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赐履按:祖逖继续北伐。上一回,我们讲到,公元313年,琅邪王司马睿任命祖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就打发他去北伐了。祖逖带着一百多家部曲,渡过长江,到达江阴,建立兵工厂,制造各种兵器,又招募了二千多人,然后,向着中原地区进发。
此一时期,中原地区有各种各样的武装力量,除了晋帝国和汉赵帝国任命的刺史、郡守和七七八八的将军之外,很多豪民领袖把老百姓组织起来,建立坞堡以自保,这些个领袖,被称为坞主。谯郡(安徽省亳州市)一带,有流人坞主张平、樊雅等人。当初,晋帝国的北中郎将刘演(刘琨的侄子),为抵拒石勒,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以张平为豫州刺史,樊雅为谯郡太守。另有董瞻、于武、谢浮等十余伙儿人,各有兵众数百,都尊张平为老大。司马睿任丞相时(愍帝司马邺于公元315年的二月,任命司马睿为丞相),曾派行参军、谯郡人桓宣,前往招安张平、樊雅,二人各派使者,到丞相府接受任命,司马睿加张、樊二人为四品将军,让他们统领各自人马,抵据石勒。
衣赐履说:司马睿对张平、樊雅,态度暧昧,加这哥儿俩为四品将军,但并没有承认他们的刺史、太守身份,换句话说,张平是野鸡刺史,樊雅是野鸡太守,势必与正版的豫州刺史祖逖,发生严重龃龉。
【这图大概是不对的,彼时应该没有马镫】
祖逖于公元313年到达江阴(江苏省淮阴市),为北伐做各种准备工作,应该是到了公元315年之后,率军屯驻芦洲(安徽省亳州市东涡水北岸,涡读如郭),这就到豫州境内了。
祖逖派参军殷乂,前往拜会张平、樊雅。这位殷乂,官儿不大,谱儿不小,对野鸡刺史张平,相当瞧不起。殷乂来到张平的居所,东瞅瞅,西看看,说,那个张什么,你这个地儿不错啊,可以用来当马厩诶。
张平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殷乂哪管张平的感受,又指着一口大镬,说,把这玩意儿熔了,制造铁器。
衣赐履说:镬读如霍,是古代的大锅,史书中动不动就会出现的所谓“鼎镬”,常用来作为烹人的刑具。
张平说,这是帝王用的大镬,天下安定之后,必有大用,怎能轻易毁坏!
殷乂白了一眼张平,说,那张什么,给你脸不要是吧?你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竟然吝惜一口破锅!
人家张平也是当老大的人诶,实在忍不住了,骂道:
那个殷什么,老子的脑袋保不保得住,老子不知道,但你的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
言罢,当场格杀殷乂,下令全军固守。
就这么着,本来祖逖是要去打石勒的,现在没办法,先跟张平干上了。这一打,就差不多打了一年,祖逖硬是拿不下张平。正面战场搞不掂,祖逖使了个诈,私底下招安了张平的小弟谢浮,谢浮骗张平来会面,一刀砍了,把首级呈送给祖逖。
据说,司马睿对祖逖的表现很满意,特别让人给祖逖运粮,但是,道路太远,粮食没运过去,祖逖军中大饥。
衣赐履说:我固执地认为,司马睿还是在表演。
张平挂了,樊雅还在。祖逖进军占据太丘(河南省永城县西北),樊雅驻守谯城,与祖逖对抗。樊雅派兵于夜间突袭祖逖,进入祖逖营垒,冲击祖逖大帐,祖逖军大乱。祖逖相当沉着,下令左右抵挡,督护董昭等人奋力拼杀,才将樊雅部众击退。
