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毕节日报的一位副刊编辑老师发微信告诉我,说去年8月发在该报副刊的散文《云边的土地》被习水的一所中学制成语文试题了。她说,也是朋友刚告诉她的。并把试卷的照片转发给我。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首先,没想到《毕节日报》及副刊的影响那么大。说句实在话,现在的纸媒已经很少有人去看了。何况是一家地级市的报纸。有学校和出题目的老师用了报纸的文章,说明老师是经常看这家报纸的副刊的。

其次,没想到还有语文老师会关注到拙作《云边的土地》。这篇文章是回忆自己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大方职中教书的业余生活往事,记录那些在楼顶上种菜的快乐时光。我写的标题叫《空中的土地》,编辑改成了《云边的土地》,更浪漫了一些。现在报刊不少,副刊发的散文更多。仅毕节日报,按每周发一期副刊,每期发四五编诗文来算,发的文章也不少。一个老师要在某家报纸的副刊选中一遍散文,这种机会有点大海捞针的味道。
试卷上还对一些文字划了重点。如,“大蒜的芽尖尖的,似一个绿色的锥子,刺开泥土探出头来;白菜和香菜的幼苗,像一双圆头圆脑的绿掌,萌萌地摊在眼前,”
这篇文章里敝帚自珍,认为有的比喻和文字还是很精彩的。除了老师划线的部分。结尾我也认为很有哲理。

再次,没想到试卷上没写作者和编辑的名字,刊发的报纸名和日期倒写了。给我一次无名的机会。当然,这可能是出题的需要。我当过老师,十分理解。何况,发出去的作品,也属公共产品,只要别人不是拿去谋利,大可以让他去用。这也是对自己作品的一种肯定吧。

第四,没想到语文试卷上,还把我的文章与《社戏》相提并论。《社戏》是鲁讯先生的文章,编入初中语文教材八下第一单元。用《云上的土地》去和先生的文章在一起来说事,有点扯被子比天了。让人诚惶诚恐。也许这也是语文老师选来作对比的原因吧。
第五,没想到语文试卷上有错别字。我把照片上的文章看了看,与原文有个别地方不一样了。比如,原文上“碰到了熊老师”,变成“碰到了封老师”了。再好,“香菜”变成“香莱”了。这说明制试卷的人不是复制粘贴的,而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重新打的,校对时没校出来,也正常。一套卷子那么多页,打字和校对都不容易。况且,其他人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这些“想不到”是原来没想到的。我把这篇文章作为附件附在后面,请各位朋友批评指正。

