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概述:
公元前653年,鲁僖公7年,《春秋》用55个汉字,记录了6件事。这6件事情中,有三件与齐桓公解决郑国问题有关,而郑国问题又与周王室的王位继承有关,因为郑国问题是由周惠王的世子姬郑担心无法正常继位所引发的。可以说,鲁僖公七年的全年,齐桓公与郑文公之间的紧张博弈贯穿了一整年,最终虽以郑文公的妥协告终,但郑文公也并非没有收获,因为郑文公通过齐桓公的压力,除掉了齐桓公在郑国的“代理人”郑申侯。
除了与郑国相关的《春秋》记载,其余的三件事,有两件是以鲁国为中心的外交事件,即小邾子来朝和公子友入齐。前者反映了鲁国力量在本区域的重新恢复,后者反映了鲁国仍然没有摆脱作为齐国卫星国的命运。在这两件事之外,《春秋》记载了曹国国君姬班的去世。从《春秋》记载的角度看,鲁国对于曹国的这起葬礼,采取了冷落的外交姿态。因为,姬班之死,姬班之葬,《春秋》均没有明确的月、日记载。
《左传》的鲁僖公七年,足足用了510个汉字,而这510个汉字,基本上是在围绕郑国在叙事。因为这510个汉字,基本上是在解释郑国一侧,是以何种心态,以何种方法在应对齐桓公针对郑国的军事压力和外交压力。
从郑文公的角度看,尽管郑国国力弱于齐国,但以郑国所处的特殊位置,齐国必定是有求于郑国。所以郑文公在示弱齐国的同时,也是在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尤其郑文公借助危机,通过外交博弈,在这年夏天,通过巧妙而名正言顺的手段除掉了心腹之患郑申侯,这个忠于齐桓公的郑国大臣。这应该算得上是一手妙棋。说是神来之笔,也不为过。
其次,从郑文公派出世子子华参加秋天举行的甯亩之盟的情况来看,郑文公还是防着齐桓公一手的。与郑文公的小心翼翼相比,齐桓公虽然贵为霸主,但显然也是要放下自己的身段。比如“齐侯修礼于诸侯,诸侯官受方物。”的记载,让齐桓公那种有求于诸侯,需要讨好诸侯,并近乎央求诸侯的外交身段充分地呈现了出来。而这一切,就是为了反映这一年齐桓公在外交上的被动局面。正是由于齐桓公放低了身段,郑文公才勉强同意了“甯亩之盟”的要求。因为,在甯亩之盟后,郑文公并没有立即答应签署盟约,而是拖到了这年年底。也许,在这一段时间,郑文公还合计着如何讨价还价呢。
当然,通过对《左传》文字前后的仔细分析,郑文公世子子华与齐桓公之间发生的一次失败交易,也许是伪造的。尽管可能是伪造,但文字的针对性是明确的。即子华的行为,其实是由齐桓公面向周王室的错误行为误导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齐桓公积极参与周王室王位争夺的误导,就不会有郑国世子子华面向齐桓公的“卖国”求荣行径!
作为这年《左传》的最后一条,内容其实是非常令人震撼的!因为“闰月,惠王崩。襄王恶大叔带之难。惧不立,不发丧而告难于齐。”这暴露出来的是周王室王位争夺的白热化!同时也透露出来了姬郑在周王室内部的被孤立倾向,竟至于一个世子,不得不借助足够地外部力量才能坐上天子宝座!尤其令人侧目的是,作为儿子的姬郑,竟然放下父亲周惠王的葬礼进程,甚至以秘不发丧的方式,来争取自己成为王位争夺中的胜利者。这在古代,应该可以视为“不孝”吧!
而姬郑的“不孝”,多少与齐桓公是有关的!而齐桓公之死,及其死后遇到的那种悲剧情形,在《左传》作者的眼中,或许是有一定的联系的!而这就是报应!
