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陈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各位朋友,我叫陈建国,是平原县青山镇陈家村人。生于1960年,从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说起我的往事,还真是一言难尽。今天,我想给大家讲一个关于我和表妹的故事,这个故事已经埋藏在我心底25年了。
要说起这段往事,还得从1982年说起。那年我22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我表妹李小云,比我小三岁,是我姨妈家的小女儿。我和小云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记得小时候,村里人都说我和小云长得像,走在一起就像一对亲兄妹。每天早上,我都会去她家门口等她一起上学。那时候,村里到镇上的小学要走半个多小时的山路,路上坑坑洼洼的,我都是走在她前面,她就跟在我后面。
小云从小就爱笑,走路的时候蹦蹦跳跳的,像只快乐的小鸟。她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每次想起她的笑容,我的心里就暖暖的。
夏天放学后,我们常常一起去田埂上抓知了。我个子高,总能轻松地抓到树上的知了,然后献宝似的递给她。她就会开心地跳起来,拍着手说:“表哥最厉害了!”
秋天,我们一起去村后的山上摘野果。那时候山上的野果特别多,有野枣、山楂、山葡萄。我总是摘了最好的给她,自己就吃那些不太好看的。每次她都会把好的分我一半,说:“表哥,我们一人一半。”
到了冬天,村里的池塘结冰了,我们就在冰面上滑冰。小云总是不太敢,我就拉着她的手,慢慢地教她。有时候她摔倒了,我就赶紧把她扶起来,拍掉她身上的雪。
就这样,我们一起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上了初中后,我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还是经常能见面。每次打饭的时候,我都会偷偷地多打一个鸡蛋,然后在课间的时候塞到她的课桌里。
记得有一次,几个男生在取笑小云,说她是“小黑妮”。那时候农村姑娘都晒得黑黑的,小云虽然长得漂亮,但也免不了被太阳晒黑。我一听就急了,冲上去就跟那几个男生打了起来。虽然最后被老师叫去训了一顿,但看到小云感激的眼神,我觉得特别值得。
到了高中,我们去了镇上的高中。那时候,我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小云的感情不一样了。每次看到她和别的男生说话,我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我开始给她写纸条,虽然写的都是一些很土的情话,但她每次看完都会偷偷冲我笑。
记得有一次,我在纸条上写道:“小云,我觉得你就像我家园子里的那棵桃树,每年开春的时候开满了粉色的花,特别好看。”她回给我的纸条上写着:“表哥,那你就是我们家门前的那棵老槐树,高大又可靠。”
就这样,我们的感情慢慢地发展着。虽然都知道表兄妹恋爱不太好,但我们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我们那个年代,表兄妹通婚在农村其实很常见,我们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1982年春天,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我们村的桃花开得正艳。我约小云在村后的小树林里见面,我想跟她说说以后的事。那天的小云特别漂亮,穿着一件粉色的碎花布衣裳,头发扎成了两条麻花辫,脸蛋被春风吹得红扑扑的。
“小云,等我今年挣够了钱,我就去跟叔叔阿姨提亲。”我有些害羞地说。
小云低着头,用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小声说:“表哥,我爹娘最近好像不太高兴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啊?”我有些着急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到他们经常跟我大姐说这事。”小云的声音更小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们两家因为一块地的事情已经产生了矛盾。这块地是祖上留下来的,两家一直都有些争议,但一直没闹起来。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因为要建新房的事情,两家就为这块地起了争执。
我爹脾气倔,小云的爹也是个硬脾气的人,两个人都不肯让步。两家的关系一下子就闹僵了。我和小云的事情自然就被长辈知道了,他们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
人就是这样,明明以前觉得表兄妹通婚没什么,可一旦两家有了矛盾,这事就变得不一样了。我爹说,我要是敢跟小云好,就打断我的腿。小云的爹也放出话来,说要是谁敢打他闺女的主意,就别怪他不客气。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最后小云的爹娘决定把她送到县城去教书。说是一个远房亲戚在县城办了个小学,缺老师,让小云去教书。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是要把我们拆散。
我至今还记得小云走的那天。那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就像蒙了一层纱。小云坐在拖拉机后斗里,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我站在村口,看着拖拉机渐渐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村后的小树林里,点了一根烟,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也是灰蒙蒙的,就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的话:“月亮蒙了纱,就是有人在想念远方的人。”
小云走后,我给她写了很多信,可是都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回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爹把所有的信都给扣下了,一封都没让她看到。我在村里就像丢了魂似的,整天魂不守舍,连地里的活都做不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到了第二年春天,我爹看我这样,怕我想不开,就托人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说是隔壁青龙村有个寡妇,叫王淑芳,比我大两岁,带着个三岁的儿子。我爹说,人家模样端正,性格贤惠,会过日子。
说实话,我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可是我爹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再说了,人家淑芳虽然带着个孩子,但是人老实本分,懂得持家。”
我娘也劝我:“建国啊,你表妹那事是不可能了,你得为自己想想。这么好的姑娘,要是再不定下来,可就让别人抢去了。”
