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少数民族文学问题的博士生访谈录连载之一
尊敬的高致贤先生:
您好,为完成毕业论文的需要,因为您是贵州文坛的重要见证人,我希望能够在您方便时跟您就“少数民族文学”问题谈谈您的体验。访谈的主题为 “ ‘少数民族文学’在贵州:20世纪以来的兴起与变迁”。
“少数民族”一词新中国建立前已经出现,但作为一路对“文学”的命名,“少数民族文学”一词在新中国建立之后才得以出现并成为国家的合法话语。由于大家对 “文学”和“少数民族文学”的理解有异,“少数民族文学”一词一直在使用中“定义”自己。因此我给“少数民族文学”一词打上引号,把这个词看成一个符号(比如这个词本身在官方机构、民间、媒体、研究者、作家中的“旅行”过程),一种文学运动或文学实践(比如官方机构的动员、多民族作家、研究者、知识分子的回应及相关的文学教育、影视改编、仪式展演等)。
一句话,本研究的主题是思考“少数民族文学”在贵州之“在”(为何“在”,怎样“在”, “在”哪里,“在”的意义等)。
下面附上我草拟的访谈提纲,以便您提前做一些准备。希望得到您的支持与帮助,我感激不尽,铭记一生!
敬祝
身体健康,创作丰收!
陈晓军
2017 年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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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访谈录
陈晓军:在您的成长经历中,你是通过什么渠道什么时候注意到“少数民族文学”一词的?高致贤:我没有学过文学史,从1958年开始习作以来,一直认为文学是人类共有的精神财富,只是作者的国籍不同,分为中国文学和外国文学,没有少数民族文学这个概念。到了1980年代中期,贵州彝族作家安尚育编辑出版一部“少数民族小说集”,特约我送稿件,我才知道有“少数民族小说”这个概念。我以为少数民族小说是少数民族作者写的,我就告诉他我不是少数民族,就没有送稿了!后来有人说:写少数民族题材的也算少数民族文学,我也没有去研究。
陈晓军:据我了解,你与多位过去的大方县领导人有交往,他们中间,有汉族,也有彝族、白族等,您能否谈谈他们对“少数民族”一词的实际看法。
高致贤:是的。现在的少数民族包括汉族以外的55个民族。以前大方县的少数民族中人口较多的是彝族、苗族,上世纪80年代“南京人”认同白族之后,白族的人口也较多,县“四大班子”成员中,都有彝族、苗族、白族等少数民族的席位。他们很重视民族平等。少数民族干部熟悉本民族的风俗习惯,他们解决本民族中的纠纷比较顺利。县委、县政府尊重少数民族干部,少数民族干部很重视民族团结!他们知道,没有民族政策,就没有他们的政治地位!
陈晓军:大方有彝族、苗族、白族等民族生活于其间,你了解到那些彝语、苗语文学作品(包括山歌)?您知道它们有那些影响与价值?
高致贤:彝语文学——用彝文写成的文学(历史)作品,大方走在全国之先。
早在1929年,时任民国中央地质研究所所长的丁文江(又名丁在君)到大西南勘察期间,到大方县(当时叫大定县)发现彝文,就以高额润笔费请大方的彝族老先生罗文笔用彝文、字母注音、汉文直译和汉文意译对照写出来,由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编辑于1936年1月出版,定名为《爨文丛刻》。国庆10周年之前,我县百纳三元公社陈姓农民将《爨文丛刻》的原稿献给国家,后来改为《西南彝志》出版,成为史学界公认的全国彝族史志。
详情可参看拙著散文随笔集《乡音悠悠》135页和拙文《序百纳陈家族谱》。
解放前的彝族文学主要是民间文学:口口相传的山歌。少数民族能歌善舞,他们的山歌都是即兴创作,随编随唱,男女皆唱,那种山情乡韵,是诗人写不出来的。
详情参看我选编出版的《乌蒙山情歌大方县与百里杜鹃卷》的序言和后记。
1980年代大方县民委(现在的民宗局)成立了彝文编译组和苗文编译组之后,收集整理编译了“苗族古歌”等部分本民族用歌谣表达的历史故事,具有较高的历史意义和文学价值!在全国率先编译出版彝文与汉字、苗文与汉字对照的“双语”教学课本。苗族文字是新中国才开始研究推广的。
少数民族能歌善舞,且不分经济地位和政治身份。时任四川省委副书记的冯元蔚到大方参加彝族文化活动,晚饭后,就在县招待所的院坝里和群众手拉手的又唱又跳,有说有笑;贵州省人大常委副主任禄文斌1993年参加杜鹃花节,与游客们一起在百里杜鹃花山上唱山歌;贵州副省长禄智明任大方县委书记的时候,到九洞天旅游时和游人对唱山歌;大方县人大主任高兴全带贵州文艺团队到九洞天采风,听导游说那里的领导不让他们导游唱山歌时,我说那是他不懂文化,高兴全主任很有同感。就和游人们在那里唱山歌......可见民间文学在少数民族中的普及程度。
这些情况,我的拙著散文随笔集《乡音悠悠》502页至508页有所记载。