祖逖久攻谯城不下,就向南中郎将王含(王敦的老哥)请求援兵。桓宣当时担任王含的参军,王含派桓宣率五百人援助祖逖。
祖逖对桓宣说:
兄弟啊,你以前说服过张平和樊雅,他们信得过你,这回,再麻烦你为我走一趟吧,只要樊雅能够归顺,我不但不杀他,还会重用他。
桓宣于是就带着俩随从去见樊雅,说:
祖逖正准备荡平刘聪、石勒,还想仰仗你为后援。之前,殷乂那个货轻薄无礼,并非祖逖的本意。只要你不计前嫌,则功勋可立,富贵可保。如果你执迷不悟,琅邪王必然再派猛将,你手下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石勒在北面窥伺,朝廷从南边攻打,你如何能够保全?希望你好好考虑。
樊雅想想也对,设宴款待桓宣,结为好友,并派儿子跟随桓宣拜见祖逖。过了几天,樊雅又亲自面见祖逖,祖逖让樊雅回去安抚手下。樊雅的一众手下,之前辱骂过祖逖,还杀过祖逖的部众,担心归降之后被清算,樊雅没办法,再次闭城自守。
祖逖这个气啊,又派桓宣去做樊雅的工作,樊雅杀了几个闹得凶的,出城向祖逖投降。
公元317年,六月,石勒派石虎围攻谯城,王含又派桓宣率军救援,石虎退军。祖逖上表,请朝廷任命桓宣为谯国内史。
司马睿向天下发布檄文说:
石虎胆敢率领犬羊乌合之众,渡过黄河荼毒百姓,现派琅邪王司马裒(读如抔)等九军,精兵三万,由水、陆四路,共赴击贼,全都接受奋威将军祖逖节制。有能斩石虎首级的,赏绢三千匹,金五十斤,封县侯,食邑两千户。有贼党能够斩石虎,将其首级送来的,赏格完全相同。
没过几天儿,司马睿就把司马裒召回建康。
衣赐履说:司马睿继续表演。
【表演艺术家司马睿】
实际上,祖逖在攻打樊雅的时候,还曾经向蓬陂(河南省开封市南)坞主陈川求助。这位陈川,颇有实力,给自己个儿任命为陈留太守。陈川很给祖逖面子,派手下将领李头前往助战。
李头打仗很猛,征讨樊雅时,颇立了一些战功,祖逖很喜欢他。当时,祖逖从樊雅那儿,缴获了一匹骏马,李头盯着这匹马,就对上眼儿了,又想要,又不敢说。祖逖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他为人又豪爽,就主动把这匹马送给了李头。李头就觉得祖逖真是个好老大,经常对别人感叹说,如果能够以祖逖为主人,我死而无恨!
这话一阵风就传到陈川耳朵里了,陈川大怒,一刀就把李头给杀了。李头死了,他的亲信冯宠,率属下四百人,投奔了祖逖。陈川的火儿更大了,派部将魏硕,可着豫州的各个郡县抢掠,男男女女,车辆马匹,很抢了不少。祖逖派将军卫策攻打陈川,又把这些个男男女女,车辆马匹,全给抢回来了,并下令,是谁家的,都还回去,自己一个人一匹马都没留下。
公元319年,四月,陈川献出浚仪(河南省开封市),投降石勒。
祖逖攻击陈川据守的蓬关(即蓬陂),石勒派石虎率军五万救援,两军在浚仪交战,祖逖兵败,退守梁国(河南省商丘市)。石勒又派部将桃豹率军进入蓬关,祖逖退守淮南(安徽省寿县)。石虎把陈川部众五千户,全部迁往襄国(石勒大本营,河北省邢台市),留桃豹镇守蓬关。
九月,祖逖派督护陈超袭击桃豹,被桃豹打败,陈超战死。
衣赐履说:对祖逖北伐,在我们的印象中,似乎如果不是司马睿故意扯后腿,北伐早就成功了。其实,远不是那么回事儿。
祖逖是哪年开始北伐的?
公元313年。
现在是哪一年?
公元319年。
六年多了,祖逖连中原地区的几个坞主,都打得磕磕绊绊诶。
北伐,真的不是斩瓜切菜,不是网红吃播,吸流一口,一大碗就下去了,北伐,不容易!
