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清样》— 撰文 | 文一刀

6月30日晚间，曲江文旅（600706）发布公告称，华侨城集团全资子公司华侨城西部投资、曲江文化控股、曲江文投三方于6月29日签署了《华侨城西部投资有限公司、西安曲江文化控股有限公司关于西安曲江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增资扩股框架协议》。 根据协议，华侨城西部投资拟对曲江文投进行增资以取得其51%的股份并成为曲江文投的控股股东，鉴于曲江文投的全资子公司—曲江旅游集团持有曲江文旅已发行股份的51.66%，本次增资完成后，华侨城西部投资通过曲江文投、曲江旅游集团间接拥有曲江文旅的权益将超过其已发行股份的30%。故而增资后还将触发全面要约收购义务，华侨城西部投资应向公司除曲江旅游集团外的其他股东发出全面要约，要约价格为19.85元/股。

西安曲江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官网信息显示，该企业是经西安市委、市政府批准，由西安曲江新区管理委员会投资设立的国有大型企业集团，注册资本78亿元，总资产超过400亿元，控股或参股文化企业近80家；曲江文旅是曲江文投旗下上市公司，两家企业构成了“曲江系”的核心经营平台。

同时，西安饮食也发布公告称，西安饮食的控股股东西安旅游集团与华侨城集团签署了《关于西安饮食股份有限公司股份转让协议》。根据协议，转让完成后，华侨城集团将拥有西安饮食15%的股份以及21.04%股份对应的表决权，成为新的控股股东。

众多西安文化、旅游企业被华侨城“收归账下”的同时似乎也在向外界外界宣告一个现实：历经三年兜兜转转后，段先念又回来了。

段先念，现任华侨城集团总经理、党委书记，华侨城股份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在2014年2月调任华侨城之前为西安市副市长、西安曲江新区党工委书记。作为曾经中国省会城市中唯一出身地产商的副市长，2002年起段先念主导开启了“曲江模式”，此后十几年来，提到段先念，许多陕西人心中常会升起一股复杂又两极分化的情绪：认可者对其大加颂扬，赞其以曲江新区之新颜替代西安东南城郊的旧貌，并在此基础上携“曲江模式”走出西安，纵横韩城、宝鸡法门寺等陕西多处文化遗址，赋予“造城运动”之丰富内涵；批评者则对其深恶痛绝，认为所谓“曲江模式”不过是以“保护历史文化遗产”之虚，务“开发地产，抬高房价”之实，最终将“假古董”地毯式撒向陕西诸多文化遗存，其经营城市理念下的造城运动也异化为“造神、造信仰、造遗产”的“造孽运动”。一位与段先念同乡、如今已经过世的陕西知名文化人曾在研讨中公开表示：“段先念搞的曲江模式对陕西尤其是西安文化遗产造成的破坏比二战还要严重，因为二战时小日本没有打过潼关，西安遭受的战火还相对较少”，而对于那些对段先念与“曲江模式”大加赞誉者，当时已80多岁的老先生长叹道：“都羞先人哩”。

其实，无论是被奉为“城市开发神器”还是被视作“一种鲁莽的破坏”，“曲江模式”本身并不神秘。“曲江模式”的雏形是“新西部公司西安造城运动”，其思路源头就是上世纪90年代沿海地区疯狂造城与地产大战的理念成果。

2001年6月，西安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重点工程——“紫薇田园都市”启动，规划居住人口3万以上，这个项目的总开发量超过西安一年市场需求的总和，该项开发任务交给了西安高科集团旗下负责地产业务的全资子公司—新西部实业公司，段先念即为该项目的负责人。当时的西安，地产开发基本游离于全国发展之外，尚未有过如此大盘运作的实践。而此时，恰值举国疯狂造城的初期，房地产开发进入大盘时代已初现端倪，从北京亚运村开始，上海的浦东、广州的珠江新城、华南板块、深圳的福田新城市中心、杭州的东部新区、重庆的北部新城、成都的人民南路沿线等，几乎每一座城市都有“新造城运动”的痕迹。

在广东策划团队的协助下，新西部公司也放弃终端，将自己定位于城市运营商，先对大盘项目进行整体策划，待方案出来后，联合多家二级开发商进入，在符合规划的前提下切块开发，作为城市运营商的新西部公司只提供配套、规划设计、策划宣传、销售、建筑施工、物业管理甚至包括银行授信、销售节奏在内的多项统一服务和设计。于是一个月下来，“紫薇田园都市”销售78万平方米，占据了西安将近1／2的市场，郊区一夜之间成了新城。新西部公司也成为一种崭新的开发商——城市运营商。此后段先念转战曲江新区，也将“城市运营商”的操作带入西安东南郊那片占地近50平方公里的区域。

脱胎于“地产开发商的服务商”的曲江新区，虽然从不直接参与地产开发，但其从诞生到成长再到扩张均借力甚至依赖于地产开发，其中关键可以说四年级小学生都明白，下面这个段子就一语道破其“天机”：

上小学四年级的儿子要写作文，题目是：“假如我是……”。

他去找父亲帮忙，为了鼓励他自行思考父亲步步启发，儿子终于想出了第一句—“假如我是太空人”。

父亲对他的构思夸奖一番后，他接着说：

“我就要到太空去探险。我可能会发现一个新的星球……”

“好棒！”父亲说，“然后怎么样？”

“等地球上的人多得住不下时，一部分人可以搬到新的星球去

父亲拍手叫好，期望他继续说下去。

“到那时，我就可以炒地皮，发大财了。”他说。

yes，“炒地皮、发大财”，这就是所谓曲江模式的核心，它并不神秘，因为世界各地有人有城的地方都在使用这个方法，区别不过在于对此逻辑“发扬光大”的程度。

十多年快速发展后，到段先念离任西安副市长远赴深圳华侨城时，对于“曲江模式”是非利弊之争议已非常激烈，当时的一个“沸点”是“兴教寺事件”。埋有唐代高僧玄奘大师灵骨的西安兴教寺距今已有1300余年历史，是中国佛教的重要寺院，在世界宗教界占有重要地位，有着历史、艺术、文化和宗教多方面的珍贵价值。2013年4月10日，兴教寺因“丝绸之路联合申遗的需要”而面临拆迁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发国内外舆论飞天。有媒体分析，申遗拆迁的背后，是著名曲江系公司的商业运作，副市长商人段先念的身影也随之成为焦点。虽然有关方面澄清显示舆论对拆迁规模、改造区域等许多关键信息有所误读，但均无济于事，当时大部分声音都指向对“曲江模式”的声讨，再探讨具体细节是否真实已经毫无意义，所有的辩白就像滔天海浪中的小帆船一样很快被淹没。

这场风波之后没多久，段先念就于2014年2月调任华侨城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试用期一年）；2015年5月，试用期满后转正；2016年2月，任华侨城集团公司党委书记；2017年6月，华侨城集团与曲江新区管委会签署协议控股曲江文投集团。这三年的“归去来兮”当中发生在段先念身上的都有什么？目前所能知道的只有两个字：不详。未完待续——《调查清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