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关于程颢、程颐、王阳明的故事,无一不与“禅意”相应

青云塾点墨人 2025-01-04 02:04:04

一天,佛陀在树下无所事事的坐着,有两位过路的商人就来问他:“世尊,您看见刚才过去的商队车辆了吗?”

佛陀说:“没有看见。”

商人继续问:“那听见什么响动没有?”

佛陀回答道:“没有听见。”

“莫非刚才您入定了?”

佛陀回答:“没有入定,我闲得很。”

“那就是睡着了?”

佛陀说:“没有睡着,清醒着呢!”

商人于是赞叹道:“世尊觉而不见,乃真正的觉悟者啊!”

随即献上两段白毡予以供养。

暂不谈公案,先来看看程颢、程颐两兄弟的一个故事,或许就容易明白这则公案的内涵了。

宋明理学是“北宋五子”对儒家思想的系统哲学化,而周敦颐就是开创宋明理学的第一人。

周敦颐不但与同时代的禅宗大德交流过,比如:黄龙祖心、佛印了元等,而且他还深悟禅心。从他以后的儒学之士,无论是理学派还是心学派,多多少少都有禅宗的影子了。

受周敦颐的影响最大的是程颢,而他的弟弟程颐就差得远了。

一天,程颢、程颐两兄弟应邀去一茶楼品茶,时有一女子出来弹琴助兴。

或许是这女子的穿衣打扮不合程颐先生的礼仪标准,又或许是弹奏的乐曲太过俗气。让程颐先生浑身不自在,他就闭目不看,充耳不闻。

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儒家传统来对抗当下“不合心意”的外境。然而,越抵抗越难受,最后程颐忍无可忍只得拂袖而去。

翌日,程颐见到哥哥就埋怨地说道:“那女子穿着太轻浮了,弹唱的曲子都是些靡靡之音,俗不可耐、不堪入耳,你怎么带我到那种地方去啊!”

听到弟弟如此抱怨,程颢就批评道:“你以为闭着眼睛就看不见了吗?你是眼里无,心里有。耳未闻,心不静。”

“莫要以为你离开了便能得清净。眼睛虽未睹那女子之姿,耳朵虽未闻那琴声之韵,可你心中却始终纠结于那些事情。直至当下,你的心中仍挂碍着它们。”

程颢继而言道:“于我而言,闻如未闻,见如未见,皆不往心里去,一句话:不当真。倘若色声香味触法皆如此,又有何能令自己难受的呢?”

“你呀,实乃过于着相了,一生皆存于自身的意识构想之内,只用脑而不见心。自心不清净,永不得解脱。”

至于在哥哥的一番数落下程颐省悟了没有,则不得而知,但从此“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就成不见自心的反面教材。

其根源就在于“礼”并非真实不虚,而是人们的有意为之。

女子不够端庄、曲子不够高雅,皆为心生之物,都是程颐的自以为。

世人大都是以“六根”在与外境互动的,都是自以为“是”,把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所得执为真实,住在上面,烦恼由此而来。

如果心中一直装着、住着,即使“闭眼遮耳”也不得清净;如能觉知一切当下皆是心之展现,物来则应,过去不留,即使炉火之中也得清凉。

当然,这个“物来则应,过去不留”不是知识、道理,不是学来的一句话,而是除尽用意识接缘的习气之后的亲身体会。禅,不是懂得了什么,而是做到心不住境。

如果做不到,说得天花乱坠,也是口头禅。同时,即使做到,也是展示不出来,因为心不住境,则无所得,既然无所得,又如何向别人展示呢?

只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所以,凡是参禅、读公案,千万不要在意故事中有什么,别人说的是与不是,而是抓住自己得到的那独一份。不要看别人,而要见自己。

别人与你毫不相干,别人的你无法体会,你的也无法向别人表达,好比:哑巴做了一个梦,永远无法给别人说起自己的梦中所见。

如果说程颢、程颐两兄弟的故事还不足以表达此公案“觉而不见”之意,那么王阳明对弟子的教诲则就更加明显了。

在《传习录》三0九中就有这样的记录。

一位学友援引佛家的公案问王阳明:

“佛伸出手掌问询:‘诸位可曾看见?’众人回应:‘看见了。’佛复将手掌缩回袖中,再度发问:‘可看见了?’众生摇头,言:‘看不到了。’佛道:‘观之,汝等仍未见性啊!’