正文附件:
云边的土地
□ 乌蒙一叶
城市越大,目之所及皆是高楼林立,看得久了,偶尔也会怀念那片在云边的土地。
20世纪80年代末,从贵州教育学院(现名贵州师范学院)毕业后,我从乡下调到县城的学校工作。新建的学校,条件不错,给我们这些年轻老师分了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的住房。楼不高,四层,步梯房,一梯两户。我家在三楼,顶楼是同级、同样教数学的封老师家。
春季学期,一日课后回家,偶然遇到有人背泥土上楼,好奇地跟着上去——是封老师在请人运泥巴到楼顶。肥猫一样的他,正弯着腰用锄头把背上来的土堆扒平,均匀地铺在屋顶的水泥地上,额间微汗,黑框眼镜掉到鼻尖也没去管。
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夏天太阳烈的时候,房间又闷又热,背点泥巴铺上,一来可以隔热,二来还可以种点蔬菜,自家吃,管够,既新鲜,还方便。他随后问我:“你要不?分两块给你,自己种。”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就欣然接受了,也挽起了袖子,和他一起扒拉土块:中间留出尺来宽的过道,把土垒成一块一块面积十平方米左右、厚度二三十公分、像豆腐块一样规整的长方体。忙了一上午,共整出六块,他随手指了旁边两块挨着的给我。隔壁单元熊老师家的楼顶上早已铺好了土,也是方方正正一块一块的,与封老师家的连成一片,让我想到了古代的井田制。几千年过去了,人类对土地的感情依然是这样朴素。看着我这两小块长在空中的土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满足。
生活中需要的蔬菜品种很多,这地块里种些什么好呢?参考了熊老师和封老师家,我家决定先种点小葱和大蒜,再撒点白菜和香菜籽。这是居家最常用的蔬菜,也适合这土块种。土层太薄,是种不了高粱玉米这些东西的。
我和爱人去街上买种子。小葱要买根部没洗过的,带着泥,才能种活;大蒜要选个大饱满的,母壮儿肥;白菜和香菜籽则要去蔬菜公司买一包一包的良种……我们还买了一只水桶,方便浇水。
那年恰遇春旱,我们每天都要抽时间去楼顶,给蔬菜和种子浇水。一天中午,我提着水去楼顶,碰到了熊老师,见我要浇水,她急忙制止,说中午太阳直射,温度太高,这时候浇水植物受不了,要太阳下山,地温下降后才能浇。第一次种地,真不知道浇水还有这么多学问,看来做农业也要懂点科学。
晚饭后,和爱人提着一桶水上到楼顶,熊老师和封老师家也在忙着给地里的蔬菜浇水。一瓢一瓢的清水泼到地里,瞬间就没了踪影。看来土地真的太渴了。我先把晒蔫了的小葱扶一扶,每一株的根部灌点水,又给栽了大蒜、撒了菜籽的地里洒水,直到泥土润透。春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到楼顶浇水成了我们的必修课,既是劳动,也当饭后锻炼。时间长了,也真正体会到当农民的不易。我们这小小的地块已经很费心了,而他们,不知道要流多少汗,要操多少心才能有满意的收成。
一个周六的晚上,一场贵如油的春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这比当年杜甫看到的那场春雨还让人欢喜。听着悦耳的雨声,我心里美滋滋地想,地里这下应该润透,小葱小菜们也应该吃饱喝足,手舞足蹈了,于是美美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就迫不及待地推开门爬上楼顶,看到碧绿的小葱像一个个哨兵精神抖擞挺立着。湿黄的土地上若有若无、星星点点地有一抹绿,走近蹲下仔细一看,是大蒜和菜籽们都冒芽了。大蒜的芽尖尖的,似一个绿色的锥子,刺开泥土探出头来;白菜和香菜的幼苗,像一双圆头圆脑的绿掌,萌萌地摊在眼前,仿佛调皮地问:“我可不可爱呀?” 它们都太可爱了,瘠薄的土地,不友好的天气,只要给一点雨,它们就快乐生长,浑身透着自信和希望。我也发自心底地快乐起来。这种快乐,只有真心努力和等待过的人才能体会,似产房里的母亲第一眼看到她的孩子。
渐渐地,就有了一种习惯。只要天气好,到了晚上,几家人就不约而同,陆续聚到楼顶。看看你家的葱长得如何,说说我家的菜该如何打理,欣赏他家黄瓜开出的花。如果谁家种了新的品种,几家人就像开现场会一起观摩。谁家的西红柿熟了,就摘下一家分两个,谁家的白菜长大,哪家需要都可以去采。虽然地块是分这家那家的,但种出来的东西好像都成了大家的。
屋顶因为有了土地,还成了露天的沙龙。几家人时常在鸟叫蛙鸣的星空下“站聊”。有时,熊老师会说她班上学生的情况,有时,封老师闲谈他讲勾股定理的心得,有时,我也讲讲当班主任的体会,有时,大家也聊聊城里的新闻和校内的趣事,相互倾诉一下养老育儿和家长里短,这给单调的教师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和美好记忆。很多时候,月亮升起来了,才各自回家。
生活需求,日积月累,种的东西种类也多起来。我家的这两小块地里除葱蒜白菜,还种过辣椒茄子。那几年,还真没去集市上买过什么蔬菜。早晨起来,把面条下到锅里了,才去楼顶上拔两棵葱蒜和香菜,叶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想吃白菜,把锅坐在火上烧了汤,才去地里割来,叶片脆绿水灵。自己种的每一棵蔬菜,味道就是不同,切开飘着汗水的芳香,吃起有季节和日月的味道。日子更加有滋有味,头脑里也长出许多人生的感悟,像地里绿色的蔬菜,一茬一茬的。
后来,到毕节和贵阳生活后,住的楼房更高,离土地越来越远,再也没有那样的空中的土地了,即使后来住过顶楼,也没有心思去种什么。生活也少了许多有趣的事,多了一些枯燥乏味。日子,看似一日与一日循环往复,而生活,却没有一天会重复往日的模样,特别是人生的幸福和欢乐,更是不可拷贝和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