她喜欢做饭，尤其擅长做红烧肉和糖醋排骨。张大爷听到“红烧肉”三个字时，眼睛亮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他的妻子生前最爱做红烧肉，每次都要放一点啤酒进去，肉香里带着微微的酒气。

“我这人，生活上没什么讲究，吃得简单，穿得随意。”张大爷说着，伸手拉了拉自己毛衣的袖口，袖口边缘已经起了毛球，触感粗糙。“但我希望，找个能聊得来的伴儿。钱的事儿咱们先说清楚，感情的事儿慢慢来。”

王阿姨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一丝柔和。她说：“张先生，我理解您的原则。其实，我也希望找个能一起过日子的人，钱的事儿我不在乎，但感情不能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茶馆的玻璃窗上已经模糊成一片。张大爷看着窗外的雨景，忽然想起了妻子生前最爱的一首歌——《雨中即景》。那是2008年的夏天，他和妻子在老家的小院里听着收音机，雨声夹杂着歌声，像是生活的交响乐。如今，雨声依旧，歌声却再也听不到了。

茶馆的挂钟敲响了五下，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张大爷和王阿姨的对话渐渐进入了尾声。张大爷提出，双方可以先做朋友，慢慢了解彼此，再决定是否进一步发展。王阿姨欣然同意，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离开茶馆时，张大爷撑开了一把旧伞，伞面上有几处破损的地方，雨水从破损处滴落下来，溅在地面上，像是断断续续的记忆。王阿姨走在伞下，脚步轻快，似乎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张大爷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打开客厅的灯，灯光照在墙上的一张旧照片上，那是他和妻子的合影。照片里的妻子笑得很温柔，手里抱着一盆开得正盛的茉莉花。张大爷站在照片前，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后找的老伴和我没关系，别想花我一分钱。”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却多了一丝复杂的情感，像是雨后未干的泥土，带着湿润的气息。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了，夜晚的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香气。张大爷站在窗前，闭上眼睛，似乎闻到了妻子生前最爱的茉莉花香。那一刻，他的心像是摔过的搪瓷杯，虽然有裂痕，却依旧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