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稚柳自小爱书画,是张大千最敬佩的人,还与溥心畬齐名

建锋阅览过去 2024-11-28 15:36:38

1997年,谢定琦接到谢稚柳的电话,请他带上夫人到静安宾馆吃饭,临末一再强调,请务必到场,他有话要说。

谢定琦预感不太对,到了现场,感觉就更强烈了,谢稚柳特意跟医生告假,请了二三十桌人,他坐在轮椅上跟人谈笑风生。

直到最后,谢稚柳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在宴会结束时说,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大家!

然后他候在门口,跟每个朋友握手道谢,十天后,谢稚柳去世。

谢定琦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父亲谢稚柳给自己安排的告别会……

1910年,谢稚柳出生在江苏常州一个书香世家。

名字由来,是源自父亲谢仁湛字柳湖,就据此为他取名“稚柳”。

稚柳的父亲有诗云:“稚子聪明喜可知,吟诗识字性娇痴。”

谢氏家族在江苏赫赫有名,祖父谢祖芳、父亲谢仁湛、伯父谢仁卿,皆工诗善文。

到了谢稚柳这一辈,更是人才辈出。

谢稚柳的兄长谢玉岑,书法上自甲骨坠简,下及晋帖汉碑,张国瀛对其评价极高:“有人认为在吴昌硕之上”。

至于谢玉岑的绘画,张大千认为“外行画,海内当推玉岑第一”。

谢稚柳的姐姐谢月眉,比谢稚柳大4岁,所作的工笔和没骨花鸟韵标高格,被称为“花鸟圣手”。

江南大儒钱名山曾评价她:

“女士得气之清如月之曙,沐诗书之泽、写卉木之华、六法之精,一时无两。”

而作为他们的弟弟,谢稚柳自然也耳濡目染,走上了书画艺术的道路,自小就爱书画。

19岁跑到南京工作,白天到南京国民政府关务署上班,晚上就在官署宿舍临习古画。

也就在这一年,兄长谢玉岑欲带他认识两位大人物,说才气横溢笔墨了得,不来上海见一见,谢稚柳日后一定会后悔。

谢稚柳急匆匆赶到上海,发现确实如兄长所言,若是没来,自己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对方两位,正是与谢玉岑一同结成“九社”的张善孖、张大千兄弟俩。

当时,张大千一见谢稚柳,就觉得两人特别投缘。

张大千画了张自画像,请谢稚柳题诗,谢玉岑急忙拦下,说这点年龄怎么能落笔,以后是要好好向张大千学习的。

没能落笔,但两人也就此成为好朋友,谢玉岑与张大千兄弟俩一同住在西门路寓所。

谢稚柳去上海看望兄长,也会绕道去跟张大千谈诗论画。

(前排:从左至右 谢稚柳、张大千、陈巨来)

张大千大谢稚柳11岁,论资历应在谢之上,然而张大千却给谢稚柳极高评价:

“真正称得上传统文人画家的只有两个半,一是吴湖帆,另一位溥心畬,半个是谢稚柳。”

撇开个人成就不说,溥心畬出身皇家大族,比谢稚柳大了14岁,而吴湖帆比谢稚柳又大了16岁。

从一定程度上讲,在溥心畬、吴湖帆面前,谢稚柳算是晚辈,在大师嘴里,能与前辈相提并论,想必谢稚柳的才华有多出众。

1935年,谢玉岑因妻子早逝,一直郁郁寡欢,不幸患肺疾。

预感到自己可能大限将至,谢玉岑拜托张大千,未来帮忙好好提携谢稚柳,将之列于门墙。

张大千当即表示:

“你我交情如同胞手足,你的弟兄就是我的弟兄。

稚柳有兴趣学画,我一定尽我所知指点他,不必列名于大风堂;手足之情,不更胜于师弟之谊?”

1935年4月,交代完所有事,谢玉岑放心地走了,年仅36岁。

而谢玉岑的叮嘱,张大千也一直牢记于心。

在谢玉岑去世第二年,机缘巧合之下,他带谢稚柳认识了个新朋友。

1936年,张大千、谢稚柳、于非闇一同参加第一次全国美术展览会,会后三人兴致所起,相约一起爬黄山。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他们仨刚到黄山脚下,正好碰见当学生来黄山写生的徐悲鸿,于是大家就结伴同行。

走到登山石径,路突然变得很陡,容不得两人并行。

徐悲鸿自恃有拐杖,拄着走在前面,结果光顾着看山景去了,没留意脚下。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个跟斗竟摔了下来,连带着连累紧跟着他后面的谢稚柳。

谢稚柳反应敏捷,一翻身顺势抓住石崖,立稳脚跟,连忙去扶起徐悲鸿。

张大千在下面哈哈大笑,脱口说出一副对联:徐悲鸿金鸡倒立,谢稚柳鹞子翻身。

可能就是这次奇妙的经历,谢稚柳跟徐悲鸿也熟络了起来。

抗战胜利后,徐悲鸿被任命为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校长,他聘请了吴作人、李桦、叶浅予、冯法祀等一批有才华的美术家执教,谢稚柳也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结果,这时在中央大学艺术系任教的谢稚柳,邂逅了22岁的陈佩秋,两人一见钟情。