另,本年,石勒从汉赵帝国分裂出去,自称赵王,我们称他建立的政权为后赵政权。
就跟蓬关这个地方,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史书记录来看,这个城里头,分为东西两台,这两个台似乎并不联通,能够各自为战。到了公元320年,祖逖的部将韩潜,占据了东台,从蓬关的东门出入;石勒的部将桃豹,占据西台,从蓬关的南门出入。双方对阵了四十多天,僵持不下。
祖逖着人做了许多袋子,装上泥土,看起来就像是一袋一袋的军粮,派了一千多人的运输队,把这些“军粮”都运到台上,然后,又让几名士卒,挑上装着粮食的袋子,假装疲惫,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桃豹的士卒已经饿了很久,看到粮食,眼睛直冒绿光,呼啦啦冲出一大群,马路牙子上那几位,跳起来一道烟跑了。桃豹的士卒打开袋子,发现里面真的是粮食诶,就认为祖逖的部队粮食充足,恐慌的情绪,就在桃豹的部队中蔓延开来。
石勒派将领刘夜堂,赶了一千头毛驴,为桃豹运送军粮,祖逖得到消息,派部将韩潜、冯铁在汴水截了个胡,连毛驴带粮食,全都给抢了。桃豹一看,挺不住了,就在夜里逃遁,驻屯于东燕城(河南省延津县东北)。祖逖派韩潜进驻封丘(河南省封丘县),逼近桃豹。冯铁则占据了蓬关的东、西二台,祖逖本人,镇守雍丘(河南省杞县)。
石勒又派骑兵万人,攻击祖逖,被祖逖击退。
时不时的,祖逖派人截击后赵军队,在豫州一带驻防的后赵士卒,开始不断向祖逖投降,后赵帝国的防线,逐渐向北收缩。
之前,晋帝国河南(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太守赵固、故东海王司马越部将上官巳、司州刺史李矩(时驻新郑)、颖川(河南省许昌市东)太守郭默(时驻怀县)等人,谁也不服谁,有时候哥儿几自己就打起来了。祖逖派使者前往调解,剖析利害,示以祸福,这老几位都表示,我们都听你祖刺史的。
祖逖对人宽厚,礼贤下士,即使关系疏远、地位卑贱之人,祖逖对他们也非常好,于是乎,黄河以南之地,重新回归晋朝的治下。黄河沿岸的各个坞堡,之前很多送了人质给石勒,祖逖并不逼迫他们叛离后赵,而是听任他们继续接受后赵的管辖,时不时的,祖逖派出一些个小股部队,假装抢掠这些坞堡,以迷惑石勒,让他以为,这些人并没有归附祖逖。
坞主们对祖逖十分感激,后赵那头儿如果有什么打算、行动,他们就送个鸡毛信唔的给祖逖,祖逖之所以能够屡屡攻破后赵军,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对士卒、百姓,哪怕立下微不足道的功劳,祖逖立即赏赐,决不会拖到第二天。祖逖鼓励、督促农业生产,严己宽人,不谋私利,老祖家的子弟,也都得种地砍柴,那些没主儿的尸骨,祖逖着人掩埋、祭奠,老百姓们对这位父母官,发自内心地拥戴。
有一次,祖逖组织了一场大规模酒会,当地德高望众的长者,端着酒杯,流着眼泪,抖着胡子,说:
我们已经老了,竟然有幸得到再生父母,死而无恨了(更得父母,死将何恨)!
段子手们立即编了一首歌唱起来:
幸哉遗黎免俘虏,
三辰既朗遇慈父。
玄酒忘劳甘瓠脯,
何以咏恩歌且舞!
祖逖就是这样的得人心啊!
本年(公元320年)七月,晋元帝司马睿下诏,任命祖逖为镇西将军。
祖逖这边儿,搞得军民鱼水一家亲,还不断地练兵备战,打算继续收复黄河以北失地。
石勒那头儿,据《晋书·祖逖传》载,不敢窥兵河南。
讲真,这话未必靠谱儿。石勒此时正忙着攻打北方的幽州刺史段匹磾、冀州刺史绍续等人,要说腾不出功夫来和祖逖死磕,大约是实情,要说“不敢窥兵河南”,任谁都同意,老石同志本人,也断不会同意的。
总之呢,石勒对祖逖不大爽,就想了一辙,他给幽州的干部下令,让他们把祖逖爷爷、老爹的坟墓,高标准重新装修了一遍,又专门派两户人为老祖家守陵(祖逖是幽州范阳人,今河北省涿州市。一说石勒修的是祖逖老娘的墓)。石勒又写信给祖逖,要求互通使节,并开放贸易。祖逖虽然没有回复石勒的信,但也不阻拦老百姓们互做生意,据说祖逖获取十倍以上的利润。于是,公家百姓,日子都好过了很多,祖逖手下,兵强马肥。
祖逖的牙门将童建,杀害了新蔡(河南省新蔡县)内史周密,向后赵投降。石勒知道之后,立即下令,斩杀童建,并把首级送给祖逖。石勒让使者带话儿说:
叛徒,最为可恨。将军您憎恶的人,就是我石勒憎恶的人。
祖逖发现石勒这家伙还行,就派使者给石勒送去很多土特产,表示愿意修好。石勒厚待祖逖的使者,也派人到祖逖这边儿来,送了一百匹马,黄金五十斤。从此以后,凡背叛石勒的人,祖逖也不接纳,并禁止部将侵犯、攻掠后赵的百姓,两国边境之间,得以休养生息。
衣赐履说:石勒,不愧是一代雄主,以最低的成本,换来与祖逖的休战,从而可以集中兵力,平定幽州、冀州一带。
对祖逖该不该与石勒讲和,历代人物颇有不同见解。比如:
苏辙认为,盖敌强将弱,能知自守之为利者,唯逖一人;夫惟知自守之为进取,而后可以言进取也哉!