就这样,在父母的撮合下,我和淑芳见了面。说起来,淑芳确实是个不错的女人。她长得白净,说话轻声细语的,一看就是个贤惠的。见面那天,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棉布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她的儿子小明特别可爱,躲在她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
淑芳说话很少,但是眼神温柔。她告诉我,她知道我的事,也知道我心里有别人。她说:“建国,我不奢求你能立刻接受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待你。”
这句话打动了我。或许是因为她的坦诚,又或许是因为她眼神中的那份温柔。我想,也许这就是我的缘分吧。
就这样,我和淑芳结婚了。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淑芳确实是个好女人,她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对我的父母也特别孝顺。她带来的儿子小明,也特别懂事,没多久就开始喊我爹。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慢慢地习惯了这种生活。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土地里,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就琢磨着怎么能多挣点钱。那时候,我承包了村里的一片果园,种了不少水果。
淑芳在家里操持着家务,照顾孩子和老人,还经常来果园帮我。她总是默默地付出,从不抱怨什么。渐渐地,我开始对她产生了感情。虽然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有了家的温暖。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2007年。这些年,我的果园越做越大,家里的日子也越过越好。小明也长大了,考上了大学,我和淑芳都特别骄傲。
说起这些年的变化,真是太大了。我们村通了公路,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新房子。我也在县城买了房,虽然不是什么豪宅,但也是个三室一厅的商品房。
就在这一年的秋天,我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平时忙着果园的事,也没顾得上这些。这次是我们高中的老班主任组织的,说是要给他践行,他要去省城养老了。
聚会定在县城最好的酒店——金龙大酒店。那天,我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西装,让淑芳给我打了领带。来的同学不少,有的已经认不出来了,但是一说起名字,那些往事就都涌上心头。
没想到,在这场同学聚会上,我又见到了小云。
25年不见,小云还是那么漂亮。岁月好像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连衣裙,头发烫成了大波浪,手上戴着几个金镯子,一看就是生活优渥的样子。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一瞬间,我又回到了25年前的那个春天,回到了桃花盛开的村后小树林。
小云也看到了我,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走了过来。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喊:“小云,这儿坐!”
我顺着声音望去,看见淑芳正朝着小云招手。原来,淑芳也来了。这些年,她跟着我在县城认识了不少人,今天是来帮我挡酒的。
小云走到我们桌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淑芳,突然笑着说了一句:“大嫂好!”
这一声“大嫂”,让我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我看着小云,想从她眼中找到往日的痕迹,可是她的眼神清澈见底,哪里还有当年的情愫。
原来,这些年小云在县城当了几年老师后,嫁给了一个做建材生意的老板。她现在是县城小有名气的富商太太,整天出入高档场所,过着我们想象不到的生活。
酒过三巡,我偷偷地看着小云。她举止优雅,谈吐不凡,和我记忆中那个在田埂上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判若两人。听她谈起这些年的经历,我才知道,她现在的日子过得真不错。她老公对她很好,还给她开了个瑜伽馆。
突然,小云的目光和我的对上了。她笑了笑,端起酒杯说:“表哥,这么多年没见,我敬你一杯。”
我端起酒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倒是淑芳在旁边打圆场:“小云啊,你表哥这些年可没少提起你,说你小时候多可爱。”
小云摇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说着,她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后,大家都醉醺醺的。小云的老公来接她,是个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临走时,小云主动来跟我和淑芳告别。
“表哥,大嫂,我走了。”她说完,转身挽着她老公的胳膊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觉得特别恍惚。
回家的路上,淑芳握着我的手说:“建国,其实我早就知道小云的事。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
我愣住了:“你说什么呢,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
淑芬笑了:“我知道,但是我总觉得,我占了小云的位置。”
我摇摇头:“淑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些年,要不是有你,我可能到现在还是个孤单的人。”
回到家,我怎么都睡不着。半夜起来,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楼下的路灯昏黄,照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我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那个阴天,想起了那辆载着小云远去的拖拉机,想起了那个蒙着薄纱的月亮。
突然,我发现自己的脸上有点湿润。我赶紧用手抹了抹眼睛,生怕被谁看见。我知道,有些人只能成为记忆,有些情只能埋在心底。
你说,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在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后,还能记得当初的那个承诺?又有多少人,在时过境迁后,还能保持着最初的心意?
或许,我和小云的故事,就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个。我们都在时代的洪流中随波逐流,最终成为彼此生命中最深的遗憾。
现在,我和淑芳的日子过得很好,儿子也成家立业了。但是每次看到桃花开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穿着碎花布衣裳的小姑娘。那个在我生命中,最美的遗憾。
你有没有一个深藏心底的人,只能成为今生最美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