陈佩秋决定要去上海,谢稚柳自当舍命陪佳人,婉拒了徐悲鸿,跟着去了上海。

当时,陈佩秋在决定跟谢稚柳谈恋爱之前,还专门向艺专恩师郑午昌讨教过。

郑午昌客观说:“谢稚柳艺品人品皆高,值得托付终身。只是他一介文人,两袖清风。”

陈佩秋一听,反而更加喜欢了,因为她看中的正是他的才华与修养。

谢稚柳虽出身书香门第,但陈佩秋也不比他差,她本志不在画画,数理化很好,考上了西南联大,希冀科学救国。

抗战时期,西南联大迁到重庆,潘天寿、林风眠、徐悲鸿都是她的老师,陈佩秋也因此结识了谢稚柳。

结婚后那几年,他们夫妻俩蛰居于一幢石库门民居,谢稚柳努力作画,陈佩秋生完孩子后也专心绘事。

(谢稚柳、陈佩秋)

1949年后,两人双双进入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工作,开始大量接触古代字画。

1956年,两人又被上海中国画院聘为画师,谢陈伉俪,被誉为当代的“赵管风流”。

特殊时期,哪怕是被抄家,毕生心血洗劫一空,甚至因为一幅收藏的字画,被指着鼻子骂:“即使是假画,也暴露了你与国家争文物的野心!”

在雨过天晴,书画鉴定小组缺人,需要他帮忙对全国馆藏书画做整体鉴定,谢稚柳毫不犹豫就去了。

犹如当年打在他身上的鞭子那样,毫不犹豫……

1982年,谢稚柳与启功、徐邦达组成古代书画鉴定小组,谢稚柳被任命为组长。

谢稚柳的鉴定能力有目共睹,之前程十发就托徐邦达帮忙牵线谢稚柳,让其帮忙看藏画。

王蘧常评价谢稚柳鉴赏水平:

“君之鉴别古迹真赝,往往望气而知神遇于牝牡骊黄之外。

鉴既定,如南山之不可移,人或不信,但久而后君言卒验,予曰君古迹之九方皋也。”

当鉴画组长的那几年,谢稚柳全国各地跑,翻阅了几十万件古书画,整整花了八年的时间。

这八年的时间,同行早就急着画画赚稿费,谢稚柳还在孜孜不倦做好事。

学生韩天衡曾回忆,有人替谢老鸣不平,跟他说,谢老你这八年损失太大了,八年能画多少画,八年能赚多少钱啊!

谢老只是一个劲说:“唉,我这值得。”

1983年,几位大师合力完成《驱邪纳福》,黄胄绘制了主体钟馗,87岁的海派大家刘海粟看完惊叹不已,提笔命名。

之后,程十发、谢稚柳、俞致贞三人为本作添彩,程十发提笔添加小鬼和蝙蝠,呼应驱邪纳福主题。

谢稚柳在钟馗鬓角画了几朵野花,俞致贞补了剑绥,谢稚柳再提笔收尾。

九十年代,常州政府决定成立“谢稚柳艺术馆”。

谢稚柳整理了毕生所有的荣誉证书、12开花鸟册页连带多部出版书籍,全部无偿捐献给艺术馆。

晚年,谢稚柳疾病缠身,住进了医院,女儿谢小珮焦急从国外回来陪护。

但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的谢稚柳,大小事都坚持自力更生,谢小珮回忆那段时间:

“看他那气喘吁吁的样子,我的心被揪得紧紧的。

即便是他手术后必须少食多餐,他也宁可夜半挨饿而不愿摁铃叫醒护士。天底下就有他这么不顾自己却替别人着想的人。”

那段时间里,谢稚柳做了无数次化疗,胃也被切除了三分之二。

家人都知道,谢稚柳时日不多了,但谢稚柳一见到女儿就问:“想回家过年吗?”

从小到大,所有的问题谢小珮都能回答他,唯独这个回答,谢小珮想了很多答案,都没说出口。

陪了几个月,谢小珮正好有些事需要回去处理,跟谢稚柳说明的时候,谢稚柳点点头说没事,有事先去忙。

谢小珮没想到,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喊爸。

(谢稚柳与女儿谢小珮)

1997年6月1日,谢稚柳病逝,6月5日谢小珮坐了一天的飞机才赶回来。

“灵堂上燃着香火。我合掌叩首,数不尽磕下多少头,记不清跪了多少次,算不完鞠了多少躬,只请父亲留步,再听我说一声:“明天再会!”

谢小珮只记得,父亲生前种在院子的五针松和雪松盆景,开得好旺,越来越旺。

他生前那么喜欢种植松竹,但工作太忙,只能忙里偷闲料理一下园中的植物。

现在开得这么旺,是因为他在那边终于有时间料理了吧。

谢稚柳逝去多年,周围的朋友都仍感觉他还在世,从未离开,直到书画大师陆俨少缅怀:“像谢先生这样的人物,历史上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他早走了啊……

你去世大家毫无知觉,多年后大家发现,几百年也不会再有一个你,大家才知道,你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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