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蚌之败(453):李汉萍的私心

二哥雨二 2024-12-13 16:24:57

且说熊笑三在杜聿明面前表演一番之后,杜聿明被迫接受以军为单位,于明晨借助空军投放毒气弹,分头突围,各部准备去了。到晚上10时左右,邱清泉秘密找熊笑三又谈了一次话,据后人猜测,应当是在“嘱托后事”,之后,熊笑三便不见了,甚至没有出现在突围的部队中。

杜聿明、邱清泉和总部的几个人,面色灰暗,相对无语,黯然静坐。掩蔽部外,到处是炮火,映得满天通红,滚滚浓烟,轻重机枪和手榴弹声,一阵紧似一阵,各种颜色的曳光弹,如无数道流星似的在阵地上空飞来飞去。

李汉萍送李弥到了外面,李弥对天长叹,说道:“炒豆子的时候到了!我早就知道有今天!为什么要舍弃徐州的坚城固工呢?算了,算了,我去也!”说完,悲怆而去。

李汉萍内心同样感慨着,心想,30万人马突出萧县隘路口之后,本来以为,“海阔天空,任我高飞”,但因一念之差、一棋落地,竟陷入如今四面楚歌、束手无策之困局,不得不说,是杜聿明指挥之错误所致啊。

李汉萍回到掩蔽部时,只见第十二兵站分监部分监耿明轩在座,于是便向杜聿明建议:“杜主任,何不乘部队还没有完全崩溃的时候,乘坐战车,由张庙堂第5军第200师阵地向西突围?虽说是九死一生,总比坐以待毙好些吧?”

耿明轩也说:“现在突围,固然牺牲很大,但这次战争,我们已尽了最大的力量,即使我们全军覆没,总统也没有理由责怪总司令作战不力。俗语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是留得一个算一个。如果不突,在这里的高级将领会被共产党一网打尽,对国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杜聿明摇了摇头,说道:“我体弱多病,已经走不动了,要突,你们突吧!我不管你们,但我是不突的,就是剩下我一人,我也不走!”

众人再三催促,杜聿明最后说:“按计划,等到天明后行动!没有空军掩护,突也是白突!”

李汉萍见杜、邱如此坚决,亦无可奈何,于是就跑了出去,下定了决心,要自己单独行动。于是便让他的卫士把第261师师长孙玉田找来,问他手下还有多少人。

孙玉田苦笑一声,说道:“满打满算,也不过几百人了,而且武器装备极差,还缺少弹药,突围,恐怕无望了。”

李汉萍说:“没问题,突围吗,目标越小越好,我们钻隙而出。你这就去集合部队,我们立刻出发。记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他能真正掩护我突出重围,我负责保举他仍任第261师师长,在江南重新编组部队。”

孙玉田不置可否地走了,而这个时候,第70军政工处处长范宏亮也来到陈庄。范说:“现在阵地内到处都是共军,情况混乱已极,除投降外,别无办法可想。现在能向邱先生说话的就只有你,希望你能劝他投降。”

李汉萍心头一愣,心想,下大雪那几天,这个范宏亮就曾这样说过一次,让自己劝杜聿明、邱清泉投降。而那个时候,自己刚刚拟定出那个令官兵胆颤心惊的“十杀令”来,怎么可能去劝说杜聿明、邱清泉?以杜聿明、邱清泉对蒋介石的忠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难保,哪儿还敢说个“降”字啊?

范宏亮继续劝说着李汉萍:“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各部业已崩溃,杜主任、邱司令官未必没有想法?”

李汉萍摇了摇头,说道:“老范,你错了,杜主任是何等样的人,你不清楚。他这个人,对于老头子那可是死忠一枚,想让他投降共产党,恐怕是没有一点可能的。而邱司令官,早有必死之心,连自杀用的手枪都准备好了。如今情绪恶劣已极,我岂敢轻易言之?要是说这事,还是你自己去说吧!”

