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盯着淘宝“最近购买”里那盒男士棉袜,突然发现收货地址还是他家。我叫程安安,28岁广告公司美术指导,分手时撂下狠话“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却被自己半夜梦游下的订单扒光了所有伪装——原来真正放不下的人,连淘宝算法都骗不过。
我缩在12楼飘窗台猛嘬电子烟,薄荷爆珠呛得眼泪直流。手机屏幕上是宋砚的微信头像,那只傻笑的柴犬还是我当初帮他挑的。分手第93天,我第214次点开他朋友圈——背景图换成了雪山,最新动态停在两周前转发的工作链接,点赞列表里有个粉色卡通头像的姑娘。
茶几上堆着吃剩的泡面桶,混着上周买的斩男香水和剪坏的空气刘海。三个月前摔门而出的那晚,我在电梯里对着镜子发誓要活成抖音大女主,结果现在连他网易云歌单里新添了哪首丧逼情歌都门儿清。
厨房水管突然发出怪叫,吓得我打翻了星巴克冷萃。褐色液体漫过手机屏幕那刻,我触电般跳起来抢救——锁屏壁纸还是去年在迪士尼拍的,他戴着蠢爆了的米奇头箍,我口红糊在他脸颊上像道血痕。这个画面后来成了我们吵架的导火索,他说我永远要活在滤镜里,我骂他连P图时间都不肯给爱情。
凌晨四点,空调吹得人起鸡皮疙瘩。我鬼使神差点开淘宝,在搜索框输入“男士 棉袜 纯色”,下单记录跳出来时呼吸都停了——上周三半夜三点,我居然迷迷糊糊给他买了三双袜子。收货地址明晃晃显示“宋先生,13号楼2001”,和我的默认地址就隔了两栋楼。
手机突然震动,闺蜜发来截屏:“宋砚在酒吧驻唱视频!”我放大画面数着他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突然发现他左手腕空荡荡的。那个刻着我名字缩写的钛钢手链,分手时被我扔进火锅汤底,他当时徒手去捞的样子比毛肚还烫。
我趿拉着拖鞋冲进浴室,冷水扑在脸上时瞥见角落的剃须刀。蓝色飞利浦三头款,是他忘在这儿的唯一遗物。上周大扫除我把它扔进垃圾桶,半夜又打着手机电筒捡回来,现在插着电摆在洗手台,像把随时准备开动的刑具。
公司晨会我盯着PPT神游,发现每页都是他名字的变形。总监敲着桌子喊“程安安!客户要夏日清凉感!”,我手一抖把方案背景调成了他最爱穿的雾霾蓝。午休时我溜去安全通道,第18次拨打他手机号——在“您拨打的用户正忙”响起前挂断,通话记录里的红色未接像串耻辱勋章。
周五下班故意绕路去他常去的健身房,隔着玻璃看见他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新买的碎花裙被电梯夹住时,我居然在期待他会像以前那样冲过来护住裙摆。结果只是保洁阿姨用扫把帮我解了围,他连头都没回。
周末被闺蜜拖去剧本杀,本子刚发下来就眼前发黑——他居然坐在对角,脖子上贴着创可贴。我全程用余光数着他摸了十七次鼻尖,喝了五口乌龙茶,看了我三次。当DM喊出“凶手是前任”时,他忽然抬头看我,眼神烫得我手心的线索卡都蜷了边。
暴雨夜家门锁卡死,我蹲在楼道里翻通讯录。物业电话占线,开锁公司要等两小时,鬼使神差点开微信对话框:“我家门打不开了”。发送完才惊觉这是分手后第一条消息,慌乱撤回时手机突然黑屏——没电了。
一束光刺破黑暗时,我正抱着膝盖数地砖缝。宋砚举着充电宝站在雨里,头发还滴着水:“撤回什么了?”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混着雨水腥气,忽然想起分手那晚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永远学不会示弱”。
门锁“咔嗒”弹开的瞬间,他转身要走。我盯着他后颈新冒的痘痘,突然笑出鼻涕泡:“上次给你买的袜子...合适吗?”他背影僵了僵,手机屏光映出微信对话框——那条撤回提示下面,静静躺着我的淘宝订单通知。
冰箱里两罐啤酒下肚,我指着墙上的抽象画胡说八道:“你看这色块像不像我们去年在青岛看的晚霞?”他仰头灌酒时喉结滚动:“我搬回去了,住13号楼2001。”我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那间我们曾一起刷墙的loft,三个月前他明明说转租了。
手机充上电时疯狂震动,淘宝弹出新的物流信息:“男士棉袜已签收”。我转头看见他裤脚露出半截灰袜子,脚踝上还留着被我指甲抓破的疤。窗外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爬出来,我突然看清这三个月自己演的决绝戏码,在淘宝订单面前有多不堪一击。
凌晨三点四十九分,我按下删除键清空了所有购物车。宋砚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呼吸声轻得像那年大理客栈外的落雪。原来女人放不下的迹象,早藏在半夜偷看他步数的习惯里,在死活改不掉的收货地址里,在听到他声音就漏拍的心跳里。
手机日历突然跳出提醒:明天是他生日。我摸黑翻出藏在床底的画册,扉页上还写着“给二十八岁的宋砚”。他翻身时嘟囔了句梦话,我凑近听见:“...袜子买小了...”
晨曦漫进来时,我决定给淘宝客服写封感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