胡三省认为,逖听河上诸坞两属,此用间之智也;然石勒为逖修祖、父墓,斩童建而送其首,亦所姿懈逖推锋越河之心。
明末清初学者黄淳耀,认为祖逖上了石勒的当,北伐没能成功,十分可惜。老黄同志觉得祖逖应该“斩勒使,焚勒书”,正言以谕贼曰:
向为石勒诖(读如挂)误者,皆吾赤子。自今以后,有斩勒首来归者,请于朝廷,爵万户,赐千金,拔身归命者听如是。
则足以寒乱贼之胆,鼓忠义之气,而亦示天下有能为矣。惜乎,逖之虑不出此也。
苏辙认为,祖逖很清楚,以他的实力,北伐没有胜算,之所以暂时与石勒言和,正是为了下一步北伐成功而积蓄力量,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祖逖一人而已。
胡三省认为石勒的种种示好动作,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祖逖的北伐决心。
而黄淳耀则认为,祖逖完全被石勒给蒙蔽了,导致北伐最终没能建功。
大家怎么看呢?
公元321年,七月,元帝司马睿任命尚书仆射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镇守合肥;任命丹阳尹刘隗为镇北将军,都督青、徐、幽、平四州军务,青州刺史,镇守淮阴(江苏省淮阴市)。此二人均持朝廷符节统领军队,名义上是征讨胡人,其实是防备王敦。
【这是个狠角色】
史称,祖逖正打算打过黄河去,收复冀州、河朔地区,朝廷却突然派了个戴渊来当自己的领导,心中就有些气恼。祖逖认为,戴渊虽然有才能、有名望,但一无远志,二无见识,而自己披荆斩棘,枪林弹雨,好不容易收复了河南失地,戴渊这货一毛钱的力都没出,却突然杀将出来,坐享其成,祖逖是越想越窝火啊。后来,祖逖又听说王敦与刘隗、刁协(刘、刁二人为司马睿的心腹)之间结怨很深,国家恐怕将有内乱,北伐大业,基本上没指望了,遂郁闷难当,生了重病。
九月,祖逖病逝,享年五十六岁。豫州百姓,如丧考妣,谯国、粱国(河南省商丘市)一带,都为祖逖建立祠堂。
十月,司马睿任命祖逖的老弟祖约,为平西将军、豫州刺史,统领祖逖的部众。祖约的各项能力,比祖逖相差甚远,不受士卒们的拥戴。
再往后,祖逖收复的地盘儿,再度全部失去。
史称,王敦一直有反叛之心,祖逖活着的时候,王敦对他颇为忌惮,祖逖去世,王敦高兴得直冒鼻涕泡儿,认为自己要做“大事”,没人能够阻挡了。
衣赐履说:王敦对祖逖,大约是真有些忌惮的。
《世说新语·赏誉篇》载,刘琨说,祖逖为人豁达,从小就被王敦所赞叹。
显然,哥儿俩从小就很熟,实际上,他俩同岁,都生于公元266年。
《世说新语·豪爽篇》载:
王敦打算入主朝廷,对那些个朝臣,不服的就办了,服的就升官儿,说白了,就是打算给朝廷来个大洗牌。王敦先派参军入朝,又向当时的所谓“贤士”们吹风,暗示自己的意图。当时,祖逖还没有出镇寿春,听了王敦使者的来意后,勃然变色,厉声道:
你赶紧滚回去,告诉阿黑(王敦小名),他如果不老实,老子就率三千士卒,溯江而上,非把他打出翔来不可!