范宏亮哪里敢进去劝说,也只好黯然而去。李汉萍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这就是老头子派来的政工干部啊,可悲,可悲啊。”

心中有事的李汉萍,抓耳挠腮地不时进出着掩蔽体,等待着孙玉田的到来。深夜11时之后,情况更加恶化,阵地内到处都是解放军的吹哨声,缴枪不杀声,抓俘虏声,搜缴武器声,陈庄周围也响起了稠密的枪声,同时兵团部与各军间的有线电话,也时通时断。

终于到了最后关头,杜聿明、邱清泉自知大难临头,在劫难逃,再无顽抗的余地,二人经过密议后,决定各寻出路。于是邱清泉亲自打电话,命令各军,并申明自己从此不再执行指挥职权,各部队可以自寻生路,电话不通的,就亲下手令,派军官传令送达。

李汉萍久候孙玉田不至,倒也下定了不顾生死,拼死突围的决心。而此时,兵团部副参谋长董熙及随从副官李某又劝李汉萍,不如单独降了,李汉萍不置可否,仅静坐在兵团部的一个掩蔽部内等候最后的结局。

10日晨二时左右,突然接到邱清泉的电话说:“你赶快来吧,现在总司令已接受了你的意见,决定马上由张庙堂第200师阵地突围,警卫连现正在集合中,只俟你一到,我们马上就开始行动。”

李汉萍一听,心中登时愤怒起来,自从昨天,他已经不断地劝说杜聿明、邱清泉迅速突围,如今到了最后关头,才想起突围来,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副参谋长董熙极力反对集中突围,他说:“现在到了这样山穷水尽的时候,为什么不远走高飞,还要自投罗网呢?”

李汉萍却强硬地说了一声:“要远走高飞,你们去吧,杜主任、邱司令官待我不薄,我还是和他们船沉与沉吧。”说着,头也不回地便到了杜聿明、邱清泉所在的掩蔽部。

李汉萍走进杜聿明的掩蔽部时,杜聿明一言不发,邱清泉强作镇静地说:“现在陈庄三面已被包围,只有西南方一个缺口可走,大家突出重围后,谁能到达南京,谁就向总统报告这次全败经过及今晚的情况。”

于是,众人便冲出了掩蔽部,杜聿明走在第一,邱清泉第二,徐州警备司令谭辅烈第三,李汉萍走在最后,四人鱼贯地右手搭在前一人的左肩上,由第200师工兵营营长做向导,由陈庄西南方缺口突围。

几个人刚刚出了陈庄,一时人马拥挤,漆黑的夜里,又分辨不得东西南北,转瞬间几个人便失去了联络。在天明后,李汉萍便被解放军俘虏。

李汉萍被俘后,于1949年2月,进入山东益都郭庄华东军区解放军军官训练团学习。 1966年4月16日,李汉萍获特赦。

在关邱清泉之死之被击毙一说上,多是采用了李汉萍的回忆录,而他在回忆录里,却是这样说的:

一九四九年二月上旬,我在山东益都郭庄华东军区解放军官训练团学习时,听到一同被俘的原第五军高参李文衡及邱清泉的随从副官某(姓名忘记)亲向我说:“当时邱清泉突出陈庄后,神经即已失常,时而跑到东,时而跑到西,高声大叫‘共产党来了’!神色慌张地到处乱窜。到十日晨天色大明后,他仍然在张庙堂阵地附近乱转,始终未突出重围,最后死于战场。”

李汉萍写了一句:“最后死于战场。”并没有说怎么死的,而李文衡和邱清泉的随从副官是否亲眼所见,也难以定论。

以上有关人员中的,第12兵站分监部分监耿明轩,因为制造过“竹沟惨案”,残害过新四军干部,屠杀过革命群众,被俘后,于镇反运动中被押回确山枪决了。孙玉田被俘后,于1964年获得特赦。董熙后来写过有关淮海战役的回忆录,李文衡在国务院参事室参事名单里出现过,具体情况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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