二、新增人物:
1、小邾子:曹姓,郳氏,名犁来。小邾子国是从邾子国中分出的一个小国,国都在郳,今天山东省枣庄市附近有遗址。
2、陈世子款:妫姓,陈宣工妫杵臼之子,名款,后继位为陈穆公。
3、郑世子华:姬姓,郑文公子,名华,后被杀。
4、曹昭公:姬姓,曹僖公子,名班,谥号“昭”,在位九年。
5、孔叔:郑国大夫,世系不明。鲁僖公三年、五年、七年,孔叔均出现,地位应在上卿一阶。
6、叔带:姬姓,周惠王、周惠后子,周襄王姬郑之弟,故曰叔,名带。
7、子文:楚国令尹斗榖於菟,字子文。
8、洩氏:鲁隐公五年有泄驾者为郑国三军主帅之一,应该是洩氏之祖。
9、孔氏:孔叔一族,始封者不明。
10、子人氏:郑厉公弟,名语,字子人。鲁桓公十四年《春秋》《左传》有记载。
三、地理位置:
1、甯母:在今天山东省鱼台县境内。一说在金乡县东南。
四、本年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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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文字百科
1、心则不竞,何惮于病:可委曲而求全也。
2、携:有背离意。携贰,叛离也。
五、述评
《左传》中的诅咒与批判!
《左传》是一部什么样的书?不同的阅读者自然会有不同的评判。在笔者眼中,《左传》不光是一部中国古代史书,更是一部具有政治批判功能和解释的著作,当然也是一部鸿篇巨制的历史文学作品。
比如在鲁僖公七年的《左传》中,如果光从文字的角度看,基本上是在写郑国的事,周王室的事。但其实,如果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这里面的每一段,其实或多或少是在暗讽齐桓公,甚至是在批判齐桓公,乃至于是诅咒齐桓公!而在政治上批判齐桓公,在灵魂上诅咒齐桓公,是《左传》作者明显的写作目标。
比如孔叔给郑文公讲的那段话,“‘心则不竞,何惮于病。’既不能强,又不能弱,所以毙也。国危矣。”这样的忠告,如果换成是针对齐国来讲,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因为齐桓公作为当时的中国霸主,面对戎狄势大,楚国北伐,其所面临的战略困境,难道与郑文公还有什么不同吗?如果把“心则不竞,何惮于病。”的描写说成是齐桓公“尊王攘夷”的真实心理状态,难道不也是一针见血吗?
还比如,在这一年中提到的郑申侯被郑文公怨杀一事,如果阅读前后文,就会发现齐桓公原来是这般的昏聩无知,这般的薄情寡恩!尤其《左传》通过回忆楚文王与郑申侯之间的曾经过往,在刻画了一个深情款款而又知人善任的楚文王的同时,其实也可看作是用反衬的手段,通过郑申侯这个曾经对齐桓公有恩者的无辜死亡,在控诉齐桓公的无耻和昏庸!难怪齐桓公最后会死于易牙、竖刁这些小人之手。因为齐桓公缺乏知人之明。
《左传》除了用反衬的手段贬低齐桓公外,甚至还会用移花接木的方式对齐桓公进行道德谴责。比如郑文公的儿子,作为世子的子华之所以会在齐桓公面前提出“卖国求荣”建议,从郑国的角度看,就是齐桓公蔑视周惠王尊严,公然介入周王室内部权力争夺而形成的错误导向所导致的示范性恶果。作为霸主,蔑视周惠王的权威,干涉王室内政,当然谈不上是“尊王”,甚至可以说是“不忠”。齐桓公的错误行径,那是有后果的!因为在齐桓公死后,齐国不但出现了诸子争位的长期混乱局面,而且他的几个儿子身后也照样都有不同国家的支持。这就是《左传》中的报应!
最为诡异的是。在周王室,周惠王死后,姬郑这个齐桓公支持的王子,竟为了王位,也为了争取时间,以得到齐桓公与诸侯的有力介入和支持,竟然放下周惠王的死体,通过“不发丧而告难于齐”的方式最终赢得了王位。这当然是“非礼”的,也是不忠不孝的。而这样的错误,必然会遭到天谴!受到天谴的人之中,肯定少不了霸主齐桓公。想想齐桓公被饿死的结果,死后六十七天不能发丧的悲惨,不由得让人想起,周惠王这一年的情形!
所以,鲁僖公七年的《左传》,通篇是在痛斥齐桓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