这是什么意思?该如何理解呢?

王阳明回答说:

“手掌有时能看到,有时看不到,但你的那个“看”的本性却一直存在。人们往往只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随境驰骋,却不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老实用功。”

“然则,无形无迹方为良知之本来态势,‘戒慎恐惧’乃是致良知之功夫所在。为学者,当无时无刻去体察那些目所不及、耳所不闻之处,功夫方有切实之依凭。”

在王阳明的口中“不睹不闻”就是致良知的功夫所在。在禅宗,这正是“觉而不见”!

“伸出手掌就看得见,缩回袖子里就看不见”这就是用“六根”在向外探寻,得到的就是世俗的“见”。

然而,看得见和看不见不都是“见”吗?只是结果不同而已。

它是用眼睛在看吗?显然不是的。如果是用眼睛看,就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了,可不是一直都在“见”。

再比如:谁在念经呢?是嘴巴吗?如果是嘴巴的话,死人也是有嘴的,为何不会念经了呢?

向这里参,就是禅宗所说的“话头”。不是话的由头、原因,而是话的源头,话在成为话之前,有个什么在?

所有的世俗之见,都是那个“源头”的妙有。不管它叫什么,反正它时时处处都在发挥作用,正是如此,才有“伸出手掌就看得见,缩回袖子里就看不见”的区别。

再比如,屋外的蛙声一片,听得见吗?听见了。

突然,蛙声消失了,就听不见了。然而,不是因为正在“听”,哪来的“听不见”呢?

不管听没有听见,那个一直都在“听”的。有声音在听,没有声音也在听。才有听得见和听不见的区别嘛!它从未离开当下,这就是“不生不灭”。

再者,一只蛙鸣和一百只蛙鸣,都不会改变那个“听”的本质,只不过听见的声音有大有小而已,这就是“不增不减”。

本性如此,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人人皆有。它不是个什么,但它时时处处都在“用”中,这千姿百态的一切才得以呈现眼前。

如此推而广之,聋子会不会听?瞎子会不会看呢?当然“会”的,那份觉知人人有份。而“能见”之所依,“所见”之所得,已然是过后风光了,当然千差万别。

如果所见无差别,才是奇了怪了。所以,对于同样的外境,你和他有不同的见解,正说明了大家有一个同样的“觉知”在。

那个主人一样,但所依凭的“工具”不一样,所以才有千差万别嘛!

听不见不影响听,看不见也不影响看,无论得到什么结果,都不影响这个“觉知”动作的完成。

到底是谁在作为呢?是“眼耳鼻舌身意”吗?是“我”吗?

其实不是的,正因为世人只见“能所”之处,而无法觉察那个源头,所以才把一切所得执为真实。

当回光返照,亲身照见一切当下无一不是自心“觉知”而呈现出来的,还会执于这样或那样的正确错误吗?

“眼耳鼻舌身意”是觉知所依,“色声香味触法”是觉知所得,但无论是“所依”还是“所得”,都是“觉知”后的世界了。

“能所”的前头是什么?那就是“话头”,保持着这种觉知,绵密不断,看住它。一旦要说那是什么,一念生时,已然是“话尾”了,鹞子已过新罗。

“能所两忘”处就是“一念未生时”,既然未生,你还说个什么、想什么呢?都不是,但不是什么也没有!

“能所两忘”,就只剩下个觉知了,这就是每个人的本来面目。“觉”才是那个真正的主人!

此则公案是世尊在向众人展示何为“觉而不见”,此乃禅的终极奥义!说个“终极奥义”也是赘余,实无任何道理可讲,任何佛法可得,因为全在自己心里。

如能体悟到,一通百通;如不能体悟,说什么也没用,只好等待下次机缘了。总之,那个东西是从自己心里流淌出来的,而非从外面得到。

只不过既然是公案,编纂痕迹比较浓厚,所以咋一看,有些神神叨叨的。

既然那份“奥义”所见皆不是,商人只能得自己的,而无法揣度佛陀,那商人又是如何得知佛陀“觉而不见”的呢?

管它的呢!不管有什么疑惑,都是“你”的!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了,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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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塾点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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