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业和卜耀廉从丰县满载而归了，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田子朱就坐在蔡记粮店等着呢，杜才郞的2营已经交割完毕。田承业心想，人家是军需官，自己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勾当，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也只得暗暗地骂了几句，交割了。不过，那些大洋，早已让三姑父在中途给转移了，田承业庆幸着自己的精明，又恼恨着田子朱的贪婪。

办理完手续的田子朱，若无其事地沿着诗河向上走去，如同闲庭信步一般，不多一会，已经到了西三里外的那家酒店，田子朱警觉地向四围看了一眼，这才走了进去。最靠里的一家房间内，杜才郞和一个陌生人已经在等着他了。几个人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酒菜已经上来，三人便小声地说着话，吃喝开了，看来他们是认识的。

杜才郞小声地说道：“许旅长那儿的熟人传过来确切的消息，三天后，队伍即将开拔，老田，活要做干净了，全部换成真金白银。二当家的，回去给张黑子说好了，我们一撤出苦城，盘子由你们来舔，后天晚上以前，务必赶到苦城颖镇魏家寨隐蔽待命，寨主魏老三会安排你们的。我们也安排好了接应的人，军装已经给你们准备齐了，我们何时开拔，我会让人及时通知你们的。我们走后，你们就冒充35团的后继部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金银财物，我们一个子都不要，我们要的，就是这几个人的人头。”说着，递给那个陌生人一张纸条，上边写着几个人的名字，那个陌生人笑着收下了。

田子朱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存折来，说道：“这是设在开封府的美国花旗银行的存折，你们凭此，可支取其中的一万元现大洋，算是我个人送给大当家的礼物。记住，条子上的人，一个不少地给我做了，我还有另外的奖赏。”那人看了看那张类似银票的东西，上面还写着洋文，笑了笑收下了，这世道，洋人的东西更靠谱些。

钱小娥是第一次走进苦城完中的，偌大的校园里没有一个人，对于她而言，她只知道在这个叫礼拜天的日子，田县的教堂里有人进出，那个老牧师皮埃尔会给大家讲道祝福的，没想到，这个日子，学生们也歇息了，她感觉到有点新奇，更有几分可怕。看门的大爷是认得这个苦城纪家少奶奶的，笑了笑，指了指校董办公室的门，让她进去了。

纪文学正在读着报纸，南北之战变得如此扑朔迷离，今天是大捷，明天是遭受重创，也不知道哪家新闻可信了。看到钱小娥进来了，他多少有些惊异，这个可怜的姑娘，会有啥事啊，她怎么不去找他哥呢？纪文学站起身来，让她坐了下来，钱小娥仰着红红的脸蛋，喘息着，说道：“四叔，求你个事，你不是要安排德财到队伍上去吗？你看，俺那个表妹夫皮子彬中不中？”

皮子彬？纪文学内心里转动着，这个人是阿镇街上的，曾经是自己的学生，好像是长得挺漂亮的那个，前些日子通过白麦收进到财粮队，纪文学的心目中，渐渐有了印象，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和白麦收家沾亲带故的，怎么就又与钱小娥这个孤儿有了亲戚呢，他有些不解。

钱小娥看着四叔不解的样子，脸更加红了起来，她不是怕四叔不答应，而是怕四叔往其他方面想了。她说道：“他是俺姨家表妹白小兰的男人，年前刚办过事的，上次是俺麦收表叔给介绍的，这一次，麦收表叔说，这可是提拔重用的，让我自己来找你的。”

“什么？”纪文学惊讶地站起身来，直逼着钱小娥走来，似乎这个可怜的女孩犯了大错似的。纪文学确实有点恼怒了，说道：“你们怎么这么浑啊，这事，怎么能乱说呢？”

钱小娥吓得泪水都下来了，说道：“四叔，是我不好，我想着麦收表叔又不是外人，我就找他了。”纪文学已经走到了钱小娥面前，看着她的脸，说道：“这么说，那个皮子彬也知道了？”钱小娥惊恐地点了点头。纪文学一下子把钱小娥拉到了自己怀里，说道：“你怎么又冒出这个表妹夫来？给我说实话，让你有了身孕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他？”纪文学终于问出了钱小娥极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她倒在纪文学怀中，痛苦地摇了摇头。“哪是谁？”纪文学似乎变成了一头野兽，低声问道：“是他吗？”钱小娥又点了点头。纪文学的手，已经紧紧的抓住了钱小娥的某处，钱小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钱二贵一个人在鸿福阁酒楼喝着闷酒，这些日子，他过上了苦城“土皇帝”一般的日子，可他却感到空前的失落，甄山虎和几个过命的朋友渐渐地远离着自己，杜才郞等几个上司派来的弟兄跟自己并不一心，就连苦城本地的一伙新朋友，这些日子也与自己渐行渐远了。他感觉到有好些日子都没有见到白千秋了，他内心里感谢着他们为自己带来的财富，也感觉到有几分后怕。

白玉娟站在了他的身后，说了声：“二贵兄弟，少喝点，你看看你，也一把年纪了，这酒，你要少喝点，你比不了他们年轻人了。”一句话，勾起了钱二贵的伤心事，他竟然俯在桌子边，抽泣起来。

“玉娟，是钱团长在楼上喝酒吧，让我来陪陪他。”说话间，纪文庸慢慢地向楼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