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又一次删掉了和他的聊天对话框。这是我们第27次拉黑对方,也是我第28次在备忘录里写“到此为止”。我叫周小棠,今年29岁,正在经历所有都市剧里最烂俗的剧情——和已婚同事反复拉扯。今天,我想用淋成落汤鸡的代价,换你们一句“人间清醒”。
我缩在办公室最后一排工位,手指机械地刷新着朋友圈。置顶聊天框里躺着条未读消息:“台风要来了,记得关窗”,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七分。发件人备注显示“陈总监”,可我的输入法早把他的名字敲成了肌肉记忆——陈禹,33岁,运营部二把手,有个三岁的女儿,和我在同一栋写字楼纠缠了整整七百三十天。
玻璃幕墙外乌云压得极低,像极了我们第一次单独加班那天的天气。那时候我刚跳槽到这家广告公司,穿着淘宝买的正装裙,踩着磨脚的高跟鞋,抱着笔记本电脑撞进他办公室:“陈总,甲方说LOGO要再调成五彩斑斓的黑”。他抬头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
后来我们总在茶水间“偶遇”。他接咖啡时会顺手拿走我的马克杯,我整理报表时总能发现他留的润喉糖。直到团建聚餐那晚,他替我挡了七杯红酒,在KTV走廊的霓虹灯下说“我送你回家”,手掌温度透过真丝衬衫烫进我后背——这个动作后来重复了上百次,就像我们反复上演的戏码:靠近、闪躲、拉黑、加回、再靠近。
此刻我盯着手机屏保上笑得没心没肺的自拍照,那是去年生日他偷拍的。当时我们在杭州出差,半夜溜去西湖边啃糖藕。他忽然说“小棠,我要离婚了”,吓得我把竹签戳进牙龈。结果第二天他老婆带着女儿来送落下的胃药,小姑娘奶声奶气喊“爸爸”时,我躲进洗手间吐光了早餐拿铁。
茶水间的咖啡机发出刺耳的嗡鸣。我数着秒等他的消息,指甲在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印。上个月暴雨夜,他开车送我回家时说车载香水是老婆挑的檀木香,我扯开安全带跳下车,高跟鞋跟卡进下水道缝隙。他追出来时,我们像两个滑稽的落难者在暴雨里对视,最后他红着眼眶说:“我送你去医院”——看,成年人的感情就是连崩溃都要先考虑实用性。
台风真的来了。雨水噼里啪啦砸在落地窗上,我把辞职信塞进碎纸机时,行政部小妹抱来纸箱:“棠姐,陈总让我转交的”。箱底躺着去年忘在他车上的羊绒围巾,还有张字迹被雨水洇开的便签:“台风天别穿露脚踝的裤子”。我蹲在空荡荡的工位前突然笑出声——两年了,他记得我所有小习惯,却记不住给女儿买的乐高藏在副驾驶座下。
手机突然震动,跳出来的是闺蜜阿琳的语音:“宝,我表弟公司招人呢,双休不加班”。我抓起包包冲进电梯,在镜面里看见口红斑驳的自己。二十五层楼的下坠过程中,我想起他总说“等孩子上幼儿园就...”,想起每次吵架后他买的焦糖玛奇朵,想起他无名指上永远摘不掉的婚戒在会议桌下蹭过我手背的触感。
地铁站挤满躲雨的人。我盯着轨道对面广告屏上的婚纱照,突然意识到这两年我们连张正经合照都没有。手机又震,这次是他发来的网易云链接,分享的是那首我们开车常听的《富士山下》。我抹了把脸,发现睫毛膏晕成了熊猫眼,就像我们始终见不得光的关系。
“叮——”地铁进站的风掀起我的裙角。在迈入车厢的瞬间,我按住关机键,看着屏幕一点点暗下去。这次不会再开机了,毕竟天气预报说台风过后会有彩虹,而二十九岁的周小棠,该去谈场能晒在朋友圈的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