王敦于是不敢轻举妄动。
好,对于祖逖北伐,我们提两个问题。
问题一,祖逖北伐能成功吗?
我个人认为,基本上,成功的概率很小。
第一,实力不够。上面我们讲了,公元313年,祖逖北伐,公元319年,搞掂了中原一带的若干坞主,六年时间,没打过任何一场势如破竹的胜仗。在我们印象里,祖逖北伐,效果显著,收复了大量失地,主要有这么几个原因:一个是,史家对悲情英雄,尤其是那种背负着民族大义的悲情英雄,多多少少都会做点美颜工作的;
再一个是,一句“黄河以南地区,全部收复”,似乎功劳很大,实际上,硬打下来的地方,并不多,上文中我们提到的河南太守赵固,司州刺史李矩,颖川太守郭默等人,这些人一直跟钉子一样扎在汉赵帝国占领区内,他们也是值得歌颂的英雄诶,祖逖收复“河南地区”,很大程度上是把这些人控制的各个“点”,连成了一个“面”,自然显得功绩很大;还一个是,祖逖与石勒部众交战,颇打了一些胜仗,但我们要注意,基本上没有大仗、硬仗,而且往往靠的是那些之前归附了石勒的坞主们透露的信息,才能取胜,一旦渡过黄河作战,情况自当不同。
第二,石勒太强。石勒有多能打,咱就不讲了,前面讲得太多了,何况,手下还有石虎、石生这样的猛将。祖逖收复河南地,很重要的原因是,石勒的作战重心,不在这块儿。
第三,支持乏力。之前的琅邪王司马睿和之后的晋元帝司马睿,对祖逖北伐,除了口头鼓励,基本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支持,这就涉及到我的——
问题二,司马睿为什么对北伐不太上心呢?
之前我们分析,在公元318年之前,司马睿不大支持北伐,很好理解,因为打下来的地盘都是晋愍帝司马邺的,但是,公元318年之后,司马睿就称帝了,祖逖打下来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司马睿的,为毛他还是不大支持北伐呢?
其实很简单,东晋朝廷内部出了问题。
上文中我们说了,公元321年,七月,司马睿以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诸军事,以刘隗为镇北将军,都督青、徐、幽、平四州军务,此二人均持符节统领军队,名义上是征讨胡人,其实是防备王敦。
对戴渊的任命,老实说,我觉得祖逖反应过激了,司马睿真的是在防备王敦,不是来跟祖逖抢果子的。
实际上,公元321年,九月,祖逖去世;公元322年,正月,王敦就高举清君侧的大旗,进攻建康,司马睿的小命都差点儿交待了。
我们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约就有些理解司马睿了,是支持祖逖北伐,还是从王敦手里夺回皇权,对司马睿而言,哪个重要?
讲真,司马睿挺难的,我们之后会详细讲述王敦之乱,大家就可以体会司马睿的无奈了。谁都信不过,谁都不敢信,信任的人,一旦做大,就不听话了,皇位都坐不稳当,北伐个毛线啊!
话说回来,你祖逖如果北伐成功了,你还是那个忠君爱国的祖逖吗?你会不会变成另一个王敦呢?
祖逖当然说是,我们也大约认为他是,但皇上就未必这么认为了。
唉,司马睿,好难过啊!
最后再摆几句祖逖的气性,这是个致命伤。
司马睿任命戴渊之后,祖逖就气得不行,俩月之后,就去世了,才五十六岁,这个结局,有前兆。
《晋书·蔡豹传》载,当初,祖逖做徐州刺史的时候,蔡豹是他手下司马,祖逖对蔡豹颇为轻慢;后来,蔡豹也做了徐州刺史,和他这个豫州刺史平起平坐了,祖逖就感到十分羞惭。
祖逖同志,何必呢?
你就不能向陶侃同志学学吗?人家被贬到广州之后,天天搬砖,锻炼身体,随时准备东山再起,后来做到了东晋的太尉。陶侃是武陵蛮的后裔,而你祖逖,可妥妥的世家大族出身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